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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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直邪了門了。 說曹cao曹cao就到。 王平春把車停在茂庭公館單元門口, 緊挨著的是一輛路虎攬勝,加長軸距特別版,車牌號9969。 宋大千金的座駕無疑。 他瞟了眼上司,沒瞧出什么特別的神情。 也不曉得這倆人是不是復婚有戲。 正胡思亂想呢,就聽賀鈞放了他的假:“最近沒什么要緊事,你歇兩天陪陪孩子?!?/br> 他丈母娘心臟搭橋手術住院,老婆去陪床,孩子沒人看。 王平春自然愿意,趕緊應下:“那賀總我把車鑰匙給小趙了,裝修公司那邊我繼續(xù)盯著?!?/br> 小趙是公司給賀鈞配的司機,但是人司機住公司宿舍,有時候賀鈞住建工路在市區(qū)辦事,就不怎么叫小趙來回跑。 賀鈞點頭,帶著賀萊進了單元門。 王平春目送他們消失在門后,那小姑娘個頭不高,上司有一米八幾的個子,扶著她肩膀顯得十分順手。 到底是有血緣,剛認回來這才幾個月,就好成這樣了。 又仔細打量了下特別版的路虎前臉,忍不住欣羨宋美晗這女人有個好爹。 大宇運輸?shù)睦习逅斡钇鸺視r間比方鶴正晚了幾年,但也是正好趕上萊江采礦的熱潮,起先是當貨車的司機,嗅到機會就跟人合伙養(yǎng)了五六輛半掛,發(fā)展到有了車隊,最后成立了運輸公司,不光添了水泥砂漿車、油罐車這類特種運輸車輛,還養(yǎng)了挖掘機,經(jīng)常跟本地的一些建筑公司合作。 眼下宋宇五十多歲,還是只有宋美晗這一個后代,老丈人這么給力,有啥不能忍的。 王平春不理解賀鈞,內心深處十分惋惜,要是自己有上司這長相,不知道要少走多少彎路,哪還用得著親自看孩子呢。 賀鈞跟宋美晗聯(lián)系不多,認得9969這輛車,也是因著上回酒局宋美晗親自來接喝多了的宋宇才知道她換了車。 前妻花錢素來大手大腳,這是作為宋宇獨生女的底氣。 性格上的棱角分明,自然也與這個好爹有很大干系。 開了鎖,賀萊無知無覺地低頭換鞋,賀鈞則這只是立著沒動,淡淡看向玄關里沖出來的女人。 賀萊剛疑惑怎么有個寶藍色的魚嘴高跟鞋,就聽見動靜,猛地一激靈,還以為家里進賊了,抬頭看才發(fā)現(xiàn)是個陌生女人。 女明星似的,打扮像,派頭也像。 宋美晗繼承了宋宇的大高個,一米七的身高,趿拉著賀鈞的拖鞋,底下是牛仔熱褲,露著一雙又直又白的大長腿,上邊是白蕾絲鏤空短袖,能依稀看見里頭的純白胸罩,手臂上迭戴著不少玫瑰金手鏈或者手環(huán),項鏈則是直接陷在豐滿的溝壑里,藏入純白的蕾絲后頭,不曉得是什么樣式,也讓人難以再去在乎吊墜的具體樣式。 比之令人一眼驚艷的身材,宋美晗的長相卻只能說是中人之姿,即便貼著厚厚的假睫毛,紋了精致的眉形,畫著桃紅色口紅,卻也不敵元鋼的任何一個前臺jiejie。 而她的目光,全部在舅舅身上。 “喏。”她笑著將腳上的拖鞋踢給賀鈞,自己則是光腳踩在地板上。 賀鈞沒跟她客氣,換了拖鞋,拍拍賀萊的頭,讓她先回房間里。 