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橋(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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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雨聲淅瀝,天色漸涼,季祉辰披著外衣,支起身斜靠在窗邊。 “唔……別打我……” 邢秋越抱著薄被縮成一團,他似乎很是害怕,口中囈語著,幾乎擠到了季祉辰腰間。 失憶并不會使人性情大變。 可忘塵仙尊早已修至破虛境,距成仙一步之遙,世間絕無能夠奪舍他的人。 “或許師尊在踏入仙途前便是這樣跳脫的性子,”肖敏敏沉吟片刻,也道不出個所以然,只能采取中庸措施: “洪災(zāi)在前,我們先保護好他,待回到道霄宗再請宗主為師尊療愈?!?/br> 雨不止,洪不消。 孟津言這幾日用盡了方法,也不過是杯水車薪,他不得不將希望寄托在道宗身上。肖敏敏來尋,他便很快給自己找了臺階下,承諾會極力配合他們,并給眾人都安排至了西廂房居住。 然而邢秋越卻紅著眼,拉住了季祉辰的衣袖,祈求與他同住。 忘塵仙尊那張臉向來是冰冷的,季祉辰雖是他的弟子,在門中修行時,卻與他所見不多。 在那些短暫的相處中,他也只是淡淡地指出季祉辰劍道上的不足,從不多做言語。 回想當年,剛拜師時,曾經(jīng)引以為傲的天資在遇到肖敏敏和唐嵶川之后被碾得粉碎,季祉辰也有過孩子心性,他丟了劍,跪下身: “師尊,我不配成為您的弟子?!?/br> 回答他的是長久的寂靜。 等到季祉辰終于忍不住抬起頭時,他才發(fā)現(xiàn),忘塵仙尊一直注視著他。 對視的一瞬,一陣冷風似從瞳仁中鉆入,直入心間,將他因修煉而生的焦灼心火都冰封。 季祉辰白了臉色。 他居然因為這點小事生了心魔,差點失了道心。可出乎意料的,忘塵仙尊依舊如過去那樣,簡單地指點了他幾句,便不再多言。 面對季祉辰的疑問,他反而顯露出幾分笑意:“凡驕凡躁,皆是修行所得,不必介懷?!?/br> 自古以來,道宗弟子都將心魔視作洪水猛獸,視作品行不端的證據(jù)。 可他卻毫不在意,將其視為“修行所得”。 傳聞忘塵仙尊是仙佛池中一株雪蓮,有至純至真之心,是為世間萬物而生靈智,為天下蒼生而生情愛。 可此時,昔日最是不染塵埃的師尊居然含著淚,眉目間似是含了一汪淺淺的哀愁,雛鳥般地向他尋求依靠: “祉辰,我現(xiàn)在誰也不認識,你不要拋棄我好不好?” “我一個人睡害怕,你也睡床上,陪著我好不好?” …… 無奈之下,季祉辰只能和衣坐在床邊,撫著手中的玉蘭發(fā)簪,望著窗外雨跡發(fā)呆。 任薇和書瓊是戀人嗎?為何她不抗拒書瓊的靠近?如果她當真喜歡書瓊,他又該怎么辦? 從見到任薇的第一眼起,季祉辰就不可自持地愛上了她。 這份愛讓他像是染了風寒,時而冷,時而熱,為她不經(jīng)意的一抹笑容而心悸,又為她下意識的半分疏離而心慟。 既然喜歡她,那就把她奪過來啊。 隱約有一道聲音,倏然出現(xiàn)在腦海。 “滴,目標人物出現(xiàn)。” 一直縮成一團的邢秋越,此時也睜開了眼。 * 眼睛被蒙住,其他感官便更加敏銳。 今明凌能感覺到自己被綁在了椅子上,雙腿大開。 “原來你不是女人啊?!币坏狼辶枇璧男β?,利劍般地刺入她的耳膜。