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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科幻小說 - 黑巷 (Black Alley)在線閱讀 - 第七篇 【雄村 中】

第七篇 【雄村 中】

    五月三十日傍晚

    雄村與荷依一同行動,兩人將副班長給的地址,用網(wǎng)路地圖顯示,邊找邊走。

    兩人由大馬路,熱鬧的街區(qū),一路走向住宅區(qū),人潮也越來越少,甚至經過幾處連棟房舍,路上一個人都沒有。路燈隨著日光消失后,接連亮起,但幾盞路燈似乎有些故障,一閃一閃的照明,令人感到不快。

    兩人走出住宅區(qū),馬路也越來越狹窄。網(wǎng)路地圖似乎有些誤導,兩人照著路線指引,竟然走到了竹林處。雄村與荷依面面相覷,不時左顧右盼,但這條路確實必須走入竹林內。隨著天色轉為灰暗,竹林內突然吹來一陣冷風,讓兩人覺得不對勁。

    5月底正值夏季,就連夜晚也會吹起溫暖的風,但偏偏在這處竹林道路口,吹起了冷風。

    雄村與荷依皆想起了鎮(zhèn)上耆老流傳已久,關于這個鄉(xiāng)鎮(zhèn)以前的恐怖真實故事:

    那時的小鎮(zhèn)與今日完全不同,是一群規(guī)模不小的平埔族聚落,其中雖有一些漢人,但仍屬少數(shù)。整個聚落四周皆是原始的茂密竹林包圍,只有一些獸徑跟獵人踩出來的路。多數(shù)漢人在日本兵打算攻下這個聚落時,早就逃離,只剩下幾名老弱婦孺。

    日本兵多次進攻,都因為竹林過于茂密,而時常遭受平埔族狙擊,損失不小。某日傍晚,平埔族獵手照常在竹林內等候日本兵,卻久久都等不到半個人,他們心想,日本兵很可能因為久攻不下而放棄這座聚落,幾名獵人歡欣鼓舞,甚至開始走回聚落,打算報告這個好消息。

    當天稍晚,平埔族聚落舉行宴會,打算徹夜慶祝聚落勇士成功抵抗日本兵,飲酒吃rou,十分開心。到了深夜,多數(shù)平埔族都已喝醉,以地為床,倒頭大睡。幾名平埔族人因為尿急,迷茫走到竹林處小解,卻聞到刺鼻又濃密的煙味,隨即驚醒,打算跑回去叫醒族人,但為時已晚。

    隔日早晨,整座竹林已陷入火海,烈紅色大火將外圍竹林燒的一乾二凈。日本兵全站在外圍,指揮官身旁還站著幾名漢人,他們全都是從聚落逃出來的漢人,因為被日本人脅迫,不得不透露聚落的詳細位置與弱點。

    幾名漢人被逼著看那大火,不停焚燒竹林,烈焰中不時傳來哀嚎聲,嘶吼、慘叫不絕于耳。又過了幾刻鐘,火焰中開始有人試圖衝出,但衝出的人全身都包著火焰,一邊奔跑一邊聲嘶力竭的求救,最后都在慘叫聲中倒地,燒成一團焦黑的煤炭。

    火焰持續(xù)燒個不停,焦黑的竹林只剩根部一團黑煤炭,還有一些看不出人形的扭曲身軀,慘叫聲也逐漸消失于耳,最深處的焦黑竹林地里,似乎露出了一小塊黑色土丘,指揮官下令讓漢人上前去查探究竟。

    被日本兵的槍指著,幾名漢人被迫走入溫度仍高的焦炭中,他們一直走到深處,仔細瞧那焦黑的山丘,瞬間嚇得他們全都腳軟,那山丘滿是焦黑尸體,一個抱著一個,層層堆疊,已有兩個人身高。幾名漢人嚇得拔腿就跑,還有幾名仍在原地,但是滿臉淚水,口中皆是親人的名字。

    不知從何時開始,一陣冷風開始出現(xiàn),伴隨著刺鼻的臭味,瀰漫整個竹林。眾人開始疑惑,幾名漢人突然發(fā)覺,冷風是自尸體山丘的縫隙內吹出,隨即不敢再靠近。

    不久后,指揮官下令要清除那座山丘,日本兵開始搬動一具一具尸體,由于尸體被燒得焦黑扭曲,肢體僵直,難以搬動,于是幾名日本兵開始拔出武士刀,將焦黑尸體的肢體砍成一段一段。他們看似恣意揮刀,卻老是往頭頸部揮砍,幾名漢人已不愿再多看。不久,一陣陣哀號聲傳出,漢人紛紛回頭,那群戲弄尸體的日本兵竟然只剩下無頭身軀。

    幾名日本兵跪倒在地,只見那群焦黑尸體中,突然跳出一名焦黑的人,一手中拿著大番刀,另一手正提著日本兵的頭顱,一邊咆嘯!

