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 無法割捨的牽絆》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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處理后事這種事情,我當然是第一次做,所以許多的環(huán)節(jié)都不清楚,但第一個要通知家屬我還是懂的,掏出手機,把能想到的叔叔阿姨伯伯嬸嬸,能想到的家屬的電話都打了一遍,結(jié)果能及時趕過來的,卻只有寥寥幾個,不過這些我都不在意,本就不甚親密的親情,被時間的洪潮輕易的就漫了過去,馀下的,也不過是那一點點稀稀淡淡的關(guān)係鍊。 阿姨不知道被叔叔他們送到了哪個病房,但我想阿姨應(yīng)該還沒有醒,我在走廊里有些猶豫,最后是禾泉出了聲,問我要去哪里? 我搖搖頭,半晌,似乎是自言自語,又好似在問禾泉:「如果是你,會有勇氣參加你愛的人的葬禮嗎?」 過了一會兒,也沒有得到禾泉的回應(yīng),我也不在意,向前走了兩步,又停下來:「我一定是不敢的,也許,我會跑到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遠到聽不到她的任何消息,然后就假裝,她還活著?!?/br> 停下的腳步又抬起來,我走的極慢,像是分不清方向,反正無論往哪里轉(zhuǎn)去,對我來說都是黑暗而已,并沒有明確的目的地,只是想要繼續(xù)走,最好是一直走下去,那樣,就不用去面對接下來的事情。 禾泉幾步趕過來,抓著我的手,他或許是有些緊張我的,抓著我的手指力度有些大?!肝也粫屗廊?,我會守著她,趕走所有想要傷害她的人?!?/br> 「呵,傻瓜?!箾]有想到,平??偸橇R我傻瓜的禾泉,在這一刻,我竟覺得他像個傻瓜。 我苦笑:「事情沒有你想的那么簡單,不是每件事,努力就能夠辦到的,就像是你,在你出生之前,也一定有很多人發(fā)誓要保你健健康康的活在這個世界上,就像是我,曾經(jīng)也向奶奶保證她一定可以看著我長大,可是最后,那個發(fā)誓或是保證,都還是敵不過老天的安排……」 感覺到禾泉驀地的手指縮緊,我拍拍他的手,說:「我只是想說,有時候努力是一回事,得到又是另一回事,就像吃飯是一回事,但飽腹卻是另一回事一般,永遠會有一些事是你做不到的也得不到的,如果禾泉你有一天也有了這種感覺,也有了得不到的東西,那……就放棄吧?!?/br> 「沒有人會責怪你的,沒有。」 禾泉緊貼著我的步伐,似乎真的是很緊張,我不禁有些自責,怕是自己的表情和語調(diào)嚇到了他,于是又拍拍他的手讓他放松。「我們?nèi)フ野⒁贪??!?/br> 禾泉似乎從我清醒后一直都是保持著緊張的狀態(tài),我不明白但也沒有追問,緊緊抓住我胳膊的手,幾乎無法分開。 兩人到了醫(yī)生的辦公室,問到了阿姨所在的病房,又一起去了阿姨那里。 我坐在床邊,看到阿姨的眼睛仍是有些紅腫,問過照顧阿姨的護士,說是阿姨中途醒過一次,擔心我的精神狀態(tài),什么都不說就要向外衝去找我,醫(yī)生也試圖要她冷靜,她誰也不理,醫(yī)生只好給她打了鎮(zhèn)定針,這才又睡到現(xiàn)在。 我有些后悔,阿姨是真的把我當她女兒一樣照顧疼著,而且阿姨也許比我想像中的還要脆弱。 確認阿姨的病房,也看過阿姨目前沒有什么大礙之后,我知道自己現(xiàn)在該去做一件最不想,卻一定要去做的事情。 「禾泉,陪我再回病房一趟?!?/br> 再次回到奶奶的病床,一切依舊,只是人已逝,床已空,那殘馀的溫度都已變的冰冷。 手指不愿離開已經(jīng)被重新鋪換過的病床,心里一陣陣的泛堵,眼眶里流不出眼淚,就都流到喉嚨里,酸,痛,噁心,窒息…… 蹲下身,輕輕打開柜門,伸手進去摸了摸,所有的東西都還在。 奶奶的水杯,收音機、幾件換洗的衣服……手指抽回來,額頭抵到柜子上,緩和了一些,又一次伸進去,一股作氣的把東西拉出來放到床上。 「禾泉,你可以到外面等我嗎,我馬上就出來?!?/br> 禾泉很輕很輕的應(yīng)了一聲,我聽到他離開的步伐和開關(guān)門的聲音,然后轉(zhuǎn)過身,側(cè)躺到床上,從袋子里拉出一件外套放到鼻尖嗅了嗅,擁著一大堆的東西,埋頭在外套里,沒有聲音,只有肩膀急速的聳動。 * 叔叔和禾泉陪我來到領(lǐng)到奶奶存放的地方,剛一開啟門,冰冷的空氣就幾乎將我凍僵。 我腦中第一個想法竟是,奶奶睡在這種地方,不會覺得冷嗎? 腳步異常沉重,想要逃掉,又想要最后觸碰一下奶奶的臉。 我走進那間冰冷的房間,將cao心的叔叔和禾泉按在了原地,搖搖頭:「我自己進去就好了。」 禾泉卻還是不同意,著急的說著一堆理由,什么里面太冷,不放心我一個人在里面,最后竟然還用上了,我離開他他會害怕,甚至開始拿自己可貴的面子開起玩笑話,最后居然連叔叔也一起加入說服,任是誰也拒絕不了吧。 于是我只好點頭,我們緩緩下了階梯,越是進到里面,越是覺得那種寒意不只是周圍的空氣所致,那是一種沁入骨髓的感覺,我不禁握緊禾泉的手,而禾泉不知何時張開了手掌,握住我的,小小的溫暖頓時成了我此時唯一的支撐。 「好了,可以過來了?!?/br> 醫(yī)院的工作人員拉出一個柜子,向后幾步等著我,我艱澀的嚥了嚥口水,每一步都沉重無比,卻又不能退縮,禾泉突然攔在我面前,我直接撞到他懷里。 他拉起我的手,一個一個手指掰開,掌心被指甲嵌入已帶上了鮮紅,他看起來似乎是生氣了,像是要我自己清楚我都做了什么,我卻什么反應(yīng)也沒有,推開他,繼續(xù)向前走,他又趕過來,語氣帶著急促。 「回去,我們回去!」 我在心里苦笑,怎么能回去?那可是奶奶啊,無論變成什么樣子,都是我的奶奶啊。 固執(zhí)的壓下心頭百般的情緒走到那冰冷還散著寒氣的柜子旁邊,然后,輕抬手伸到自己面前。 冰,除了這種感覺我再也找不到任何詞語可以形容我此時的感受,記憶中的觸感已不在,手下的不是奶奶,只是一句沒了生氣的軀體而已,我這時才真正的意識到,奶奶,是真的離開我了。 從屋子里走出來的時候,我什么也沒有說,身后的工作人員似乎在詢問叔叔要不要馬上火化,叔叔詢問的眼光飄向我,我還是不說話,無力的揮揮手,一挨到不遠處的長椅,人就軟了下來,大口大口的喘氣,還是無法平復(fù)那種徹骨的寒。 半晌,身上的溫暖讓我緩過神來,伸手摸到了禾泉的胳膊?!讣绨?,借我一下好嗎?」 額頭搭在禾泉的脖間,聲音顯得異常疲憊:「奶奶是真的離開我了……我很難過,可是我卻哭不出來,我是真的很難過啊……」 自言自語的說了很多話,意識就開始模糊,最后,竟也就這么睡去。 * 「睡了這么久真的沒關(guān)係嗎?」 隱隱約約中,聽到熟悉女人的聲音,我動了動身子,有些沉,有些無力,腦子里還有些混混沌沌的,不知這一覺睡了幾天。 幾天? 費力的睜開眼,馬上就有一雙手摸上自己的臉?!赴パ娇山K于醒了,喬悠,是我,阿姨啊。」 阿姨?阿姨醒過來了嗎? 「阿姨,你醒了?」 「都醒了兩天了,你一直在睡覺,我就沒叫醒你。」 我要起來,阿姨扶我半坐半靠到床頭,我卻轉(zhuǎn)身要下床。 「先休息,你這孩子都這個樣子了,還要去哪啊?」 「這個樣子?我怎么了?」我疑惑的看向阿姨,只見阿姨的眼神里充滿了像是同情的感情。 「喬悠,你有抑鬱癥?!拱⒁谭鲋易卮采?,聲音里有些哽咽。「醫(yī)生說已經(jīng)有一段時間了,你自己也有些感覺,只是你都壓抑在自己心里什么都不說?!?/br> 我默然,并不驚訝自己得了抑鬱癥,甚至覺得如果能藉由這個病頹廢下去,那該有多好? 「我沒事,奶奶呢……」 「奶奶的事情我們都處理好了,你就安心休息吧。」 「處理好了?」我疑惑:「什么處理好了?」 「已經(jīng)……」 阿姨的話說了一半,我失聲接上:「火化了?」 「嗯,時間也不短了,你們家那幾個親屬相量了一下,就自作主張的決定了,我們也不好插手。」 我半天也消化不了這個消息,雖然知道自己即使沒有昏睡,奶奶還是要走到這一步,可是我還沒有做好這個心理準備,就這么忽然丟給我一個訊息,真的無法接受。 心臟從一醒來就馬上承受這巨大的打擊,悲傷和驚慌都讓我措手不及,直接撐著床畔慢慢倒回床上,手背蓋著雙眼,一句話也不想說。 我的一切似乎一下子全消失了,被殘酷的現(xiàn)實折磨到一滴不剩,撕裂般的疼痛由腳蔓延至全身,我想繼續(xù)堅持的,但卻連個微笑也擠不出,微笑彷彿變成了我多馀的動作。 我感覺自己,比悲傷更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