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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麒麟兒(純百、和風(fēng))在線閱讀 - 夕燒日本橋(2)

夕燒日本橋(2)

    “您在里頭找見了嗎?”千枝于身后問道。

    “沒有?!?/br>
    是未等找上就聽見那兩人有辱繪道的對(duì)話。

    聽照子說市井有人偷偷以豆蔻年紀(jì)的五代將軍作人物寫了故事,她在家左右想不出美人圖的畫法,索性出門,而后碰到了隱雪,叁兩句話下來又氣鼓鼓得像個(gè)河豚。

    她干嘛就不干點(diǎn)正經(jīng)事呢,又是畫yin穢枕繪,又膽肥到松雪派的畫說作假就作假,融野未必相信人性本善,但她著實(shí)相信那隱雪毫無德行節(jié)cao。

    “上次小姐落了這個(gè)。”

    兩回下來已而熟稔的聲音曳住融野憤然離去的腳步。

    枕繪貼面,真冬又道:“她們只當(dāng)是我的?!?/br>
    假山曲水,男女茍且,融野找得好苦。

    “也確是隱雪先生的不是么?!狈鏖_畫,融野與她對(duì)視。

    看著那一如昔年初見時(shí)的純澈的眼,真冬心下生出沒來頭的厭惡。

    道了“多謝”,融野收畫入懷,又牽過真冬的手于她手心放入一枚小判:“我要松雪融野的《狗子圖》?!?/br>
    這人怎回事?厭惡外真冬又難免想笑,面上卻照樣作清冷觀:“敢問何時(shí)要?”

    “隨先生,不急?!?/br>
    “那隱雪就收下了。”掂量成色實(shí)在劣化的金小判,真冬將它滑入袖中,“畫成后隱雪再來收那四兩?!?/br>
    “四兩?”

    但見松雪融野腦袋一偏,偏出些世家女公子的無邪可愛來。

    “此一兩為定金?!?/br>
    “那叟川公的《百駿圖》五兩定金外要收多少?”

    “無其他?!?/br>
    “為何又差不多了?”

    “看心情定價(jià)?!?/br>
    “松雪融野的為何值五兩?”

    這人好煩啊,遠(yuǎn)離女人與名利才出來閑逛,這不又歪纏上了。

    “肚子餓了?!睉械么罾?,真冬調(diào)身就走。

    遣千枝先回府,融野促狹鬼投胎,兩步迎頭趕上。

    “我也餓了?!?/br>
    “有初鰹嗎?”撥簾,真冬探頭問到店家。

    “有的有的,您二位請(qǐng)進(jìn)!”

    店子叫“扶桑屋”,專做海產(chǎn)魚介類的刺身。鮮物不易保存,比煮賣茶屋要貴上不少。

    真冬不在怕的,你不看她后面跟個(gè)冤大頭么。

    兩人上了二樓臨窗而坐。風(fēng)靜云止,暮暉淀淀,遠(yuǎn)處的富士山浮現(xiàn)其中。

    日本橋人來人往,挑擔(dān)走過的魚販,抱筐叫賣的菜農(nóng),他們是生機(jī)勃勃的江戶所必不可少的生命力。

    后世所傳松雪隱雪《夕燒日本橋》中的風(fēng)景,據(jù)不可靠傳聞?wù)f是她二十歲時(shí)誆了她的妻在扶桑屋享用當(dāng)年初鰹,白吃白喝,心情大好,喝上了頭回去振筆所畫。

    “先生還未回答我,松雪融野的為何值五兩?”

    斟了“云中仙”淺酌,真冬道:“隨口說的?!?/br>
    “你——”

    無視松雪融野的憤懣,真冬接過侍女端來的開胃菜。

    不愧是有二樓的大店,芋頭小菜都精致可口得過分,毫不輸傾城屋。

    “敢問小姐要融野公的《狗子圖》所為何事?”

    聽她于“融野”后加了“公”,融野喜不溢外,只學(xué)她的語氣道:“隨口說的?!?/br>
    一個(gè)沒認(rèn)真問,一個(gè)也不認(rèn)真答。

    融野本也沒有“所為何事”才付一兩金,她大不至于用本人的贗畫出去坑蒙拐騙。心有傲氣,不過想看看這人多大能耐。

    見她毛豆剝得開心,融野也張手要一顆。后來她才領(lǐng)會(huì),任誰在這地方白吃白喝都會(huì)很開心。

    “隱雪先生頗通松雪派諸繪師?”

    “談不上?!倍垢?,醬油是地道的關(guān)東醬油,真冬品后才說:“此一門贗作不易成,能多賺些?!?/br>
    “《狗子圖》在江戶城中,先生不曾見過,打算如何作假?”

    “不礙事?!?/br>
    勸酒一杯,融野推辭,真冬遂又接著說:“隱雪不曾見過,他人也不曾見過。照此君筆法畫上一只畜生即可,落款捺印在下咸可包攬,后世自當(dāng)以為出自松雪融野之手?!?/br>
    “是犬大人,隱雪先生?!?/br>
    真冬露出蔑笑,不久駐,片霎消失。

    秋天的歸鰹肥美,春天的初鰹脂則偏少,最適厚切。銀皮赤rou,配上尾張的蘿卜和土佐的姜,入口清爽,風(fēng)味絕佳。

    《江戶我聞·弱水一瓢》中記載道:“寶永元年四月一日,余與妻至扶桑食初鰹,酒名‘云中仙’。初鰹多美味,白吃白喝最美味。”

    聽她說完初鰹與歸鰹的貴賤,都是腥物,融野提到懷中枕繪:“還請(qǐng)先生講講那畫的趣味?!?/br>
    初鰹進(jìn)腹,真冬對(duì)她厭惡減輕,言談也多了親近:“那個(gè)山,還有那個(gè)水……”

    擱茶,融野靜聽她道來山水仿的誰家。

    “我隨手畫的。”

    什么呀。

    “小姐可聽過‘女人是jiejie好,丈夫是野的好’?”

    正經(jīng)人家出身的融野哪聽過這等yin褻的,可聽她說了后半句,不知怎地腦中編排起那已婚婦人與男人一段私房走野的茍且。婦人東張西望,顯是怕人看去。

    融野尚未偷過漢子,卻也有過怕別人瞧見的時(shí)候。

    “豈有此理……”一口酒沒喝,她梨頰又燒起茜云。

    黃昏與富士山與松雪融野。

    是酒喝多了吧,抑或晚霞堪醉,真冬只覺坐她對(duì)面的女人與那暮光晚景融到了一處。

    美勝從前她們每一次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