    幾乎所有日本兵都驚駭?shù)絾∪?,一個死人竟然還會動!

    那名焦黑的人,全身都已經燒成近乎煤炭狀,雙眼眼窩被燒到塌陷,兩顆眼球已經燒到不見了,整張臉完全看不出五官,卻仍然四肢動如脫兔,如同一名剽悍的平埔族獵人菁英。他一手緊握大番刀,一發(fā)現(xiàn)有日本兵動靜,立刻飛快的衝過去,那動作快得驚人,揮刀就如閃電般,乾凈俐落,一轉身已經收下那人頭顱,接著再往下一名目標衝去。

    所有日本兵急忙后撤,指揮官眼見士兵慌亂,大聲喝斥!隨即上前,揮刀就砍殺了一名逃兵,并下令:所有士兵立刻射擊此人。日本兵一聽指揮官號令,立刻架好槍口對準目標,密集地朝那焦黑的人射擊。

    霹靂啪啦、霹靂啪啦!

    槍聲此起彼落,震撼天地。直到那焦黑的人被射程蜂窩,四肢散落。指揮官為了確認那人是否已死,下令幾名漢人上前查看。漢人再度被槍口指著,不敢違逆,只好上前查看。他們走到那人的附近,確認他的四肢已經被槍打到散落,頭部吃了數(shù)十槍,整個后腦都空了。

    幾名漢人要離開時,一陣夾雜數(shù)十人的聲音一同傳出:

    叛徒!

    幾名漢人彼此都聽到了,他們紛紛回頭,尋找聲音的來源,結果發(fā)現(xiàn),聲音是由那顆沒了后腦的頭顱傳出,而且是從后腦的空洞里傳出。

    絕不會放過你們!

    日本兵攻下聚落后,便將此地劃分給那幾名漢人管理。幾十年來,這幾名漢人努力將此地建造成熱鬧的城鎮(zhèn),還開設糖廠,種植重要的經濟作物,甘蔗。漸漸成為整個區(qū)域人口數(shù)最多的城鎮(zhèn),但好景不常,城鎮(zhèn)每到特定日期的深夜,都會有不祥的怪事發(fā)生。后來為了安撫亡靈,幾名地主集資在當時尸體山丘處,重新種植了一大片竹林,并在竹林旁建造了一棟萬應公廟,每到時節(jié)必焚香祭拜。

    而那片萬應公廟的竹林,就在雄村與荷依眼前。眼見副班長家已十分接近,兩人依舊決定走進竹林道。

    『不好意思,打擾了』雄村在心中默念,不斷默念,一旁緊握著荷依的手。

    「我想回家」荷依似乎快哭了,但仍然緊跟著雄村走。

    兩人一路上沒有多少話,深怕說錯了話,招惹孤魂野鬼。冷風不時從竹林縫隙中吹來,惹著竹林總是傳出積嘎、積嘎的詭異清脆聲。

    突然間,眼前的竹林深處開始冒出一道冷光。兩人靠近冷光處,突然發(fā)現(xiàn)一個身影冒出。

    「別煩我,我根本不認識你!」

    荷依與雄村被這突然的身影嚇住,但仔細一瞧,這個身影是個活人,而且是個看似蓬頭垢面的流浪漢。那流浪漢一瞧荷依與雄村,突然定住,接著又回頭看著后方的冷光處,雄村與荷依也跟著瞧,但冷光處只有流浪漢自己的油燈,那光線正是油燈的光。

    流浪漢再回過頭來,看著雄村與荷依兩人,接著就緩緩走回冷光處,對著空氣說話:「你不是人?」

    雄村與荷依覺得十分不舒服,因此急著離開這處,也不想再多聽這個瘋子講瘋話。

    兩人好不容易走出竹林,眼前就是萬應公廟以及城鎮(zhèn)的外環(huán)道路。這里人煙罕至,只有廟公一家住在附近。兩人面面相覷,接著按照地圖指引,走到了萬應公廟的廟門口。

    「這里就是副班長家?難怪她總是神秘兮兮的,絕口不提自己的家庭背景」雄村喃喃自語,荷依則是早已驚嚇過度。

    「荷依!還有…雄村?!?/br>
    熟悉的聲音自萬應公廟旁的一棟透天厝傳出,兩人朝聲音處看,副班長妍梓正站在透天厝的門口。兩人走向前去,荷依內心覺得十分尷尬,因為她根本就沒有任何東西要交給妍梓。

