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瑞卿回到屋內(nèi)，絞了毛巾，遲疑幾秒，語調(diào)很是溫柔：“我?guī)湍悴粒貌缓?？?/br>
    杏娘有些費力地坐起身，被子懸在胸口，一臉?gòu)汕訜o力，軟軟說著：“我自己來?！?/br>
    馮瑞卿遞過去，沒有走，反倒坐在床沿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她。

    杏娘紅了臉，嗔道：“你別看?！?/br>
    馮瑞卿這才不依不舍地轉(zhuǎn)了個身。

    杏娘用毛巾把自己上上下下擦了個遍，毛孔舒展開，也總算消退了不少疲乏地感覺，她問道：“青青呢？”

    “她去‘五福齋’買午飯，很快就回來。”馮瑞卿忽然轉(zhuǎn)身，眼睛彎起，杏娘還沒來得及徹底把自己裹起來，酥胸落入他的眼中，肥嘟嘟的一團，霎是玉雪玲瓏，嬌軟可愛。

    杏娘羞惱地將毛巾扔到他身上，馮瑞卿笑著拿去洗，回來的時候，杏娘已經(jīng)穿戴好了衣服，只是一握青絲披在肩上，楚楚動人。

    馮瑞卿忽然道：“杏兒，你有什么打算？”

    杏娘對著鏡子，發(fā)覺自己雙頰緋紅，眸中春色婉轉(zhuǎn)，女人被疼愛之后都會透著花朵盛開的嬌艷，只是她不覺得太開心，反倒有些難言的惆悵：“不知道，我也沒想過?！?/br>
    馮瑞卿踟躕著，試探道：“那你愿不愿意……”

    “大少爺，你喜歡我嗎？”

    杏娘打斷他，回眸靜靜回望著他，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像是凝著露水的黑珍珠，馮瑞卿頓時心中惻然：“喜歡?！?/br>
    “那你喜歡我還是你的女朋友？”杏娘端坐在椅子上，美得像是如同仙女。

    馮瑞卿從不知女人也可以如此的美，并非絕色，卻讓他可以發(fā)瘋?cè)舭V，只是這個問題令他無措。他無從開口，杏娘忽然柔柔而又低落地說：“對不起，我不該讓你為難。沒關(guān)系，你喜歡你女朋友也好，我就在這里等著你好不好？”

    馮瑞卿眸光茫然，似是有些難以置信，心中油然生出幾分憐惜：“不行，這樣對你不公平。”

    “有什么不公平得？男人叁妻四妾不是很正常嘛？我也聽過你們這些讀過書的人說什么一夫一妻，可是，可是我愿意在這里等你?！毙幽锏恼Z調(diào)那樣纏綿悱惻，馮瑞卿的思緒被軟軟的棉花糖纏繞著，混沌一片，根本不能清醒。

    兩人的談話被青青歡快的聲音打斷，杏娘趕緊打開窗戶，將屋內(nèi)yin靡的味道散去，馮瑞卿離開房間，青青把剩下的錢交給馮瑞卿開心地說：“瑞卿大哥，我點了六個菜。他們等會兒便送來。”

    馮瑞卿摸摸她的腦袋，說笑了幾句。

    杏娘緩緩走出來，青青撲到她懷里，上下打量著問：“jiejie，你好點了嗎？你們在屋子里怎么呆了這么久？說什么呢？”

    “好多了。我沒事?！彼戳艘谎垴T瑞卿手里剩下的錢，意識到青青買了不少吃的，彎下腰對青青說，“青青，你要了幾個菜？花了多少錢？”

    青青對錢概念并不大，此時才意識到自己好像買的多了，抿抿唇，不敢開口。

    馮瑞卿笑道：“沒事兒，我讓她想買什么就買什么?！?/br>
    杏娘想了想說：“青青你不是會做竹蜻蜓嗎，吃過飯給大少爺做兩個竹蜻蜓好不好？”