這樣毫不掩飾的調(diào)笑和侮辱,激得今明凌目眥欲裂。 她對外向來以女子自居,可事實上,她并無性別,也向來不屑于將自己與嬌弱的女人混為一談。 鮫人只有迎來第一次情熱才會分化雌雄,此時的她不過有著一副清瘦纖柔的軀體,無論是第一性征還是第二性征,都是一概沒有的。 她的確不能算是女人。 可事實歸事實,被人以輕浮的姿態(tài)挑破,便是奇恥大辱。 她渾身無力,只有胸口劇烈地起伏著,霜發(fā)間的佩環(huán)也隨之叮啷作響:“滾開!我要殺了你!” “誒——”那女聲拉長,戲耍一般地,湊到了她的耳邊:“你要怎么殺了我?你現(xiàn)在可是手無縛雞之力呢?!?/br> “你個賤人——” 在今明凌再次破口大罵之時,任薇隨手扯了一截麻繩塞到了她的口中。 “你最好搞清楚狀況,現(xiàn)在是你落在了我手上?!?/br> 繩鞭飛起,發(fā)出獵獵風響,落在了今明凌的腰腹間。 這鞭子是任薇隨意尋來的,對于今明凌這樣的修仙之人,那深紅的鞭痕不消一刻就能恢復。 但當下的痛苦是切實的。 今明凌在門中眾星捧月,向來只有隨意打罵別人的份,猛地受了一鞭,只覺得那一瞬的刺痛被無限延長,化成了藤蔓攀附上她整個身體,越絞越緊,讓她不禁揚起脖頸顫抖起來。 長至股下的雪發(fā)垂落在地,如一條白綢,盤旋著,在黑暗中泛著幽幽銀光。 任薇印象中,今明凌之所以堅持以女體行走于世間,是因為幼年時曾被男修士猥褻過,從此厭極了男人。 當初看到這里,任薇甚至不禁感到驚訝:耽美文中全員皆彎的設(shè)定下,居然還存在異性戀。 除開這樣跑偏的思維,她對今明凌也并無慈悲。 身在dan美文卻有著這樣的設(shè)定,大概率是作者在“需要一個惡毒女配”和“少加女角色”兩條基本準則約束下,權(quán)衡利弊的產(chǎn)物。 更何況,無論經(jīng)歷過什么,都不能成為今明凌將與之無冤無仇的原主凌()虐近死的理由。 “你明明不是女人,憑什么用女人的身份?”任薇手腕一轉(zhuǎn),反將鞭柄抵在了今明凌的胸口,一下一下,輕輕敲擊著,“其實要我說,你當個男人更好?!?/br> 粗糙的柄尾抵在她胸口的兩枚紅珠上緩緩磨蹭著,常年被柔軟珍貴的絲綢包裹,在這樣粗暴的對待下,它們很快充血挺立起來,在今明凌白皙柔韌的身體上,它們?nèi)绨鰵ぶ械膬深w血色珍珠。 糜艷,誘惑。 “就算你是男人,一定也很招——” “男人的喜歡?!?/br> 原本只是輕顫著的身體一瞬繃緊,今明凌單薄修長的身體幾乎拉扯成了一張弓,恨不能將惡意化成箭矢,刺入這不知死活的女人心口。 自從踏入仙途后,她永遠是踩在同齡人脊背上的強者。 可在這一刻,她好像又回到了那個燥熱的午后,腰間再次被那黏膩的,惡心的觸感包裹。 還有那些女人同情的表情。 她們在同情誰?在同情什么?只是被惡心的男人觸碰了,難道她就被毀了嗎? 盛怒之下,她殺了所有知情人。 月宴琴的琴弦上鮮血淋漓,發(fā)髻松散的小女孩勾起笑容,眉眼紅痣妖冶,而在她的身邊,是堆積的尸體。 不管現(xiàn)在這個綁架了她的人對這段過去是否知曉,今明凌都已經(jīng)下定了殺心。 任薇見她已經(jīng)怒氣洶涌,反而心中有了把握。 鮫珠是鮫人一族情緒波動強烈的產(chǎn)物,有些鮫人為了提升修為,甚至逼自己大喜大悲,諸如殺妻證道、遍歷情劫的cao作層出不窮,他們往往在發(fā)表一番看破紅塵的言論后,再將流出的鮫珠服下,以達到提氣增益的目的。 