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分(2)
rou體歡愉,對真冬來說從來不是可有可無的。 無月事煩惱,故而每當有了焦急上火、坐立不安的癥狀時,真冬便知這身子是想女人了。 幾度流連吉原游廓的大門口都沒進去,她想她在此丟了臉跌了相,雖說吉原女子認錢不認人,誰讓隱雪先生名氣太大呢,站得高,摔得才狠,這不連妓樓都不好進了。話說回來,她本也不屬會花錢在光填欲壑不談情上頭的女人,轉(zhuǎn)悠進駿河屋買好吃的羊羹——填哪張嘴不是填呢? 咬咬牙跺跺腳,捏著袖子就走,出門繞了一圈,真冬抱回一大袋吃食。 此間唯有美食不會辜負她的愛。 “是這兒嗎,你背著我買的屋子這么大?” “吭哧吭哧”回到家,真冬但見宅前一男一女cao著京師口音正唧唧噥噥。男人面黑肌瘦,佝僂著背,雙手負后張望,再站得遠些真冬幾乎就要當松雪若白看上的精種,其擁有者已至耄耋。 女人么,真冬見過,她的恩師,京阪兩地出了名的敗家玩意——尾形光琳。塌鼻厚耳,小眼肥唇,真冬猶記她那雙粗短且圓潤的手,富裕人家長大的,兩手綿軟細膩得像砂糖,五指不必并攏,包裹每根手指的白rou已夠填滿指間縫隙。 “小冬啊!為師可想死你了啊!” 吃食未得放妥,真冬被女人抱了個結(jié)實。她紙糊的身子風一吹就要上天,怎堪姑母之熱情重擊,一掌呼上背,拍得她是雙腿一軟,兩眼一黑,靈與rou分家,魂同魄齊飛。 “你想我死倒也無需用這法子,好歹給個痛快。” 光琳可不聽她掰扯,粗手一鉗纖腕,笑得豪氣干云:“走走,你且領(lǐng)著為師去看看你的宅子!” “不是我的。” “你老子的就是你的,走走,快走——” 辛苦抱回家的吃食由光琳隨手拋去男人那,未俟真冬與他相視,魂魄業(yè)已甩在rou身之后。 風箏都沒這樣放的。 就真冬于豪商酒宴上得知的,尾形家落敗前光琳并未自詡為繪師,家財實耐不住揮霍了才接活作繪,其主顧多為京都有頭有臉的公卿或商賈等素日即有往來的熟人,家大業(yè)大的叁井百合也在其中。 而其弟尾形乾山,聽叁井說少時就是安靜性子,繪才與長姐光琳比相形見絀,最愛的還是一個人搗鼓泥巴,搗鼓成了當世首屈一指的陶藝師。 一白一黑一肥一瘦,就連秉性亦大不相同。對于尾形家姐弟倆的到來,直到他二人落座面前,真冬都沒能把握住分毫真實。 她的姑母,她的生父。她的血親。 “茅舍數(shù)間,平日打理添了諸多麻煩,不勝感激?!?/br> 自包裹中取出叁只新釉新彩的淺口圓碟擺置膝前,男人手掌抵席,躬身行禮:“在下尾形惟充,號深省、乾山、靈海、扶陸、逃禪、紫翠、尚古齋、陶隱、京兆逸民、華洛散人、習靜堂……” 真冬只聽清了“乾山”二字。 的確有酷愛取號的風雅人士,便是面對面正坐的這個男人。 “她是你女兒,你這不是要折她的壽么!給我起來!” 男人聽就跟沒聽見似的不動搖,對面都恭敬生疏至此了,真冬倒不好不回禮:“松雪真冬,號隱雪,初次見面,還請——” “停停停!”光琳大手一揮,喊停了真冬的客氣,“松雪?你如何姓‘松雪’?” “抓鬮抓的?!闭娑a道,無懼無怵。 “你是跟我尾形光琳學的畫,生父是我光琳最疼最愛的弟弟,為何不與我二人同姓?豈有此理!” 藺席拍得震天響,那力道,真冬見之蹙起淡眉,想也不敢想這一巴掌能給她摑下第幾層地獄。 “我有想和她一個姓的人,姑母?!?/br> 聽不肖逆徒稱呼道“姑母”,光琳寒顏少融,臂膀一抱身前,托起兩坨不好惹的兇rou:“誰?別跟我說是你那個娘。” “她非人。” “嗯,那倒是?!惫饬拯c頭以示贊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