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色之徒(1)
“少當(dāng)家,那位大人又來了,還說是奉旨來的?!?/br> 正對庭繪竹,聽千枝來報,融野頓筆停毫,“麻煩千枝姐引她來此。” “您似乎不太想見她的樣子?” “那個人……”看向頗有興致了解曲折緣由的千枝,融野笑得苦兮兮:“叫我無話可說?!?/br> 越是無話可說越可疑,也不多問,給少當(dāng)家送去羽織,千枝笑著離開。 “千枝姐?!?/br> 千枝聞聲止步:“是,您還有何吩咐?!?/br> “莫和她多說話,那人好色得很?!?/br> “哦,那少當(dāng)家是棋逢對手了。” 只見少當(dāng)家一敲膝蓋:“千枝姐!” 千枝沒教她唬著,且笑道:“千枝說的不是實話?” “那、那也不大一樣……不能相提并論的……” 好色還有好歹之分了?千枝不知道,千枝從來只對少當(dāng)家一人動情生欲,只好少當(dāng)家的色。 “千枝姐快去吧,晚間我再要千枝姐好瞧?!?/br> 喲,這話說得。 “好好,這就引那位大人來見您。” 荻花紋的羽織套上身,在千枝引那高個黑皮來前,融野對鏡整衣,以防外一又系了下身的袴,鎖住每天仿佛會隨朝陽升起而復(fù)原的貞cao。 紀州二代藩主之幺女,如今的葛野藩藩主。 目光追隨她轉(zhuǎn)過松雪府的回廊,有力的腰,筆直的背,她闊額寬面,是尚武的紀州女子所特有的堅毅面貌,與白皙相去甚遠的皮膚更添野性。 “松雪法橋融野見過葛野大人?!?/br> “葛野大人?” 盤腿坐下,吉宗抽出腰間折扇方說:“你存心要我不痛快?!?/br> “豈敢,叁萬石葛野藩乃將軍所賜。” “叁萬石。”哂笑一聲,吉宗要來融野正畫的秋竹圖。 “身為宗家長女你沒這體會,jiejie是長女,掌紀州藩五十五萬石,我同為德川光貞之女,卻僅叁萬石。何況你恐不知,葛野藩每年稻米收成實際區(qū)區(qū)五千石,叁萬,是那將軍老人家當(dāng)日隨嘴一句?!?/br> 跟這人一處待著,融野逐漸習(xí)慣她各類大逆不道的話。她愛說隨她說,聽了就當(dāng)沒聽見。 “雖是御賜的領(lǐng)地,那地方荒涼得見之心寒,我也未去過——嗯,你這竹子畫得好,我若有藩邸,屏風(fēng)障壁定上上下下都托付給你?!?/br> 交還竹圖,端詳融野不改一色的冷淡,吉宗并膝正坐后向她伏首行禮:“今日奉君命前來領(lǐng)教,萬望法橋大人不嫌我這魯鈍的腦子笨拙的身?!?/br> “大人謙虛,將軍高看融野,融野也不過奉命行事。” “是。” 卷畫置于藤箱中,融野道:“我很嚴?!?/br> “是,請您務(wù)必嚴格指教。” “也很兇?!?/br> “是,請您務(wù)必兇得像條惡犬?!?/br> “我——也沒那么兇?!?/br> 方才還一臉謙遜惶恐,沒恭敬上兩句又變作齜牙咧嘴的惡犬模樣。 融野沒想笑的,卻笑得唐突。 “失敬……” “你終于不板著臉了?!?/br> 這一笑,笑愣了吉宗,笑得她也跟著笑,小麥色的皮膚襯得牙齒白若富士山雪。 發(fā)覺為師的威嚴不再,融野斂眸收聲,“何曾板臉,生來如此罷了?!?/br> 抵膝而坐,她們離得極近。融野未動,動的是她。 “你終于肯笑了?!?/br> 猶自不去看她,然逃得了撩人的眼,逃不過并不十分陌生的唇。 “嗯……” 強悍的rou體,旺盛的精力,這吻帶融野回到叁年前,咸汗、yin水、潮濕的夜。 不自覺地蹬腿后退,可這女人的力量是融野無法抗拒的。 是真的難推開還是被吻得酥了身,微喘著,起先的驚訝消失后融野回應(yīng)得克制,小心地不放任那年回憶吞噬全部的理智。 唐突的笑,唐突的吻,唐突的似火熱情。這是融野未曾感受過的唐突,竟又那般予她懷念。 目視身下吻到面漲紅潮的女子,吉宗溫溫然問道:“你還記得,對么?!?/br> 她的回答都在吻里了,無需再問。 “我知你不會忘記?!?/br> “是,融野不敢忘。” 縱一顆yin心早飛去那夜,縱她的氣息和rou體輕而易舉俘獲了自己,隔著衣裳,融野的羞恥暫未逸流于外。 提膝一頂,正中小腹。 “唔——!” 痛苦悶哼,六尺大高個全身一僵,倒地仍不忘避開身下兩度殘暴對她的女子。 “此番我來江戶,業(yè)已……業(yè)已負傷叁回……” 仰面敞肢,日后的幕府八代將軍捂著肚子,眼角閃爍絕望的淚。 “江戶灣比和歌山浦要深,江戶女子也比紀州女子要來得絕情。你若對女人有意,但凡是紀州的可盡管跟為娘開口,然若是江戶的,小源子你就自求多福吧?!?/br> 母親德川光貞一句話從未放心上,吉宗此時方知老馬識途,老娘誠不欺我小源子。 “江戶之子不大講理,大人亦需入鄉(xiāng)隨俗?!比绦Γ谝皳垡伦?。 待那陣痛勁過去了,吉宗笑望不大講理的人:“我不隨俗,隨你?!?/br> “那請起來吧,大人莫忘了來松雪府是要做什么。” “是?!?/br> 支身爬起,強咽嘔吐感,吉宗并膝鞠躬:“我會好好學(xué)的,還請不吝賜教?!?/br> 江戶女人,當(dāng)真可怕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