    『當她知道我在騙人時,不曉得妍梓會怎么想?』荷依覺得很難受,但雄村卻看似堅毅。

    雄村將手放進口袋里,走到副班長面前說:「快說,你到底知不知道學岬失蹤的真相?」

    副班長妍梓神泰自若:「看來你們不是來送信的,我早就覺得奇怪,班長怎么會突然寫信給我?你們覺得這樣捉弄人很好玩嗎?還有你,雄村!誰知道你在說什么?」

    雄村繼續(xù)說:「風紀晁介已經將所有事都告訴我了,學岬失蹤這件事,跟你們幾位股長全都有關係」

    副班長妍梓的態(tài)度開始動搖:「然后呢?你叫風紀來跟我談啊?雄村…你這個人真的是學不乖,打從班長選舉,你就只會拿”聽說”來做為證據(jù)。他會失蹤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比起我,學岬跟你的關係更加密切,你們不是好朋友嘛?說不定他的失蹤,跟你才有關係!別把自己的問題丟到別人身上!」

    雄村這次不再激動,反而沉穩(wěn)的從口袋里拿出兩張筆記紙:「這兩張就是晁介給我的證據(jù)!你應該很眼熟,晁介總是喜歡拿筆記本,到處紀錄同學們的舉止行為。你們幾名股長對學岬的霸凌行為,他剛好就記錄了不少。他還有紀錄到,你們的秘密聚會」

    「妍梓!他們是你的同學嗎?」透天厝里,妍梓的父親打開房門,對著我們說。

    「我們要聊一些私人的事情。爸,你可別跟過來」妍梓回頭對著她父親說。接著就帶著雄村與荷依走進萬應公廟內。

    妍梓將平常給香客休息的桌椅挪開,讓雄村與荷依坐下后,才開口說:

    「晁介總是大嘴巴。不過我不怪他,這種事…任誰都會誤會。你說對了一部分,我們幾位股長確實在私下聚會,但是聚會的目的不是策畫學岬的失蹤,這一點我可以向你保證」

    雄村接著問:「你們?yōu)楹尉蹠??目的是什么??/br>
    「你先別急」

    妍梓走到神壇前,手中不知拿起什么東西,一邊動作一邊繼續(xù)說著:

    「你們知道這間萬應公廟當初建廟的目的嗎?我爸說,這間廟是為了安撫亡靈而建,當初鎮(zhèn)上的地主們,建好了廟,卻遲遲找不到人來當廟公,協(xié)助廟的運作,所有人都怕會沾染到不乾凈的東西。就只有我的爺爺,愿意當廟公,以為一家人能夠安居樂業(yè),卻要時時刻刻守著萬應公廟,父傳子,子傳女,你知道整天睡在大家口中的孤魂野鬼聚集地,心中的感受是如何?你知道我以后得要接續(xù)我爸的職業(yè),擔任廟婆嗎?我得放棄一般人的夢想,甚至也沒機會上大學,像個普通人一樣談戀愛,結婚生子,當個家庭主婦」

    妍梓越講越哽咽,雄村與荷依都開始替她感到不捨。

    妍梓繼續(xù)說著:「同學們都覺得我神秘,我也甘愿了,誰叫我註定當廟婆。很多事情我都認了,但是你指責我,說我跟學岬的失蹤有關,這我可不能接受!我們的聚會只是單純的聚會,都在討論怎么協(xié)助同學挺過這次大考,我們可沒無聊到去犯傻,干出違法的事情」

    面對處境可憐的妍梓,雄村開始覺得自己可能怪罪錯人了,內心逐漸認為,當時晁介整個人神經兮兮的,很可能都在胡言亂語。

    妍梓拿起一個裝半滿水的碗,里頭放著一些燒盡的符紙,走到雄村與荷依身旁說:「在學校,我沒學到多少,但是在廟里,卻學會了怎么替人祈福消災。我看你們是從竹林里走出來的,那處竹林確實有不好的東西,我來替你們祈福一下」

    妍梓將碗里的水一點一點沾在雄村與荷依的衣物上,嘴里輕聲唸著聽不懂的咒語,接著要求兩人對著碗呼氣。

    妍梓將一塊已經摺成六角形的符紙,交到雄村手中,一邊說著:「這是護身符,它會保佑你,順利平安,希望你能成功找到學岬失蹤的真相」將著就送兩人由外環(huán)道路離開,自己也走回透天厝內。

    經過祈福,雄村與荷依兩人內心稍微安定了些,兩人走在外環(huán)道路上,雖然車流量不多,而且大馬路看似危險,但至少比竹林好多了。

    雄村仍在思考,為何晁介會對他說謊?難道是為了陷害副班長?但晁介為何要陷害副班長呢?問題一個接著一個,雄村也覺得累了,不愿再想了。他主動牽著荷依的手,這個舉動讓荷依臉紅心跳。

    這是兩個人第一次手牽手走路,雄村疲憊又微弱地開口:「謝謝你一直在我身邊。荷依,我…」

    荷依沒有說話,但她心中明白,兩人都確信了對彼此的感覺,雄村今日不再遲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