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衍壓根沒有談戀愛的經(jīng)驗，宋阮是他人生規(guī)劃之外的人，雖然是他自己拉進來的，但他卻沒有什么好的相處方式。

    那時候校園戀愛是再普遍不過的現(xiàn)象，無論是真的喜歡還是只是覺得好玩。

    江衍于是只學著別人談戀愛一樣對宋阮，就像在做一道有參考答案的數(shù)學題。

    在學校里經(jīng)常待在一起，在適合的節(jié)日里

    送她禮物。

    他們的開始實在太草率，自己頭腦發(fā)熱的

    一句得到了她的同意，就這么稀里糊涂的開始了。

    江衍想，也許那時候高中生把早戀當作時

    尚單品，宋阮也只是單純地想談戀愛才同意自己的。

    上高中基本都在住宿，很大地脫離了家長的掌控，再加上離成年叉近了很多，很多人都渴望“成熟”  的標簽。

    但是當看到自己身邊的人基本都是談幾個月就結束，大多數(shù)人好像都是圖新鮮。

    自己和宋阮，反倒是意外的比較長久。

    從高一到高二快結束。

    江衍突然覺得知足，對，知足。

    他想了很久才想到這樣一個詞語來形容自己的心境。

    江衍突然不想知道宋阮的真實想法，是和其他人一樣覺得好玩還是怎樣。

    只要他們還待在一起就好了。

    答案像關著薛定諤的貓的盒子，只要不打開就有無限可能。

    他們應該一直在一起直到宋阮主動說分開的那一天。

    只是變故發(fā)生得比聽到宋阮親口說分手還快。

    大概是在快要高二升高三的時候。

    那時江衍為了準備一個重要的數(shù)學競賽，每天都很忙，宋阮主動提出來不打擾他，那段時問兩人基本沒怎么待在一起。

    一個普通的中午，江衍照例沒回家，也沒在教室午休，正全神貫注地做題，直到有同學過來有些不好意思地打斷他，說有人找。

    江衍第一反應是宋阮，但馬上又覺得不對，宋

    阮雖然來找過他但都是看見他在忙就讓別人把要給他的東西帶進來了。

    大概就是一些小玩意，牛奶餅干什么的。

    偶爾夾帶著她上課走神寫的小紙條。

    還沒等江衍思考出到底是誰，他就已經(jīng)走

    到了班級門口，看到了那人的臉——

    周文濤。

    江衍和宋阮剛在一起時，他還不死心地追過宋阮。

    不過宋阮拒絕的態(tài)度一直很堅定，也就漸漸地沒了后續(xù)。

    要不是今天再見，他都快忘了還有這人的存在。

    江衍不知道為什么他會出現(xiàn)在這里，疑問還沒說出口。

    周文濤一句話就讓他怔住了。

    “最近晚上有人跟蹤宋阮。”

    “你知道嗎？”

    看到江衍的表情，周文濤就知道自己猜對了。

    他根本不知道。

    “……什么時候的事？”江衍頓住了一會仿佛才找到自己的聲音。

    “已經(jīng)解決了?！?/br>
    周文濤盯著他，看見他手背上還有墨水的痕跡。

    江衍要代表他們學校參加某個數(shù)學競賽的事早就被宣傳過。

    周文濤早就知道。

    他也知道宋阮最近一直一個人走。所以才會看到她獨自一人走夜路時格外留心，發(fā)現(xiàn)有人跟蹤她。

    那人不過是附近撿垃圾的流浪漢，憑借周文濤家里的一點關系，很快就處理了。

    他估計宋阮甚至都沒察覺到這件事。

    看著眼前一臉無措的江衍，周文濤到底是沒忍住出言嘲諷。

    “我不知道為什么宋阮會喜歡你。”

    被自己埋藏已久的，逃避的問題赤裸裸地從別人口中說出來。江衍渾身像被電擊中，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憑你競賽的那點獎金……”周文濤笑了聲“可能也就只夠給宋阮買幾個包?！?/br>
    “走了?！敝芪臐活櫧艿氖B(tài)，擺擺手就大步離開了。

    那是江衍做過最爛的一張卷子。

    計算結果錯了一堆，他不該，也不能犯的低級錯誤幾乎全在上面了。

    周文濤的話在他腦中反復播放。

    壓得他快要喘不過氣。

    其實他一直都知道的。

    和宋阮的種種差距，不是自己刻意去忽視就可以不存在的。

    如果他是周文濤，那大概他就不用這樣努力，宋阮也不會因為自己不得不的缺席而差點遭遇危險。

    他見過接宋阮的豪車，也見過打扮精致的徐珍。

    江衍以前去搞競賽主要是為了提升，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漸漸地變成了看錢，每次參加比賽時下意識去看獎金。

    他想起和自己在一起的宋阮。

    漂亮的，富足的宋阮會和自己去小巷里的餛飩店。

    江衍甚至想象得出宋阮父親見到自己的場景。

    盡管他知道那還太遙遠，也不會發(fā)生。

    他們之間的鴻溝，不是幾個獎金可以填補的。

    無論是為了不耽誤宋阮，還是為了維護自己的脆弱的自尊心。

    江衍最終選擇了和宋阮說分手。

    他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毫不在意，也在心里祈禱宋阮毫不在意。

    和很多校園早戀的人一樣，把它當作是青春期的一場游戲好了。

    宋阮的反應沒有他想象中那么大，除了驚訝好像沒什么特別的。

    也許是一直在得到愛，第一次經(jīng)歷這種事情有些不知所措。

    她結結巴巴地問自己因為什么。

    江衍努力地不去看她的眼睛。

    “高三了，我們……好好學習吧?！?/br>
    很爛，很俗套的理由。

    宋阮刪掉了和他的所有聯(lián)系方式。

    江衍松了口氣，看來她討厭自己。

    但他還是自虐似的留著他們之間寥寥的照片，有時候也會突然恨自己，恨自己在感情里的遲鈍讓他們只有堪堪這點回憶。

    后來的很多時候。

    江衍無數(shù)次夢見宋阮，有時候甚至是關于情欲的夢。

    他覺得自己太好笑，又覺得自己可憐。

    他常常陷入宋阮喜歡過自己沒有的證明題里，無數(shù)個思考在腦海里拉扯，他在愛與不愛的答案之間反復橫跳，最后還是選擇無解這個答案。

    在知道宋阮和林健洋結婚這件事之前，江衍從未后悔過和宋阮分手這件事。

    他堅持長痛不如短痛，堅持宋阮和自己永遠只是兩條不會相交的平行線。

    只是當自己鬼迷心竅地混進她的婚禮，看到幾年不見的宋阮正穿著婚紗站在別人身旁時，江衍才知道———

    比起親眼看到她和別人在一起的痛苦，自己那破碎不堪的自尊心壓根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