宋美晗聽了雙手抱胸,有點不高興:“嘖,怎么著也是她前舅媽啊,你不讓我們說句話?” 她可知道賀鈞特意請客宣布認回外甥女這事。 沒請她也正常,但是自己都到跟前了也不介紹,把她當什么了? 賀鈞倒沒刻意拒絕她,只讓賀萊叫阿姨。 賀萊乖乖照做。 宋美晗卻被氣得一撩卷發(fā),轉身就打著赤腳往客廳里走,一屁股坐在沙發(fā)上。 賀萊茫然無措地抬頭看向舅舅,自她被賀鈞認回來還沒見過有人拿這種態(tài)度對他呢。 賀鈞蹙眉,揉了揉外甥女的發(fā)頂:“她這態(tài)度不是沖你,回房玩游戲去吧?!?/br> 賀萊被打發(fā)走,拿了平板,卻對上頭任何一個花里胡哨的游戲提不起興趣來,反復咂摸女人剛才那句“舅媽”,滿腦子胡思亂想。 賀鈞到吧臺喝了口水,又倒了一杯放到宋美晗前面的大理石茶幾上。 “沒沏茶,就喝水罷?!?/br> 宋美晗冷笑一聲:“不會現(xiàn)沏?哦沏茶費時間,是不想我在這待太久,對付對付得了?!?/br> 賀鈞對她的冷刀子沒什么反應,也沒落座,他就立在電視屏幕前面,淡淡地看著她:“來找我是有什么事?!?/br> 鼻頭一酸,宋美晗垂頭看著自己赤裸的雙腳,不禁想起來以前,以前的賀鈞,絕對會管她,讓她穿襪子穿鞋。 她抬眼,上上下下看著這人,還是一如既往地出挑,態(tài)度卻冷淡客氣。 他就像個沒有感情的機器人,婚姻關系一斷裂,程序啟動,對她一貫的包容、耐心、溫柔乃至感情通通清除。 她摘下了鉆戒,丟掉了賀鈞妻子的身份,好像也失去了對賀鈞的意義,從相攜的伴侶斷崖式跌落成普通路人。 這是她近年來才發(fā)現(xiàn)的,她宋美晗個人對他來說沒什么特別的,只有處于他妻子的位置上,才讓他對她特別關照。 她認清了這一點,可惜卻不能讓自己斬斷余情。 “嘉鴻,嘉鴻拘留了,公安系統(tǒng)你有認識的罷?”她內心悲涼無比,平復了幾息,才說起來意。 她口中的嘉鴻是宋美晗的親姨弟,但是宋宇這個二姨夫很不待見他。 劉嘉鴻今年二十,履歷卻極為豐富。 盜竊、嫖娼、斗毆、賭博……進了無數(shù)次看守所,都是宋宇找人給他活動了出來,后面又安排過工作,可惜他爛泥扶不上墻,不僅叁番五次搞砸,最后甚至利用親戚的身份和職務之便挪用公款去澳門博彩,宋宇當面將老婆并小姨子夫婦罵地狗血淋頭,宣布再也不管這后輩。 這之后劉嘉鴻夾著尾巴作人,倒是消停了些時日。 “因為什么?多久之前的事?”賀鈞思忖著讓宋美晗找到自己來,劉嘉鴻犯得肯定不是偷雞摸狗的小事。 “就是打架,把人打住院了,現(xiàn)在對方家屬不愿意私了,一定要嘉鴻進監(jiān)獄。一個多月了……”宋美晗說著,忿忿不平,仿佛被打之人的家屬太過不識抬舉、斤斤計較。她補充:“開了七十萬,對面也不愿意?!?/br> “七十萬?”賀鈞神情嚴肅起來。 宋美晗被他注視著,感覺壓力山大,道出實情:“打開瓢了,重傷二級,現(xiàn)在還昏迷著?!?/br> 賀鈞看著前妻,胸腔里積蓄著幾許怒氣,卻未表露出來。 “朱姨你們怎么想的?” 宋美晗拿起水喝了一口,也顯得有幾分煩躁:“我媽的意思是至少別讓他坐牢,我小姨就這么一個兒子,這回撈出來就讓他去當兵鍛煉鍛煉。