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媽與繼子(7) he hua n9.co m
杏娘長得是那種白皙柔弱的樣子,哪怕笑起來也是抿著唇,一副羞怯怯的黏糯,眼睛彎成了月牙。馮瑞卿這些年看慣了國外的女人還有那些獨立女性,此時此刻才發(fā)覺,自己還是更欣賞這種古典美。 他起身,遲疑了幾秒鐘,還是出門繞到隔壁的辦公室,輕輕敲了一下門。 杏娘嚇了一跳,屋內(nèi)燈光昏暗,她有些近視,勉強看出是個男人的身影,方要開口問候,熟悉的男性嗓音傳來:“杏娘,是我,馮瑞卿,沒想到你還沒走?!?/br> 杏娘瞬間擔(dān)心害怕的心思消散了,換上溫婉的笑容對他說:“我是晚班,都要打掃一遍才能離開。大少爺您也沒走?。课铱春孟翊蟛糠掷蠋煻枷掳嗔??!?/br> 馮瑞卿指了指辦公室笑道:“批改作業(yè),沒注意時間?!闭f著,他肚子咕嚕了一聲,臉上不由浮現(xiàn)一抹窘迫。 杏娘笑了笑說:“大少爺您又沒吃飯?。俊?/br> 馮瑞卿無奈一笑:“和你說了好多次了,不要總是喊我大少爺?!?/br> 杏娘笑道:“總是習(xí)慣了?!?/br> 馮瑞卿想起來她的工作,有人打賞的時候,也是一口一個老爺太太、少爺夫人,想要改口,一時半會兒不好辦。好些日子沒見著,馮瑞卿總覺得杏娘清瘦了些:“你每天晚上都來學(xué)校嗎?” 杏娘清洗了帕子說:“嗯,我是來兼職,白天還有事兒,只能晚上來。好在學(xué)校里面都同意,很感謝他們。”她頓了頓,面向馮瑞卿,柔柔地說著:“還要感謝大少……不是,感謝瑞卿?!?/br> 馮瑞卿的理智提醒自己應(yīng)該就此離開,可是情感還是驅(qū)使著他沒有挪動步子,站在那兒,踟躕著問:“上次你請我吃午飯,今晚上要不我請你去吃宵夜?”看好文請到:heh uan6. 杏娘有些不好意思,馮瑞卿道:“禮尚往來,要不我心里總是不安?!?/br> 杏娘這才同意,只是她還有一些活兒沒做完,只好讓馮瑞卿再等會兒。馮瑞卿拿出來自己之前從國外帶回來的一個鐵盒子,里頭是幾塊兒餅干:“你先墊一墊?!?/br> 杏娘卻連忙擺了擺手:“太貴重了?!?/br> “沒事兒,不值錢?!?/br> “可這是、這是外國得,我瞧洋人的東西都很貴?!?/br> 馮瑞卿干脆全部倒出來,拿了油紙抱起來塞給她:“真不貴,你拿著吧。” 杏娘不舍得吃:“我還是帶回去給青青吧,她沒吃過這些東西。” 馮瑞卿不再勉強,但心里卻生出個念頭,下回單獨給她買一盒子只讓她吃。 杏娘干活麻利而又仔細(xì),這份工作是馮瑞卿安了個人情,她更不敢有任何的怠慢。馮瑞卿想要搭把手,卻發(fā)現(xiàn)自己不過就是養(yǎng)尊處優(yōu)慣了的大少爺,很多活兒實在做不來。杏娘也沒有譏諷他,慢慢指點著,馮瑞卿勉強把自己的辦公室清理干凈。 杏娘放好了衛(wèi)生用具,便與馮瑞卿去了附近的夜市。夜色如一層薄紗,悄悄籠住了街頭的燈影光澤,路燈的光芒暖暖得,映在一雙男女并肩前行的影子上,像是纏繞的絲線,輕輕勾連,欲斷還續(xù)。 馮瑞卿回國沒多久,對這些攤位也不算熟悉,杏娘指著春卷笑道:“這家春卷賣了好些年,我小時候就來吃過,然后我們再買點桂花糖藕?!?/br> 馮瑞卿尋了位置和她面對面做好,他想喝點小米粥,店家上來,杏娘拿著湯匙用熱水沖了沖,又幫馮瑞卿也一并燙了,馮瑞卿道了謝,與她品嘗這家的菜式。 春卷淋了白醋,一口下去,里面的蔬菜絲、粉條絲都清脆爽口,馮瑞卿食指大動,不由吃了好幾塊兒。他不知怎么的想起來瑞喆,笑道:“我弟弟也愛吃春卷,小時候總和我搶。” 杏娘莞爾道:“那您可以叫上叁少爺來吃啊。” 馮瑞卿搖搖頭:“我們年歲大了,各有各的事情要忙,也不怎么聚在一處了?!?/br> 杏娘點點頭,倒也明白,人大了,便會有一些不愿意與旁人知曉的心事,再說她隱約知曉,好像大少爺和叁少爺并非一母所出。 馮瑞卿抬眸望去,她似乎在想什么,不由好奇地問:“你覺得我叁弟如何?” 杏娘忙道:“叁少爺很好?!?/br> 馮瑞卿沉吟片刻,又問:“杏娘,你有沒有想過、想過找個好人家……” 杏娘臉上一熱,打斷了馮瑞卿的話:“等青青病好了再說?!?/br> 馮瑞卿也覺得自己這話有些冒失,沒有再說下去。月影暈黃,杏娘很快吃完便要回去,馮瑞卿想要送她,杏娘只說幾步路的事情,自己很熟悉便與他道別。馮瑞卿瞧著女孩子裊裊背影,心里不知為何悵然若失。 