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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穿書之七零年代談戀愛在線閱讀 - 大院

大院

    城市墻上白底黑字的刷著“用鮮血和生命保衛(wèi)黨中央!”,“用鮮血和生命保衛(wèi)毛主席!”。

    冬日里枯舊的爬山虎垂下來,半遮掩著門下右側(cè)公安部上面的幾個字,另一左側(cè)則寫著“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家安全部”。頂天立地的大門,左邊兒小門有推著二八大杠自行車的正笑談著往外走,站崗的同志對著軍用吉普車敬軍禮,何芝蘭坐在車后座,從窗戶上往外看到影壁上寫著“為人民服務(wù)”。

    從南大門轉(zhuǎn)轉(zhuǎn)悠悠到東側(cè)平房,從前是洋人的軍營,后來被日本人征用了。等到新中國成立,這塊兒也被劃分成了機關(guān)單位干部宿舍。沉家人就住在最里面的一所大院。

    梧桐樹身姿挺拔,影影綽綽地映著車窗,映在何芝蘭迷茫的臉上。

    她知道沉玉樹家里條件好,但是現(xiàn)在坐著軍用吉普車進了機關(guān)大院兒,才深刻感受她的家庭條件情況和他相差有多大。

    何家是工農(nóng)階級,從何爺爺奶奶那輩兒才脫離了土地,學了手藝進了城。

    何爸爸是祖?zhèn)鞯氖炙囆扌?,自己還自學了修傘修自行車,最近忙著學修手表,在胡同大院里支著攤,不說能掙大錢,養(yǎng)家糊口是沒問題。何mama是家庭主婦,偶爾親戚間開席面去幫忙打個下手,領(lǐng)個彩頭錢,這日子也就這樣慢慢過下去,養(yǎng)活了何家兄弟小妹三個人。

    大哥何保華積極參軍,為的也是三年困難時期給家里省口糧。

    二哥何建軍托著大哥的關(guān)系,初中畢業(yè)就找人送進了機械廠。那時候里外忙著文攻武斗,他是個沒脾氣的,一天只想著二兩酒配蠶豆,沒事兒偷偷讀讀三國演義,這小日子可美著,只要革命別革到他頭上就行。說起來革命覺悟,他還沒他小妹高呢,何芝蘭天天手捧著個《毛主席語錄》,在家里發(fā)號施令,動員全家搞革命,早請示晚匯報沒事就訓訓這個訓訓那個,何建軍想到那段日子就發(fā)怵。

    偏全家又寵著這個小妹,父母不敢管,何建軍說不過,大嫂也說不過,還得是他未婚妻說話厲害,給何芝蘭說得一愣一愣的,硬是說得何芝蘭不敢再在家里訓人了。

    只是這次,小妹回來倒是變了個性子,也是,遭遇這么多大事,性格再不變那也是奇怪了。

    何芝蘭穿著嶄新的的確良白襯衫,手腕上還戴著一個雷達手表,那是大嫂非得給她戴上去的,說第一次見沉姑姑不能露了怯。家里最值錢就是這支雷達手表,何保華在邊疆立功首長送的禮物,林秀美去探親后帶回來,做了幾天幾夜火車都沒敢閉眼,生怕弄丟了。

    何芝蘭心底其實不想戴這塊手表,家庭情況什么樣從人的語言舉止上輕輕松松就能透出來,一塊雷達手表什么都證明不了,反而顯得小家子氣。但是大嫂一片心意,何芝蘭決定選擇尊重,沉姑姑怎么看待她,她無所謂,這些日子被沉素筠打太極應(yīng)付,她也知道可能人家看不上她。

    不管看不看得上她,和她結(jié)婚的又不是沉姑姑,何芝蘭深吸一口氣,朝著樓門前走。

    從“毛主席揮手我前進”的全身塑像旁邊走過去,是一片整齊的小樹林,再往里走是一排排整齊的小平房,略略往里一看,有人在理發(fā),還有幾個人拿著報紙坐在廊下聊天。

    張春芽領(lǐng)著何芝蘭往里面走,也不多話,廊下的人站起來給他敬禮,他也干脆利落回個軍禮。

    塑料棚擋起來一片陰影,何芝蘭看到一排排二八大杠自行車并在一起,拿著茶缸的大爺一邊給青年兌竹牌一邊喊道:“春芽兒!這是誰?。∮纸o你兒子相親???給你說我姑婆家那個你看不上哦?”

    “胡大爺,可不敢胡說?!睆埓貉繉擂我恍Γ?,“這是玉樹媳婦兒!”

    何芝蘭一愣,拿著竹牌的青年也側(cè)過身子,假裝無意地看過來。

    胡大爺喝了一口茶,瞇著眼睛透過霧氣看過去,笑呵呵道:“呵喲!長得模樣是不錯哦!文工團的吧?我說大成也別太挑剔了,我姑婆家那個姑娘雖然不是文工團的,沒那么漂亮,但是人好心地善良,你讓他們多接觸接觸嘛!哪能逛個公園就說不合適,好歹看看兩場電影,男同志要多主動點嘛!”

    張春芽抵擋不住胡大爺?shù)奶咸喜唤^魔音貫耳,只得帶著何芝蘭趕緊落荒而逃。

    “哎啊呀,人家年輕人的事讓人家年輕人解決,我可管不到大成喜歡誰!”張春芽的聲音消散在風中。

    胡大爺跺跺腳,喊道:“那我侄媳婦兒家的你大成都不去看,怎么知道喜歡不喜歡??!”