你也知道我爸,他要知道嘉鴻這事,不光不會管,肯定還不讓我媽管?!?/br> 賀鈞嘲諷地扯起唇角,轉身脫了外套掛在衣架上:“要我說,當兵吃不了教訓,做幾年牢也能改改性子?!?/br> 宋美晗立刻反駁:“那哪成???我小姨還不得哭死!” 她看著賀鈞勁瘦的腰身,咬了咬唇,語氣溫柔了些:“均哥,除了你我真不知道找誰了?!?/br> 玄關處的賀鈞聞言側過身來,棱角分明的面龐在落地窗外傍晚的余暉下晦暗不明,叫人瞧不清神情。 一聲清脆而短促的咔噠聲,賀鈞就著打火機點燃香煙,隨即火光紅點被夾在指間,他靠在鞋柜前,呼出淡淡的煙氣,讓他整個人的身影更模糊了一些。 “美晗。”他吸了一口,平淡道:“你明不明白,嘉鴻會走到這個地步,就是仗著你們護著,才有恃無恐?!?/br> 宋美晗剛為他喚自己的名而欣喜,就被他這番話弄得惱羞成怒:“你先幫我把他救出來,往后隨便你教育!” 賀鈞看著她,毫不委婉地拒絕道:“這事我辦不了?!?/br> “賀鈞!”宋美晗在他這吃的癟夠多了,她向來被眾星捧月,只有在他跟前才受這么大的委屈,聽他毫不留情的回絕,當即忍不住哭腔:“以前,你都能為了我去幫嘉鴻借貸補窟窿,這才幾年,連找關系都不愿意了?你是不是有新人了?” 她大吼大叫,賀鈞偏頭撣了撣煙蒂,看著開了個縫隙的臥室門,眉心愈緊,快步走過去. 賀萊嚇得趕緊關上門,惴惴不安地趴到床上不敢再偷聽。 賀鈞再沒心情跟宋美晗糾纏,將煙掐滅在水晶煙灰缸內,停在她對面,直截了當?shù)溃骸把a窟窿那時候宋叔還肯幫他拿股抵,現(xiàn)在你爸都不管他了,勸你們也別白忙活。拘留一個多月,估計已經(jīng)到審查起訴了,這階段已經(jīng)沒法私了了,所以你們別跟人家屬施壓了?!?/br> 宋美晗胸脯起伏,一把摔了杯子還不夠,拿了鏈條包就往賀鈞身上招呼。 賀鈞倒是不覺得自己應該為她的怒火負責挨她這頓打,幾步躲開, 打眼看見她只顧著瞄準他砸,光腳就要踩上去,沒多想就出手拉她避開地上的陶瓷碎片靠邊站。 宋美晗停下,呆呆地看著他圈著自己腕子的大手,賀鈞發(fā)現(xiàn)她的目光,便立刻撒了手。 “不幫就不幫。”宋美晗拎著鏈條包,繞著碎片去門口穿鞋。 賀鈞隨行過來,宋美晗懷著希望抬起頭,就聽他好似全然沒被她影響到一般,平穩(wěn)而冷淡地提醒道:“這里打算換個智能鎖?!?/br> 宋美晗再次被他激怒,哆嗦著將打開鏈條包,將里頭的粉餅、口紅、票子一把掏出來扔在地上,找到最底層的一枚鑰匙,狠狠地砸在他那張令她為之又愛又恨的臉上:“放一百個心,你這破地方我再來一次就不姓宋!” 隨即鞋帶都沒勾,轉身摔門而出。 鼻梁疼痛處有股熱流滑下,賀鈞抬手一碰,果然是出血了。 隨著“啪”的一聲,客廳的水晶燈亮了起來。 賀鈞轉頭。 便見賀萊正噠噠地拿了家政柜里的笤帚簸箕要去收拾碎片,在看清他臉上的血色時,雙手一松,工具倒在地上,她跑到他跟前來:“舅舅!你怎么受傷了?!” 賀鈞暫時沒工夫管鼻梁上的口子,身體先意識一步行動,將跑過來的小姑娘接了個滿懷。 “挨揍了?!?/br> 他心頭的陰霾消散,有了心情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