周末,馮瑞卿約上葛蓮生,又把不情不愿地馮瑞喆一并帶去。原本是想讓他打扮得莊重一些,可是馮瑞喆刻意選了一件皺皺巴巴的舊長衫,頭發(fā)亂蓬蓬得,絲毫沒有精神面貌可言。 馮瑞卿氣得揪著他的耳朵讓他換件衣服,馮瑞喆卻哼了一聲只說道:“早都和你說了我不愛去,你和娘非要強迫我去,那我就這樣可以了。也別再要求那么高?!?/br> 馮瑞卿無奈搖頭,葛蓮生從旁打了個圓場,叁人一并去了飯館,魏小姐沒過多久也姍姍而來。魏小姐打扮得很是漂亮,翠綠色的新款上衣,下身是改良過的學(xué)生群,頭上戴著一頂小巧的呢帽。 叁人起身和她打了招呼,魏小姐目光落在馮瑞喆身上,笑盈盈地說著:“你就是馮瑞喆?我讀過你的作品呢。” 馮瑞喆一怔,有些遲疑:“真得?” 魏小姐落座,興高采烈地說:“對啊,那些新詩寫得真好,我都謄下來了,還能背上幾首?!?/br> 馮瑞喆臉上一紅,抓了抓頭發(fā),咕噥著:“沒什么、沒什么,都是胡亂寫得。” 馮瑞卿拍拍弟弟的肩膀,好奇地問:“你還寫詩呢?我怎么不知道?” 馮瑞喆不好意思地說著:“寫著玩兒的,學(xué)校里的學(xué)長看得過去,就幫忙等到了報紙上,但也就那么幾首?!?/br> 魏小姐仿佛看到了荷里活的大明星,又見他舉止帶著舊有文人邋里邋遢的放浪形寒,兩眼放光:“馮先生,你是不是有暗戀的女生,你的那些詩句里面纏綿悱惻,我看得都掉眼淚了,我可以幫你,你說吧,是你同學(xué)還是別的人?” 馮瑞喆臉上更加紅彤彤得,在一眾人面前談及自己的暗戀很是羞慚,他抓耳撓腮、哼哧哼哧地說著:“就是、就是我認(rèn)識的一個女孩子,她長得很好看,我是偷偷喜歡她得,她還不知道?!?/br> 魏小姐聽得很是投入,還要再去深問,馮瑞卿咳嗽了一聲,臉色一沉,魏小姐也不好意思再問下去。 葛蓮生打了個圓場,招呼著店家上菜,這頓飯多是魏小姐在聊天,但是她更多得是好奇馮瑞喆詩文內(nèi)容和背后的故事,馮瑞卿感覺,這更像是明星見面會,而不是男女相親。 回去的路上,馮瑞喆一掃來之前的陰霾沉郁,在黃包車上哼著歌兒,喜笑顏開。葛蓮生看著馮瑞卿的黑臉,想出言安慰,但又不知道如何說出口。 回到家里,馮瑞卿將馮瑞喆叫到書房,掩上門質(zhì)問道:“你那些刊登在報紙上的詩文是怎么回事?你給我說清楚?!?/br> 馮瑞喆仰著臉兒,淡然說道:“你這不是知道了嗎?我就是把我對杏娘的暗戀寫成了新詩刊登在了報紙上,那又怎么了?我難道犯法了嗎?” “你!”馮瑞卿氣不打一處來,在他胸口狠狠捶了一拳,“這要是讓我媽和叁姨太知道了,你怎么辦?你有沒有想過杏娘又要怎么辦?” “她們又不會知道寫得是誰?再說,知道了又能怎么樣,我娶杏娘!” “你拿什么娶?你現(xiàn)在還在上學(xué)?你能養(yǎng)得起她嗎?再說了,叁姨太她能同意嗎?” 馮瑞喆不服氣:“怎么就不同意?我就去求我媽,我不信到最后她還是否定?!?/br> 外面忽然傳來咣啷一聲,兩人嚇了一跳,馮瑞卿趕緊去開門,卻只看到自己書房外頭的花架子倒在了地上,一片泥濘。 馮瑞卿扶起來,馮瑞喆在后頭繼續(xù)說道:“反正我這輩子非杏娘不娶,我就是要讓她做我的妻子。我只喜歡她一個人?!?/br> 馮瑞卿無動于衷,抹了一把臉對馮瑞喆說:“你只考慮你自己,杏娘就算能嫁給你,你以為你就能給她好日子過?叁姨太、你母親的品性,你自己不了解嗎?” 馮瑞喆面色略有遲疑,但很快就被少年意氣沖散:“上刀山下火海,我都心甘情愿!我們新派的學(xué)生,就是要為婚姻自由抗?fàn)幍降?。?/br> 馮瑞卿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像馮瑞喆這個年紀(jì)的時候也這么單純愛做夢,不過,他始終覺得這件事不會怎樣,以他對家里人的了結(jié),母親和叁姨太一定會從中作梗,馮瑞喆還是個學(xué)生,花錢也是大手大腳,讓他去過苦日子、自力更生,那真是難于上青天。 這次與魏小姐的相親無疾而終,馮瑞卿還是要前去和叁姨太說一聲,畢竟叁姨太也親自過來拜托過他。 叁姨太難得拿出許久未曾用過的佛珠,對著佛龕念著經(jīng)文,聽完馮瑞卿委婉的言辭,叁姨太笑了一下,面對著香煙裊裊,眼神卻異常的犀利和詭異:“沒關(guān)系,還會有更合適得。你去忙吧,有勞大少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