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橋(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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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位仙人,趙熙死了都有三年了,更何況那些經她手的書信早已送出,我這里怎么會有呢?你們還是去別處尋吧!” 大雨滂沱,書驛掌柜一手支著窗扇,半截身子探出來,額前發(fā)絲被窗邊掉下的雨水沖濕,他隨意地抹了一把,往后一撤便欲關上窗。 “劉掌柜,你再仔細想一想……” 雨滴乘著風呼嘯而起,噪雜紛亂,將少女的聲音抹消了個七八成。 為了讓對方聽清,肖敏敏迫切地往前又走了幾步,纖白的裙擺盡然洇濕,她以劍鞘抵住窗欞,幾乎是扯著嗓子: “趙熙可是留了一封信,上書‘夕謠’二字?” 又是一陣狂風刮過,肖敏敏和任薇站在雨中,幾乎全身都濕透了。 劉文昌似是陷入掙扎,閉了閉眼,終究還是招手讓她們進去。 甫一進入書驛內,紙臭墨香混著潮濕的霉味沖入鼻腔,讓任薇下意識地捂住了口鼻。 屋外風雨飄搖,屋內溫暖寧靜。 近三米高的書架佇立在兩側,仿佛將這屋子筑成了一只牢固的船,在風雨中安穩(wěn)航行。 劉文昌掌著燈,暖黃色的燭火搖曳,已經爬上皺紋的臉半掩在黑暗中,神色難辨。 他轉過身背對著她們,嘆了口氣,“待雨勢漸小,你們便離開吧?!?/br> 肖敏敏剛用內力為任薇烘干衣裙,還沒來得及顧上自己,聞言沒忍住上前質問道:“趙熙難道沒有留下這樣一封信?” 少女身姿纖細修長,與老態(tài)龍鐘的劉文昌站在一處,像是挺拔的松柏與崎嶇的枯木。 “沒有?!?/br> 劉文昌自覺勢弱,也加重了語氣,滿是不耐:“她什么都沒有留下?!?/br> 從剛剛肖敏敏說出“夕謠”這個詞開始,任薇就福至心靈:女主這是在不為人知的時候掌握了新的線索。 而劉文昌的情緒在短暫的放松后又繃緊,很有可能是做賊心虛。 “劉掌柜,你似乎還不清楚你現在的處境?!比无崩⌒っ裘?,輕巧地走到了她身前,扶住了她腰間的劍柄,毫不掩飾威脅之意。 劉文昌神色一凜,卻并無退縮畏懼之意,反而冷笑道:“我看二位乃修道之人,今日難道要濫殺無辜嗎?” “哦——”任薇恍然大悟一般拉長了聲音,似笑非笑,“你看錯了,敏敏是修道之人,我可不是?!?/br> 肖敏敏抬起手,意欲攔住任薇,卻被任薇抓住了手腕。 她食指輕劃,些微的酥麻與癢意順著手心的**傳來,肖敏敏抿了抿唇,不再言語,不知為何,也未拂開任薇的手。 “你已過耄耋之年,是個活夠了的糟老頭子,自然是不怕死的,但如果我要殺你的孫兒呢?” 燭火搖光,在這安穩(wěn)的一隅中,陡然生了變故。 “堯兒!” 劉文昌睜大了眼睛,還未來得及伸出手,一個身高剛剛及腰的幼童便從書架后被抓出。 任薇將他扣在臂間,抬手捏住了他細嫩的脖頸。 