    青青點點頭，有模有樣地對馮瑞卿說：“瑞卿大哥，對不起，我可能花錢花多了。待會兒我賠瑞卿大哥兩支竹蜻蜓?！?/br>
    馮瑞卿喜她乖巧懂事，溫然笑道：“好啊，青青真厲害。”

    青青被杏娘打發(fā)著回到臥室，馮瑞卿與她單獨一起稍顯局促，目光落在院墻外伸出來的一枝碧桃，于是走過去折了一團，招招手讓她走近。

    杏娘來到他身畔，卻見馮瑞卿將那一小團碧桃花輕輕簪在她的鬢邊，他端詳著，此時又恢復(fù)了書生儒雅：“真好看，人比花嬌?！?/br>
    青青從門縫間瞧見，覺得有些奇奇怪怪，但又說不出來哪里奇怪，只知道兩人站在一處很養(yǎng)眼、搭配。午飯的時候，青青大快朵頤，不過大夫叮囑她少食葷腥，只能吃了幾塊兒肘子上的rou。

    馮瑞卿給杏娘夾了一筷子菜：“你多吃點?！?/br>
    杏娘點點頭，默不作聲。

    這飯菜很是好吃，但是在青青眼里還是沒有jiejie親手做的好吃：“瑞卿大哥，我jiejie做的豆腐箱子比‘五福齋’的要好吃多了。”

    “是嘛？那我有這個福氣吃到嗎？”馮瑞卿雖是看著青青笑言，奈何這話分明是說給杏娘聽得。

    青青看向jiejie，眉眼含笑。

    杏娘輕輕說著：“最近街邊的豆腐都不太好吃，等著買到合適的豆腐吧?！?/br>
    “jiejie就會做豆腐。”青青笑吟吟地說。

    杏娘感覺到馮瑞卿戲謔的目光，知道自己也躲不過，只好說：“下次你來的時候。”

    “那我明兒就來?！?/br>
    “豆腐哪能做那么快？”杏娘有些急了。

    馮瑞卿逗弄夠了便知趣地不再說了。吃了飯，馮瑞卿陪著杏娘洗碗，可他一大少爺哪會這些，差一點就摔了幾個碗，杏娘心疼地說：“都是花錢買的，你可別糟蹋了?！?/br>
    馮瑞卿不好意思地撓撓頭，說道：“杏兒，你還去天鴻閣樓嗎？”

    杏娘手上一停，搖了搖頭，繼續(xù)刷碗：“不讓去了，我被賣到窯子里的事情不知道怎么讓班主知道了，他前幾日婉轉(zhuǎn)的和我說怕是影響不好，就不讓我去了?！?/br>
    馮瑞卿心底難過，只好說：“那你還是去我們學(xué)校工作吧，那里清凈，沒人說這些閑話。”

    杏娘低語：“可我已經(jīng)辭職了。”

    “辭職了就再去應(yīng)聘。沒事兒。我?guī)湍??！瘪T瑞卿趕緊說。

    杏娘只好道：“那也行，麻煩你了?！?/br>
    馮瑞卿覺得兩人現(xiàn)在的關(guān)系曖昧卻又陌生，不知道該如何進行下去，只能道：“這都是我應(yīng)該做的?！彼鹠ama折辱了她，他自己又趁人之危，能做的也只有不斷彌補她?？墒沁@彌補又該如何做，他又不太懂。

    馮瑞卿下午沒什么事便要回去了，青青編好了竹蜻蜓，馮瑞卿稱贊幾句，非常喜歡。杏娘站在門口依依送他，她主動握了握他的手，然后將他的扣子系好，像是小媳婦兒似的。

    馮瑞卿忍不住偷香幾個：“你說了會在這里等我，對嗎？”

    她點頭。

    馮瑞卿笑笑：“好，明兒我再來看你。你有沒有想吃的、或者想玩的，我給你帶來。”

