第二百九十八章
黑色的房間中,玻璃器皿中的液體散發(fā)出濃烈的酒味,被人緩緩倒入燒制沸點的容器中。咕嘟咕嘟冒著泡直到液體全部蒸發(fā),只留下厚厚一層白色的粉末。刀片剮蹭一點讓在手上。身穿警部制服的山本敏博用手指沾了一點放入口中品嘗片刻后緊緊皺起眉頭。 「了不起」他不禁自言自語道,不知是為了誰的杰作而發(fā)出感嘆。布朗咬著甜甜圈疑惑歪了歪頭,舔著手指問「先生在說誰了不起?」 推開令人惡心的,墮落白色粉末,敏博長舒一口氣「我在說那個想出把高純度毒品制作成酒的人」 「什么?」布朗的甜甜圈眼看就要從口中掉到地上,他眼疾手快地接住了。一改往日純真的眼神回答「你說我們查封的這批酒,其實是毒品?」 一時間無人再言,警局的燈只剩這個辦公室的還亮著,忽閃著不想的光芒。 疲憊不堪的男人拿下白板上的女人照片,如發(fā)自內(nèi)心贊美般捧在手心。隨后嘴角不可控制地揚起一抹笑容「這幾個月來你也不是白白從東京調(diào)到北海道,證據(jù)確鑿,我們可以去東京抓人了」 布朗吞下最后一口甜甜圈,茫然地點了點頭。 東京都,聯(lián)合委員會總部。 頭發(fā)花白到一看就已經(jīng)進入遲暮的老人,用不符合這個年齡段的力氣拍著桌子站起身,鏗鏘有力地喊出聲「你是說在沒有在我們聯(lián)合委員會的允許下,居然有這種毒品在交易市場流轉(zhuǎn)了幾個月?」 黑色套裝修飾著少年的修長的身材完美無瑕,凜瞥了長者一眼,藏不住眼底的不屑一顧「你還真當聯(lián)合委員會有什么實權(quán)嗎?無論是你還是我不過是政府無能的證據(jù)罷了。在查到之前聯(lián)合委員也只是個擺設(shè),所以在我沒有允許你說話前坐下,不然腦溢血可就沒命了,死老頭」 顯然長者從未被人用這種語氣侮辱過,以至于神情都趨于呆滯。居然真的就如那個可以做自己孫子的孩子說的那樣坐下了。 凜滿意地看了他一眼繼續(xù)說「我想說的是,警方也盯上了這批沒有我們庇護的貨。在各位面前有兩條路,一,向警方證明我們的無能而撇清關(guān)系。另一條么,就是將聰明的外來者收入囊中,為我們所用」他撐著下巴,用不可一世的態(tài)度主導(dǎo)著聯(lián)合委員會緊急召開的會議。 「應(yīng)該有第三條選擇的路線」方才長者身側(cè)的年輕人忽然張口發(fā)言。他用凌厲的黑色瞳孔看向高高在上的美麗男人冷哼一聲「哼,比如把那個外來者抹除干凈。這樣一來,我們不用向警方交代什么,也不會因為外來者而打破我們的規(guī)則,不是嗎?」 這話顯然觸及了凜的逆鱗,他很自然地瞄了眼那個年輕男人。沒有反駁,沒有生氣只是閉上了眼,靜靜呼吸了一會,隨后開口「這里還輪不到你說話,小子」 對于比自己年紀還小的男人叫自己『小子』,這讓世家出身的少主很難適應(yīng)。年少氣血旺盛的他站起身,捏緊了拳頭朝著眾人發(fā)出疑惑「你們就這樣甘愿任他擺布?他不過是個新來的黑手黨背叛者而已!」 話音剛落,巨響從閉塞的房間里傳染開來,震得所有人耳膜都疼痛起來。四周漆黑一片,當嗡鳴聲過去一切歸于寂靜,陰森得可怕。 少主睜大了眼睛倒在桌子上,鮮血流淌在四周。而離得最近的他的父親卻只是低著頭,不敢言語。 不僅是他,在座的每一個首領(lǐng)都知道,在他們面前的這個少年模樣的男人,有著不可忤逆的絕對壓制手段。說是壓制手段或許還是委婉了,確切來說是……非自然手段才對——似乎只要他想,就可以在沒有武器的情況下置人于死地。 沒人知道他做了些什么,可同樣的,沒人敢問出口。 短暫的沉默后,發(fā)出轟鳴般巨大聲響的房屋停止了下來,響起了那個高高在上少年如嚶嚀撒嬌的調(diào)笑聲「糟糕,還以為是哪里來的野狗亂吠。啊呀,我是不是做得太過火了?不過他應(yīng)該是沒救了。你說是嗎?野村君」 名為野村的長者不得不抬頭與漆黑的少年相視,對于兒子的死他沒有怨言,只祈求下一個受害者不是自己。