這孩子扎著兩羊角小辮,被任薇捏住了命脈,也只知道愣愣地眨巴著黑葡萄似的眼睛,直到劉文昌這一聲大叫,才叫他哭出了聲。 “爺一,爺一——” 他在任薇的耳邊嚎啕大哭,眼淚鼻涕眨眼間就往外涌,連“爺爺”二字都叫不清楚。 年幼的孩子哭得這樣凄厲,只叫人肝腸寸斷。 任薇的內心活動卻是:我怎么好像抓了葫蘆娃來威脅爺爺的蛇精? “放了堯兒!” “先把你知道的東西都說出來?!睉牙锉е鴤€聲嘶力竭的娃娃,任薇神色未變,淡淡道: “別想耍心眼。” 見自家孫兒藕節(jié)一樣的脖頸上已經被捏出了青紫,剛剛還橫著臉的劉文昌眼角潤濕,彎著腰連連答應道: “我說,我都說,夕謠賦確實在我這里——” 見他終于松了口,任薇這才松開了手,虛虛地將孩子攔在了臂間。 得了鮫珠濯脈,任薇的五感明顯更為通達,早在進門時,她就發(fā)現了躲在書架后好奇地看著她們的堯兒。 走訪的這兩天,與趙熙相關人員的信息他們都調查的差不多了。其中,書驛掌柜劉文昌帶著先天不足的孫兒獨自生活,也是她們早就知道的事。 站在一旁,肖敏敏仍下意識看了看手心,那里似乎還殘留著任薇手指的溫熱。 她雖信奉正道,卻也不是什么死板之人,劉文昌明顯有意隱瞞事實,任薇在她手心寫下“幻術”二字后,她便不再猶豫。 事實上,堯兒只是被任薇拉到了懷中,并未受傷。 “夕謠賦不是寫給誰的信,而是趙熙未寄出的詩作?!眲⑽牟畔聽T燈,從懷中掏出了一個泛黃的信封。 肖敏敏接過,里面卻是一張明顯被燒掉一半的信紙。 “是我作孽。” 他弓著身子,將頭壓得更低,如跪在佛前懺悔,“趙熙家境清貧,只上了幾年學堂,可她向來好學,時常來我這里看書?!?/br> 回想起記憶中那個聰慧堅韌的少女,劉文昌的聲音多了幾分哽咽: “她自十四起,除了替筆寫信補貼家用,還時常寫些詩詞歌賦,寫完了便送予我看。在我看來,她下筆頗有靈氣,即便是比不上大家之風,也絕算不上平庸?!?/br> “但她總嫌自己寫得不夠好,一心磨煉。直到十六歲那年,她寫出了朝歌賦。” 朝歌二字并不陌生,但追其根源,任薇他們第一次聽見這兩個字,是張晉川的雅號——朝歌公子。 “朝歌賦……似乎是郡守大公子的著作?!毙っ裘魯Q緊眉頭,語調艱澀。 說到這里,任薇已經隱隱有了猜測。 “那是趙熙所寫。”劉文昌抬起頭,渾濁的眼中溢出幾滴清淚,哀哀道: “那是趙熙的啊——大公子過去便常常遣人寫詩掛名,那日他見了趙熙所作,欣喜若狂,欲買下她的詩作??烧l知,與趙熙見面后,他又對她的人起了心思?!?/br> “那這夕謠賦,又是從何而來?” “就在她出嫁當日,她的母親送來了這封信,讓我代為保管。第二日,便傳來了她們母女的死訊……” 劉文昌哭得哀慟,任薇懷中的堯兒也止不住地又流起了眼淚:“爺一,不痛,不哭——” 爺孫兩個淚流不止,肖敏敏面露不忍,而任薇只是平靜道:“你在這個過程中充當了什么角色?是誰將趙熙的詩作全都交給了張晉川,你又為什么絕口不提?” 張晉川沽名釣譽是真,但劉文昌僅僅只是一個愛莫能助的旁觀者嗎?任薇難以信服。 劉文昌呼吸一滯,顫聲道:“我知道我做錯了,可堯兒年紀這樣小,大公子承諾會給堯兒找大夫,我——我沒有辦法啊?!?