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誰學(xué)的？還是你曾經(jīng)和誰這樣做過？”虞泓飛速地掐住徽音纖弱的下巴，瞇了瞇眼睛，目光兇狠地鎖住如杏花般白嫩如雪的面容，陰冷地詢問著徽音。

    徽音被他嚇了一跳，他手勁比剛才推開自己要大得多，兩腮頓時(shí)就覺得疼痛，她只好軟軟地祈求著：“沒有的，我從來、從來沒和誰這樣過……沒人教我……”

    她一邊說著，手上的力道慢慢減小，虞泓松開手指，看著小姑娘面上兩道紅紅的指印，像是印在素白紙張上的兩瓣桃花印。她似是覺得很痛，碰了碰，可又不敢有別的舉動(dòng)，只能安坐在原地，雙肩委頓，帶著幾分顫意。

    虞泓端詳了她好久，徽音在他的目光中更是不知所措，踟躕著，抬起手又輕輕揪了一下他的袖口，好聲好氣地說：“是不是我做錯(cuò)了？你告訴我，我錯(cuò)在哪里……我改好不好？我不是、不是故意要讓你生氣得，對(duì)不起。”小姑娘低聲下氣，像是被懸在半空中無所著落的小動(dòng)物，只能哀求著主人不要舍棄、傷害自己。

    虞泓的目光再次落在女孩子的手指上。她的右手傷口還包扎著，有些不方便，左手被油漬燙傷，虎口處紅彤彤得一片，分外可憐?！皼]事，吃飯吧。”虞泓沒有再多說什么，沉默著吃了晚飯。

    他這陰晴不定的性子更讓徽音畏懼他。

    徽音吃得很少，只是多喝了一碗湯，虞泓冷冰冰得，做飯倒是還算好吃，冬瓜火腿湯味道醇香，尤其是火腿，咸絲絲的，讓她虛弱的腸胃有所恢復(fù)。

    徽音素來單純，平陽王和王妃恩愛多年，王妃身體虛弱，好不容易懷了這么一個(gè)孩子，哪怕生下來一瞧是個(gè)女娃娃，平陽王也是如掌上明珠般疼愛。小郡主又長得玲瓏娟秀，從小到大都仿佛是畫出來的瓷娃娃，羞婉一笑，令人目眩神迷。

    正因如此，平陽王和王妃總是將女兒拘在家中，平素徽音聽來的都是好事兒，一點(diǎn)點(diǎn)腌臜都沒有，這也造成小姑娘心性如白紙一般，沒有絲毫城府算計(jì)，想說什么就說什么。

    指尖轉(zhuǎn)動(dòng)著瓷碗，抿著熱熱的湯汁，徽音偷偷地、飛快地看了一眼虞泓，他吃飯很快卻不粗魯，面上沒有什么表情，無論菜好吃與否都是迅速咽下，好像只為了填飽肚子便是。

    “看我干什么？”他夾了一筷子菜，冷不丁地詢問徽音?；找舯凰グ?，嚇得手里的碗一個(gè)不穩(wěn)，虞泓趕緊接住，冷笑道：“你是不是要把我的碗全部打碎才肯罷休？”

    徽音連忙搖頭：“對(duì)不起。對(duì)不起?！?/br>
    虞泓重新將碗遞給她：“還沒說，你剛才看我干什么？”

    徽音不敢撒謊，誠實(shí)地道：“你做的湯很好喝。我沒想到你會(huì)做飯好吃?！?/br>
    “那你覺得我應(yīng)該是什么樣子？”虞泓勾了勾唇角，意味深長地看著徽音，不懷好意，“在你眼里，一個(gè)窮兇極惡的殺手該是什么樣子？和山院那些人一般？”

    徽音張了張小嘴，訥訥地望著虞泓，很久也沒有說出一個(gè)字。山院里那些男人是她一輩子的噩夢(mèng)，午夜夢(mèng)回，她好幾次都?jí)粢娮约罕荒切┠腥宋耆?，嚇得蜷縮在一處。

    “說啊，怎么不說話？”

    “你難道沒聽說過殺手？”

    直到窗外忽如其來的雨滴聲打破了屋內(nèi)的沉默，虞泓才終于放過對(duì)她的逼問?；找艏t了臉，跟在他身后想要幫忙刷碗，虞泓卻譏諷道：“還是算了吧，小郡主一出手，我廚房里所有的東西都要遭殃?！?/br>
    徽音聞言只得退到一旁，再不敢說什么。

    虞泓擦干手上的水漬，一回眸，冷不丁看到小姑娘像是自己的小尾巴，扶著門框，微微垂眸，小手捏著胸前垂下的衣衫穗子，堂屋內(nèi)微弱的燭光在她身后緩緩鋪陳開來，如她的人，安安靜靜得，有時(shí)候幾乎沒什么存在感。

