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臺
“陸野放,有人外找?!?/br> 靠在椅背上假寐的男生睜開了眼,偏頭抻了抻僵硬的脖子。 大課間,陽光正好。 晌午光線穿透教室后門的玻璃,傾灑在他身上,給本就野性的五官又掃下一層側影。十八歲的少年身型挺拔修長,透明光柱中輕塵飄落上青澀校服,白衣是少年意氣。 陸野放惺忪的眸垂下,看了眼腕表,剛下課一分鐘不到。 嘖,沉茯真是…… “來了?!?/br> 八卦是枯燥又緊張的高三生活中少有的樂趣。 更何況是兩個模范生之間的八卦。 沉茯和陸野放每走過一處,總留下些唏噓議論。迎面的人借著打招呼多看上幾眼,有時還搭上幾句話,轉瞬到了背后就開始小聲討論起來。 沉茯習以為常。 她禮貌地回應著每一個人,臉上始終掛著標志性的微笑,兩個梨渦淺淺,眼尾貓似地上翹,任誰看了都是一副挑不出錯的漂亮模樣。 只有陸野放注意到了,她逐漸頻繁抖動的右手。 “忍不住了?” 兩人剛下樓梯轉角,陸野放趁著人少貼近沉茯耳邊笑著問道,意有所指地朝她右手看了一眼。 迎面走來同班同學,沉茯臉上完美的笑容微不可見地滯了滯,轉瞬間又恢復如常,她沖著來人招手:“唐莉,剛才下課我沒看見你,歷史筆記我已經放在你桌子上了。你慢慢看,我不急的,你看完再還給我就行啦。” “沒想到我昨天說的你還記著!我看完就馬上還你?!迸勓愿屑さ乜粗凵裼痔撎擃┫蛩砼缘年懸胺?,“……你們這是去哪???” 沉茯淺淺笑著,停下腳步耐心跟她解釋:“周主任喊我們去他辦公室一趟,說是談一下志愿的事。” “真好呀……那你們快去吧,我就不耽誤你們了。”唐莉猜測大概是關于兩人保送的事情了,年級里早已傳得沸沸揚揚。 “沒事,上課見!” 沉茯招了招手跟她道別,又轉頭看向陸野放,“走吧,時間不多了?!?/br> 少女音色清澈甜潤,只是后半句話突然沒了起落,聽著有僵硬怪異。陸野放扯無奈地笑了笑,繞過沉茯腰側悄悄牽起那只顫抖右手。 實驗樓的天臺上空曠靜謐,只有飛鳥時而停落在檐頂。 “啊——” 一聲短促似貓一般的尖叫聲劃破了寂靜天臺。 落鳥驚飛,空曠頂樓一時只余兩道纏繞在一處的濕熱呼吸。 沉茯平緩了呼吸,眼前被汗水模糊,方才極致的快感伴隨著腦中的缺氧使她陣陣發(fā)暈,片刻后才重新聚焦起視線。 陸野放原本規(guī)整利落的襯衫被她揉皺得不像樣子,襯衣領口松松垮垮耷拉著,雪白的前襟映襯著少年健康的膚色,屋檐下的光影勾勒出漂亮的肌rou走向。 二人擠在陰影下的角落。 海藍的天被撕開條口子,日光傾灑在每一處,卻偏偏忘了這檐下方寸。 夏日的熱浪仿佛凝成實質,扭結在一處的漩渦被打亂了排序,圍繞在二人周身,涌動著燥動因子。 面前是噴灑而下的濕熱呼吸,鼻尖隱約還有些淡淡的腥氣。 沉茯饜足地瞇了瞇眼,抬手在他凌亂的領子上隨意理了兩下。 “抱歉?!?/br> 即使是刻意清了清嗓子,那尾音中的愉悅仍然藏不住。 陸野放低頭看了眼自己的領口,皺了皺眉:“給我弄好?!?/br> 已經過了變聲期,平日里清朗磁性的少年嗓音,此刻卻略顯沙啞。 許是還未從方才的快感中回過神來,沉茯瞳孔虛焦著,右手在陸野放眼前晃了晃,虛虛隔開些二人間的距離:“帶煙了嗎?” 沉茯的手很漂亮,甚至是完美。 十指青蔥,骨節(jié)秀致似竹,指尖圓潤如玉。這雙手替她撫弦,指尖流泄出無數驚艷的樂聲。 陸野放想起了和沉茯的第一次見面。 那時整個宴廳的燈突然暗了下來,全場的光影匯聚在了一處。 她坐在大廳中央朦朧的柔光下,綠松石鑲嵌的鎏金楓木豎琴倚在少女的右肩,共鳴箱輕靠在兩膝,柔美空靈的樂聲似流水伴緩緩傾泄而出,驚艷世人。 一雙素手靈動,撥彈之間,那晚的一切都似乎被籠上了一層薄紗。 錯落的光影之下,沉茯淺淺低著頭,柔光灑落在她細膩勝雪的肩頸,像一只垂首湖面的天鵝。 那一晚,陸野放夢見了他的神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