/br> 他話音剛落,任薇忽地肩頭一痛—— 堯兒不知何時手中握住了一把匕首,他臉上的淚痕仍在,原本癡傻單純的雙眼卻是冰冷似刀。 任薇雖及時躲避,肩上仍不可避免地受了一刺,鮮血頓時翻涌而出。 這樣的變故將肖敏敏也驚了個措手不及,她下意識用劍鞘將堯兒掀開,待把任薇扶到身后時,跌坐在地的堯兒很快又翻身而起,握著匕首直沖任薇而來。 “堯兒!”劉文昌伸出手,又不知該如何是好,只能一聲聲叫著孫兒的名字,“堯兒——你這是怎么了——” 眼珠轉動,任薇與堯兒對上了眼神。 陰鷙怨毒,完全不是一個孩子該有的神態(tài)。 肖敏敏劍術精煉,對上了一個突然發(fā)難的稚童卻處處受到掣肘。這堯兒分明是rou體凡胎,卻突然有了這樣嫻熟的刀法,顯然是邪祟作怪。 任薇被肖敏敏牢牢護在身后,堯兒近身不能,忽而轉頭將匕首朝劉文昌拋去。 “劉掌柜!” 劉文昌年老體衰,肖敏敏只能同樣拋出劍鞘相抵,然而就是她疏忽的這一瞬,堯兒就已經沖向了任薇,將她撲倒在地,短小rou潤的手指掐上了她的咽喉。 “如果想死,就繼續(xù)搗亂吧?!?/br> 分明是孩童脆嫩的嗓音,說出來的話卻令人心驚。 饒是脫離了系統(tǒng)的任薇,也很難不聯想到天道。 原著中,原主在臨山郡一行中就已經對肖敏敏心生愛慕,恨不得時時黏在她的身邊,并為此記恨上了唐嵶川,背地里使了不少惡心人的小手段。 任薇本以為只是跟在肖敏敏身側就可以糊弄過這段劇情,沒想到還是被天道給抓住了。 “你不是已經維持不住這個世界了嗎?” 從天道借用堯兒的身體開口的瞬間,時間就已經停滯。任薇被人掐住了命脈,卻并不慌亂。 “既然已經瀕臨崩潰,多一個幫手不好嗎?” 如果只是為了來欣賞她求生的狼狽,盛驕絕不可能擁有主系統(tǒng)的權限——他也是背負著“修正”的任務而來。 “你應該很清楚,穿書局并不是萬能的?!?/br> 仔細一看,天道附身后,堯兒的眼珠呈現出一種清透的橄欖綠,誘人注目,任薇直視著他的眼睛,神態(tài)從容: “我們不妨做個交易?!?/br> * 被書瓊的淚眼盯了將近一刻鐘,任薇終于沒忍住嘆氣道:“你到底還要哭多久?” “我不想你再受傷,”在與任薇獨處時,他便卸去了偽裝,雖是緊緊地蜷縮在任薇身邊,卻反像是將她嵌入了懷中,“薇薇,回我的山洞里吧,我會照顧好你,不讓你挨餓,不讓你受傷……” 許久沒見他這副話癆的樣子,任薇沒忍住笑了,“書瓊,我想要的,你給不了?!?/br> “你是妖怪,發(fā)力高強,還可以長生,但我會老,會死,受傷也不會自愈——” “我不過是個脆弱的凡人?!?/br> 不知盛驕當初是許下了怎樣的承諾,能帶著主系統(tǒng)這樣的絕世外掛也就算了,居然還讓天道如此信賴。 但任薇可以看出來,天道對盛驕也并非篤信,至少祂最終松開了掐在她喉管上的手。 “我要怎么做,才能讓你和我一樣?”書瓊急切地昂起頭,頸側的銀蛇印記泛著微光。 任薇抬手撫上那枚印記,捧著他的臉,輕輕地吻上了他干澀柔軟的唇瓣,低聲道:“只要你愿意為我付出一切就好?!?/br> * 得知任薇受傷,季祉辰幾乎是一路跑了回來。 他氣還未喘勻,便碰見了從任薇房中出來的書瓊。 