老臉立馬扯出個僵硬的笑臉賠笑「主人教訓(xùn)的是……」 「嗯,我就喜歡野村君這樣的識時務(wù)者。哦對,記得下次生孩子不要再重蹈覆轍,生出個有眼無珠的野犬」 「是,主人教訓(xùn)的是」 此番言論一出,在座的每一個都在心中長長舒了一口氣。 「好了,你們別怕了,失禁的人還是去換條褲子吧。味道都快把我熏死了」凜捏著鼻子從會議室離開。 他穿過房子被混凝土砌塊墻圍起的地界,來到間隙中小小的院子里。那里不僅留下貌似晾曬義務(wù)的痕跡,雜草遍地,強烈的昭示著廢墟感。草叢中空罐子和塑料凳凌亂不堪。也許是幾年前的住戶留下的垃圾,或者是擅闖者扔掉的廢物。 臟亂又令人作嘔的地方中間矗立著一個違和的秋千,凜就這樣毫無顧忌地坐了上去。雙腿蹬著泥土有一下,沒一下的晃著。他拿出手機撥通了列表中第一個人的電話。很快,那頭便接通了電話。 「這個時間睡下了嗎?」四下雜草叢生,似乎蚊蟲都不敢近身于少年。他聲音晴朗,像是這個年紀本該有的大學(xué)生似的撒嬌。 「還沒有,但已經(jīng)躺在床上了」電話那頭的聲音悶悶的,打著哈欠渾渾噩噩。 「嗯,對不起啊莉莉絲,今天我可能回不了家了」和幾分鐘前的狂妄全然不同,少年開始道歉。 「沒關(guān)系,我知道你現(xiàn)在安全就好」女人的聲線懶洋洋的,酥麻的感覺直入他的心扉。 「明天我一定回來」 「嗯,我在家里等你」 溫暖的嗓音讓凜一下子哽咽了些許。不知是因為莉莉絲的無理由的信任,還是她的那句「在家里」。 「莉莉絲」 「嗯?」 「我愛你」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忽然傳來女人輕笑「什么啊,是因為深夜了嗎?即使我不在你的床上你也會對我說這種rou麻話?」 「真的」凜停下秋千,表情無比認真「等我解決了麻煩,我們永遠不要再分開了」 「好啊,那我要等你回來」 路燈下飛蛾被光亮吸引,最后搖搖晃晃在凜的身側(cè)落下,失去了短暫的一生。明知道結(jié)局,卻還是奮不顧身。 黑色西服包裹著嚴肅的男人從屋內(nèi)走出,畢恭畢敬地朝著凜鞠了個躬。 「等我」凜說完,看了眼男人便掛斷了電話。再抬頭,方才所有的繾綣消失殆盡,他雙手抱胸用冷漠的眼神看著月光下的男人「說」 「委員會的長老們一致通過跟隨您的決定」 從雜草中站起身,秋千都因為凜而靜止。他松開胸口的雙手拍了拍男人的肩膀給予肯定「那么現(xiàn)在,我們該做正事了。共濟會里那些偽裝成人類的天使,你應(yīng)該已經(jīng)有頭緒了吧?」 「是的」男人遞上一份文件低著頭不敢抬頭,仿佛他一抬頭就會褻瀆這個純潔的少年。 「很好,獵殺的時刻就要來了。一直把我當做『亞當?shù)睦吖恰唬约耙恢痹讷C殺莉莉絲的鳥人們,該付出些他們應(yīng)得的代價了」 翻閱完畢,凜雙瞳中忽然冒出漆黑的火焰將文件燃燒殆盡。直至最后的灰燼在手中消散,他才直視那個戴著金絲眼鏡男人的臉龐。 「青山徹,你做得很好。你的調(diào)查能力一直讓我十分……敬佩。就像你調(diào)查完莉莉絲后,能順著線索找到我那樣的,令我敬佩。不過這樣的事,不要再做第二次,因為我不會允許還有更多的男人借用『調(diào)查』的名義,接近莉莉絲了。你懂我的意思嗎?」 這句話讓青山徹差點驚嚇得手足無措,他弓著身體不敢抬起頭,額頭上的汗水滲出打濕了額前的頭發(fā)。借著昏暗的路燈他隱約看見凜的影子慢慢靠近變大,尖角從影子的頭頂長出。 「我會好好當您的工具,絕對不會再接近莉莉絲小姐了,請您放心」 「那就好」 凜面無表情地盯著男人看了一會,灑脫地邁開步子,不疾不徐地朝著反方向走去「還愣著做什么,接下來的事可到早上都干不完」 青山徹聽聞疾步跟在凜的身后,松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