    “我又不是小孩子，哪有那么多喜歡的東西？”杏娘輕輕說著，瞟了他一眼，煙波流轉(zhuǎn)間，漾起一片片夕陽余暉。

    馮瑞卿一怔，沉浸其中，好一會兒才明白杏娘日子窮苦，不敢索求什么，只好笑著說：“那你想想，回頭告訴我，什么都可以?！彼尖饬似逃终f：“平常再有什么事情就去學(xué)校里找我，你記得我的辦公室對不對？”

    她點頭。

    馮瑞卿手指輕輕觸碰著她鬢邊的碧桃花，莞爾說：“那我走了。我還等著你給我做豆腐箱子?！?/br>
    馮瑞卿走了，杏娘便又重新回到屋子里面發(fā)呆。

    青青手里拿了一只編織好的小兔子站在門口，踟躕著不知道是否應(yīng)該打擾杏娘。杏娘溫婉一笑，招了招手，青青坐到她身邊，倚靠在jiejie身邊，聞著jiejie身上清新的味道，他把那只小兔子給jiejie看：“姐，我把這個送你，好看不？”

    “好看，活靈活現(xiàn)，手藝越來越好了。”杏娘夸贊。

    青青看向jiejie：“姐，你在想什么呢？你總是魂不守舍得，為什么??？”

    杏娘笑道：“沒什么，jiejie就是太累了，慢慢便恢復(fù)了。你不要擔心。你想吃什么菜？jiejie晚上給你做。”

    青青只說“都好”，猶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卻又帶著幾絲興奮：“jiejie，瑞卿大哥是不是喜歡你？”

    杏娘愣了一下說：“怎么會，別亂想。”

    青青想了想，擅自揣測：“我覺得是喜歡，咱們在湖邊玩的時候看到那么多年輕哥哥jiejie，哥哥們看向jiejie們的目光和瑞卿大哥看著你的目光幾乎是一樣的?！?/br>
    小孩子是敏感的，杏娘咬著唇思忖了幾秒鐘，柔聲道：“這些事情你不要關(guān)心，只是你看錯了。你瑞卿大哥就是來看望咱們，是jiejie的一個朋友。”

    青青感覺自己也糊涂了，眼珠轉(zhuǎn)了又轉(zhuǎn)嘟囔著：“反正比那個叁少爺強一些，上回來大吵大叫得，煩死了。他是不是情緒不太穩(wěn)定得去看大夫?。俊?/br>
    “不許背后編排人家?！毙幽飻堉鴐eimei，滿腹愁緒無人可說。

    馮瑞卿在辦公室有些魂不守舍，恰好隔壁辦公室有教師過來串門子，見他不住地看向墻壁上的掛鐘笑問道：“瑞卿，怎么了，書中沒有顏如玉只能急著回去拜訪美女佳人了？”

    馮瑞卿面皮微微泛熱，只好訕笑說：“陳老師您說笑了，書里書外都沒有什么顏如玉?！?/br>
    陳老師笑瞇瞇地看向玻璃窗外：“是嘛，我怎么看著好像是有位佳人來找你呢？”

    馮瑞卿趕緊向屋外看去，以為是杏娘來找自己，卻發(fā)覺什么都沒有，陳老師哈哈大笑：“瑞卿，你心里藏著人了。趕緊說，是誰?。渴窃蹅儗W(xué)校的老師嗎？”

    馮瑞卿被人家一番打趣，只好攤開手說：“哪有哪有，您就別拿我玩笑了?！?/br>
    陳老師說笑夠了，提起正事：“我的朋友辦了個書畫展，我這里還剩下兩張票，你若是想去也一起去吧。”

    馮瑞卿謙詞幾句收下了，他想打電話給葛蓮生，可是拿起電話那一刻，腦海中浮現(xiàn)出來的卻是溫婉嬌羞、恍若仕女圖的杏娘，手指一頓，又放下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