在鮫人并非主角的情況下,這種自產(chǎn)自銷的掛逼行為自然會受到天譴。 因此,凡是修為已至金丹的鮫人,所流出的鮫珠都是自身氣血所化,流出一滴淚,不啻于挖去一滴心頭血。 此時的今明凌,顯然已經(jīng)在爆發(fā)的邊緣。 又是一鞭落下。 “唔!” 今明凌脖頸上青筋乍現(xiàn),額間的朱砂紅痣隨之顫動,越發(fā)紅艷。 她還未來得及喘息,脖頸上再次傳來劇痛。 一鞭,一鞭。 起初是連密如雨絲,隨后漸漸地改變了頻率。 每當今明凌覺得這就是結(jié)束,任薇總會及時落下一鞭。 rou體的痛苦對尋常修士而言是家常便飯,對今明凌來說卻是絕無僅有的初體驗。她一身細嫩的皮rou落滿了紅痕,就連白皙柔潤的側(cè)臉上也附上一條,隱隱滲出血絲。 疼痛感太過持久,以至于麻木。 但精神在這樣的疼痛中卻越發(fā)敏感。 她感覺自己好像被困在了那舔舐痛苦的呼吸之間,越來越為那未知的“下一鞭”而心焦。 毫無疑問,她要殺了這個女人。 可眼眶卻止不住地發(fā)熱。 任薇說到底也不過是個凡人,就算是抽陀螺,這么連續(xù)抽半個小時她也該累了,更何況面前還是個人呢。 她喘了口氣,揭下了覆在今明凌眼上的綢帶。 今明凌額前一片熱汗,雪睫微顫,費力睜開眼,卻發(fā)現(xiàn)依舊無法看見眼前這個女人的模樣。 她口中仍塞著麻繩,因為下意識呼痛而溢出的津液從嘴角溢出,幾縷銀發(fā)被汗液黏在臉側(cè),低喘著,即便是看不見,也奮力睜著水潤的眼。 看起來何其溫馴柔弱。 然而口中麻繩被取出的一瞬間,她便撕心裂肺地叫嚷起來:“你個賤人,我要殺了你,千刀萬剮,剁了你的手腳——” “啪”的一聲,任薇一巴掌打在了她的臉上。 剛剛抽人抽到手酸,任薇這下?lián)Q了左手,雖然用盡全力,卻依舊不算重。 今明凌轉(zhuǎn)過臉時,只留下了一道淺淺的紅印。 可這是比鞭笞更甚的羞辱。 “今明凌,再吵我就殺了你哦?!?/br> 若是一般人這樣說,下一秒就會被今明凌砍掉腦袋。然而此時她渾身無力,一無所知地被綁在了這里,只能說明—— 這個女人確實有殺了她的本事。 自誕生以來,她何曾受過這樣的委屈,怒火,憤恨,還有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羞恥,終于從她狂跳的心中匯出。 她掉了一滴淚。 落淚的一瞬間,今明凌就昏了過去。 任薇拿著這枚鮫珠,端詳片刻,還是服了下去。 盡管沒了系統(tǒng),但第三本書后期明確寫著:今明凌為了讓任薇更加“耐玩”,以自身氣血為她濯脈洗髓,成功讓她這個垃圾凡人直接躍升到筑基期。這樣一來,普通的虐待都弄不死任薇了。 自身氣血,想必就是鮫珠。 最初任薇沒想利用這一點,主要是今明凌出場的時間太晚,她怕自己以凡人之軀撐不到那個時候。 但如今她自己送上門來,任薇又急著搞死盛驕,自然沒理由放著資源不用。 鮫珠入腹的剎那,任薇便感覺到自己腹腔中一陣溫熱,原本酸痛的手腕也瞬間恢復,整個人都變得輕盈起來。 直到這一刻,任薇才有了進入修仙世界的實感。 她吩咐書瓊以蛇毒將今明凌卸力綁來,這種策略的使用次數(shù)有限,待到今明凌有了防備,難度也會越來越大。 但或是得了一枚鮫珠的助力,任薇并不泄氣。 船到橋頭自然直,任何能夠為她所用的,都將成為她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