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化成人形時，他并不在洞中。

    應(yīng)蕪光溜溜地趴在窩里，好奇地望著自己的手腳，還有她屁股上面的大尾巴。

    她搖晃尾巴，四肢并用地去摸那書，洞里的小石子割破了她的皮膚，她吃痛，想要學(xué)他那樣站起來，但她的兩條腿并不聽她使喚，而且沒了毛毛，好冷！

    應(yīng)蕪勉強抓住那本書，薄薄一冊，她返回窩中，趴著讀詩，她覺得冷了，就用尾巴將自己蓋起來，但也不夠，她有些想他了，這次他離開的格外久，她忍不住變成狐貍，跳出了洞口。

    她走啊走，山里的每一寸她都無比熟悉，他的味道也是。

    他的氣味在山腳消失了。

    他離開了他們的山。

    應(yīng)蕪有些恐懼，不敢向前，忽然，她嗅到一股血氣，是鹿，她肚子餓了，就尋著鹿的味道一路去追，果然看到了一只半死的鹿。

    她舔舔舌頭，看這鹿的肚子上還有根樹枝，她用爪子扒拉扒拉，還感慨怎么會有這么笨的鹿，將自己的肚子往樹枝上插。

    她還沒自己吃過鹿呢。

    他會給她撕開皮毛，用嘴喂她，她自己吃飯的時間屈指可數(shù)，這么大的鹿，她有些無從下口。

    正躊躇時，她忽然聽到一聲馬嘯，應(yīng)蕪抬頭，看到一人手里什么東西亮晶晶的，她下意識躲開了，這亮晶晶的東西嗖嗖飛來，應(yīng)蕪快速躲閃，還差點崴了腿。

    對方不依不饒，一直在追她，直到他手里再也沒有那亮晶晶的樹枝。

    她回頭，看到一人坐在馬上，他正在找些什么，應(yīng)蕪覺得，那個人在找她。

    應(yīng)蕪沒搭理，鹿可以不吃，她不能受傷。剛想走，就聽到他駕馬快步追了上來，應(yīng)蕪靈巧地飛過溝壑，但他的馬就沒那么聰明了，馬腿卡在石縫中，他翻滾下馬，滾到了山腰。

    應(yīng)蕪還沒吃過馬呢，他也沒捉過馬給她，但是她見過馬妖。她湊過去看那匹馬，剛想下嘴，馬瘋狂地蹬蹄，應(yīng)蕪嚇得跑走了。

    那個人呢？應(yīng)蕪聞著他的血味兒，找到了他。

    大狐貍說，多行善事可以助人修行。

    應(yīng)蕪舔舔嘴巴，把這個人拽進山洞，還給他找了點草藥，她每天都過來照顧他，也偶爾會用人的面目示人，因為這樣他不會露出驚恐的神色，看他的傷口恢復(fù)，他還跪拜她，說她是仙狐，應(yīng)蕪還挺愛聽的。

    他說滴水之恩要涌泉相報，應(yīng)蕪還挺期待他會給她什么，結(jié)果他說，他會娶她，應(yīng)蕪覺得有點倒胃口。

    大狐貍和她說：男人說要娶你，就是要把你捆回家，給他洗衣做飯，伺候他洗腳。

    她以前也碰見過說要娶她的妖怪，大狐貍把他們都丟得遠(yuǎn)遠(yuǎn)的，應(yīng)蕪還會叫好，畢竟她可不想給他們洗腳，倒是他，偶爾也會帶她去洗澡，有時也會用手搓她的腳丫，她覺得很舒服。

    聽這人說要娶她，應(yīng)蕪嚇得不行，連忙道：“我不給別人洗腳。”

    說罷就跑了。

    她回到家，他也在家，一看到她就皺眉毛，她其實有點怕他的，哪怕他不會把她怎么樣，可能是因為他大吧！她怯怯地跑到他腳邊，他說她身上臭烘烘的，有人的味道。

    應(yīng)蕪委屈，他叼著她，把她扔到河水里，從頭到尾地給她舔了一遍。

    她哭唧唧的，他又叼著她的后頸，她蜷縮尾巴，滴里嘟嚕地掉了一路水，等回到他們的山洞，他才把她放到窩里，用法術(shù)給她吹干，她蓬松得幾乎看不清東西，渾身都是毛，她一定像一個…那叫什么，雞毛撣子！那樣丑了。

    還好他臥在她身后，給她舔毛，她又漂亮了。

    應(yīng)蕪和他說：爹爹，肚子餓。

    他舔舔她的嘴唇，她趴在他的身下，仰著腦袋舔他，他口中居然有一只肥壯的雞，應(yīng)蕪趕緊叼進嘴里，他壓著她的腦袋，應(yīng)蕪只好趴在窩里吃雞，以前他是不允許她在窩里吃東西的，可能是看她餓了可憐吧。

    等她吃飽了，他又把窩變得干干凈凈，應(yīng)蕪用腦袋拱他，他抬起前爪，讓她埋進自己的腹部，應(yīng)蕪被他壓著才有安全感，這次他走得太久，她幾乎將整個身子都鉆進他身下，他覺得硌得慌，就抬起身體，應(yīng)蕪卻咬著他的毛，把他扯得生疼。

    他輕嘖一聲，還是趴下去，難受地趴著。

    很快，他就察覺到山里陌生的氣息。一個人…一個氣息頗盛的人。

    他起身，應(yīng)蕪趕緊跟著他，跟在他身下，很快，她就看到了她救的那個人，一瘸一拐地走了過來。

    他向大狐貍行禮，說了一堆她聽不懂的話，不過有一句她聽懂了，他還是想娶她。

    應(yīng)蕪害怕，躲在大狐貍的肚子下面，縮著身體。

    他卻問：你想去嗎，和這個人離開。

    應(yīng)蕪搖頭：我不想給他洗腳！

    他笑著說：他是人間的帝王，不必你給他洗腳，會有人伺候你的，你會比在山里過得更美好。

    應(yīng)蕪想象不到，他接著說：你喜歡這個人，就和他走吧。

    應(yīng)蕪聽著，他的聲音里有些傷情的味道，她趕忙說：我不喜歡。

    她想說：我喜歡你，我要陪著你。

    但她還不知道這是什么意思，就沒說出口。

    聽她不喜歡，他只好叼起這個人的衣領(lǐng)，把這位帝王丟出去很遠(yuǎn)很遠(yuǎn)，大概有七八百里那么遠(yuǎn)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