他依舊是一派清風道骨,可那向來疏離冰冷的眉目之間卻是仍未褪去的柔情,直到與季祉辰對視,他這才恢復了神色凜然的模樣。 不知是否是自己的錯覺,季祉辰似乎看見了書瓊眼瞳豎立了一瞬。 “薇薇,你還好嗎?”與書瓊擦身而過后,季祉辰湊到了門邊,“我?guī)Я诵﹤?,應該對你肩上的傷有效?!?/br> 隔著朦朧的紗窗,任薇的聲音也變得曖昧。 季祉辰的心止不住地狂跳起來。 她說:“進來吧。” 到底是進了女孩子的閨房,季祉辰總覺得空氣中都是任薇的香氣,不知不覺就屏住了呼吸,直到任薇的笑聲響起,他這才感到遲來的羞窘。 望著他臉都憋紅的模樣,任薇沒忍住調侃道:“季公子第一次進女孩子的房間?” “我,”他看向任薇,又很快移開視線,耳尖通紅,“我確實是第一次?!?/br> “什么第一次?” 她仍在逗弄他。 “第一次,獨自進入女子閨閣?!?/br> “這樣啊——”任薇耳尖一動,聽見了回廊外匆忙的腳步聲,她笑了笑,主動握住了季祉辰垂在身側的手。 “這也是第一次嗎?” 季祉辰幾乎要不能呼吸,被任薇握住的手整個僵住,一動不敢動,他緊咬住唇,一副被調戲得羞憤欲死的模樣: “是——” “祉辰——” 邢秋越的呼聲漸漸近了,連任薇都能聽見,可季祉辰卻只是呆呆地望著她。 她帶著笑意,從床榻上直起身子,摟住了季祉辰的脖頸: “那這,想必也是第一次了。” 門被推開的瞬間,季祉辰的手已經扶上了任薇的腰間。他沒有想過,任薇會主動吻他。 原來她的唇是這樣的軟,只是輕輕地觸碰,都像是要融化了。 不只是軟,似乎還帶著清甜的香氣,讓他喉間發(fā)癢,忍不住想要張開嘴。 任薇卻像是能夠察覺到他的心意,在他微微翕動嘴唇時,伸出舌尖,靈巧地從他的唇縫中掠過。 季祉辰感覺自己的心快要跳出來了。 “你們在干什么!”邢秋越氣急敗壞的聲音響起,他似乎難以置信,紅了眼眶沖向季祉辰。 可季祉辰卻是第一時間將任薇護在了身后。 他手臂修長,向后攬住,便將任薇遮得嚴嚴實實。 “你們怎么可以這樣!” 盛驕沒想到一聽見任薇受傷的消息,季祉辰居然直接丟下他跑了。即便有著忘塵仙尊的仙法,他都沒能追上。 他容色清麗,此時紅顏含淚,更是引人垂憐。 然而面對邢秋越的質問,季祉辰并無動容,在他心中,邢秋越只是一個與師尊容貌相同的男人。 “邢道友,這是我與薇薇的私事?!?/br> “男女授受不親!你們這樣,長輩也不會同意!”盛驕仍記著自己在小季祉辰面前的單純人設,只能從此入手。 “待回宗,我自會向宗主請求,娶薇薇為妻。” “你才多大,婚姻大事怎可如此草率?!” “我并非草率,若是能得薇薇垂愛,是我畢生之幸——” 季祉辰說到這,忽然有些慌亂,他還未與任薇互通心意,便說出這樣直白的話,她會不會因此覺得他太過輕浮…… 饒是盛驕,也被少年這樣赤誠的話語給鎮(zhèn)住。 在他發(fā)愣的幾息之間,任薇從季祉辰的身后探出頭,在盛驕直勾勾的眼神下,掰過季祉辰的下頜,再次吻住了他的唇。 “我愿意嫁給祉辰?!?/br> 她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