    人已經(jīng)走了,推著二八大杠自行車的青年損笑道:“要說大成見過剛才那位女同志,喜歡不上你們家那幾個姑娘,也是正常的。”

    文工團里數(shù)一數(shù)二的,蔣麗娜,趙如意,于姍,他可不覺得能比得上這個玉樹媳婦兒。

    打眼一看,這姑娘身體條件就好,看著都比他高,手胳膊腿兒都長,是個練舞的好料子。

    可是文工團里也沒聽說過個玉樹媳婦兒啊,再一個沉玉樹不是被下放到農(nóng)村接受再教育了嗎?

    哎要不說人家沉司令還是關(guān)系網(wǎng)大,估計是隔壁縣文工團的,這沉玉樹剛一回來,就給他相親這么漂亮的姑娘,還是人家命好??!青年推著二八大杠自行車,不等胡大爺說話,唱著白毛女趕緊走了。

    開什么玩笑,這胡大爺聊起天來就停不下來,忙著推銷他家七大姑八大姨的閨女,他可不想被安排相親,而且他再耽擱一會兒估計訓練都趕不上了。

    從一片灰磚建筑走過去,整齊劃一的道路,有指示牌有交通線,還有兩三架空調(diào)外機裝在防盜鐵柵欄上,何芝蘭好奇得看來看去,以前她少有進機關(guān)單位的時候,更別提七零年代的機關(guān)單位。

    張春芽看她好奇,笑笑道:“這片兒是食堂,玉樹小時候淘氣老打架,臨飯點了他姑姑就讓他罰站。”

    他指指其中一棵老樹道:“就在這兒,鼻子靠樹罰站,那到飯點兒了香氣可大了,玉樹就一邊哭鼻子一邊臉貼著樹向走來過往的士兵討飯吃?!?/br>
    何芝蘭想象了一下,心底都快笑瘋了。

    張春芽看她有笑意,繼續(xù)介紹道:“剛剛咱們走過那一片是浴室理發(fā)室,以前是大禮堂,后來那什么……”

    他頓了一下繼續(xù)道:“聯(lián)指那時候沖進來,咱們這以前是沒大門的,給聯(lián)指的沖了個措手不及,后來就裝上了?!?/br>
    “那時候砸打搶燒,文攻武斗,毀壞了不少建筑物?!睆埓貉肯肫饋砭陀X得心痛可惜,“東方樓那還有個老字牌匾,也給燒了?!?/br>
    何芝蘭沒經(jīng)歷過那段歲月,但是鄉(xiāng)下被批斗那幾次可是刻骨銘心,頓時臉上笑意沒了。

    “哎這都是過去的事情了?!睆埓貉刻_繼續(xù)往前走,“大禮堂衛(wèi)生所后來重修都換了位置,玉樹住的部隊醫(yī)院就離這不遠。咱們沉司令住的是六號樓,部隊醫(yī)院是十號樓改建,數(shù)到十二號樓那底下是機關(guān)單位幼兒園,以前玉樹就在那上學,二樓是沉姑姑辦公室……”

    他講到這里,話到嘴邊繼續(xù)道:“你們有孩子了估計也是去那上學,離六號樓近,方便接送?!?/br>
    何芝蘭沒說話,張春芽心里一咯噔,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他下意識完全沒多想。

    “哎,往過是招待所,后面有一個游泳池是我們前兩年才動員大家伙兒一塊兒挖出來的。”張春芽故作鎮(zhèn)定,繼續(xù)話題道,“何同志會游泳嗎?”

    “還行。”何芝蘭禮貌答復(fù)。

    “那太好了!”張春芽選擇揭沉玉樹老底來保持輕松談話氛圍,“玉樹小時候游泳可厲害了,后來溺水一次就再也不敢下去游了,你……”

    他話還沒說完,一聲清脆的女聲打斷了他。

    “來得這么快呀?”穿著軍綠色大衣的女人正搬著小花盆,幾株點紅盈然綻放。

    張春芽一看忙道:“哎呀,那一盆可不能搬,你都答應(yīng)給我愛人……”

    不等張春芽說完話,沉素筠抱著花盆站起身來遞給對方。

    “就是給你家搬的,你現(xiàn)在來了,自己個兒搬回去吧?!背了伢捱f完花盆,拍拍手上的土,對著何芝蘭一笑道,“你看看我這花圃,有沒有喜歡的花,搬一兩盆回去?”

    何芝蘭搖搖頭道:“花兒開在哪兒都漂亮,何必非得帶回家呢。喜歡不一定非要擁有,知道它存在著這世界上某個角落,盛開著,就很開心了?!?/br>
    她是實話實說,上輩子經(jīng)過癌癥化療,各種心靈旅程,她是覺得人世間沒什么不能放下了。

    除去生死,從無大事。

    張春芽哈哈一笑:“我是俗人,既然何同志不要,把名額給我,我要那盆蝴蝶蘭。”

    沉素筠則有些意外地看著何芝蘭。

    等張春芽左右手各自抱著一盆花,喜滋滋地走了,這個女孩說出來的話更加讓沉素筠意外。

    她目光清明,語氣從容道:“沉姑姑,我知道你不喜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