    回來的路上，春色怡然，滿庭芬芳，可是此時(shí)此刻，哪怕是衣衫狼狽、面色染了污漬的徽音也比那些春色美上千倍。

    “我能做些什么嗎？”她柔柔地開口，看他一眼，又有些害怕，復(fù)又低著頭揉捏著那枚穗子，依舊忐忑。

    “會(huì)上藥嗎？”虞泓問她。

    “我、我可以學(xué)……”頓了頓，怕他生氣，徽音忙說，“我以前養(yǎng)過一只小狗，它的腿受傷了，我給它上過藥。”

    虞泓輕笑一聲：“你拐著彎兒罵我呢？”

    徽音這才意識(shí)到自己說得不恰當(dāng)，連忙掩住嘴緊張地望著虞泓。

    虞泓沒理她，從抽屜里翻出藥膏交到她手中，兀自坐在椅子上，當(dāng)著她的面毫無顧忌地脫了上身衣物，赤裸地背對(duì)著她。

    徽音臉上熱得發(fā)燙，長這么大，她還是第一次面對(duì)袒露上身的外男。王府規(guī)矩森嚴(yán)，徽音平素很少和同齡男孩子接觸，和虞泓這般靠近已經(jīng)花費(fèi)了女孩子平生的勇氣。她緊緊抿著唇，抬起手?jǐn)D出一點(diǎn)點(diǎn)藥膏，目光上移，落在虞泓寬厚的后背上，這時(shí)才發(fā)現(xiàn)，虞泓古銅色的身軀布滿了大大小小、交錯(cuò)糾結(jié)的傷痕。

    她從小到大磕著碰著一點(diǎn)點(diǎn)，嬤嬤和丫鬟都被娘親狠厲訓(xùn)斥。

    而他有那么多的傷口，會(huì)不會(huì)很疼？

    “你、你怎么受傷這么多次？”徽音輕輕地問他。

    虞泓輕笑一聲，帶著幾絲玩味：“你心疼？”

    徽音沒有再說話，總覺得自己說什么都要被他笑話。她又笨嘴拙舌不善言辭，生怕再得罪他什么。

    虞泓沒有再聽見小姑娘嬌怯怯的聲音，扭頭，只看到小姑娘垂著腦袋，小嘴唇rou嘟嘟得，手指沾上藥膏緩緩?fù)磕ㄔ谒膫谏稀?/br>
    右肩下方是他今日出任務(wù)時(shí)候新受的傷，對(duì)方是所謂的嶺南七虎之一，虞泓本來可以一招制勝，卻不料那人暗中偷襲，一顆蒺藜釘搭在自己右肩處。

    虞泓輕虹軟劍霍然祭起，重重砍去，那人的腦袋瞬間從脖子上摔了下來，雙目圓睜，咕嚕咕嚕在地上滾了幾下，留下一道紅色血跡。

    虞泓沒有絲毫的觸動(dòng)，只是在那一刻，腦海里忽然不切實(shí)際地想起一件事：這場面如果被小郡主看到，一定會(huì)嚇暈過去。

    徽音手指柔軟，輕輕觸碰著虞泓的傷口如同羽毛般溫柔拂過，若春夜的微風(fēng)，吹過后便讓人有了醉意。

    虞泓凝望著素手纖纖，也不知是藥膏的熱度還是別的，身體里慢慢涌出一股奇異的欲望。這欲望比任何時(shí)候都來得強(qiáng)烈，甚至更為興奮恣意，虞泓根本沒有辦法、沒有時(shí)間去壓抑自己，猛然探身，含住女孩兒飽含鮮嫩色澤春櫻般的嘴唇種種吮吸了幾下。

    “咚”一聲，小小的漆盒從徽音手中脫落。她被他單手握著纖弱腰肢攬?jiān)趹阎?，嘴唇也被他熱切肆虐地含住，一雙明眸如烏云滿天時(shí)偶爾滲落出來的星子鎖住自己的嬌顏。

    她回過神，想要推開虞泓，他身上的熱度如火焰，令她又驚又怕，可當(dāng)手指觸碰到虞泓裸露的肌膚上又慌張地落下，心底似是有無限的委屈和愁緒，最后閉了閉眼睛，認(rèn)命地不再掙扎。虞泓含著她的下唇，重重吸吮了一下，聽著口津交織的聲音，緩緩離開，她的嘴唇本來干燥，現(xiàn)下被自己親過后，又變得亮晶晶得，仿佛清晨荷葉上的露珠。

    他心里愈發(fā)覺得癢，抬手撥了撥她額前碎發(fā)，聲音低啞地問：“有人親過你嗎？”

    她搖頭，緊緊閉著眼睛，細(xì)密的哭聲被自己隱忍著，雙肩顫動(dòng)。

    虞泓又問：“可你真會(huì)勾人。”

    “我沒有?！被找羝D難而屈辱地吐出三個(gè)字，再是忍耐不住，雙手掩面，悶悶地哭了起來。

    虞泓嗤笑：“哭什么，你不就是想讓我這樣？”

    徽音彎著腰撿起地上的漆盒發(fā)狠一般扔到他身上，轉(zhuǎn)身匍匐在榻上泣涕漣漣。

    哭聲不大，卻好像是細(xì)密的春雨落在心間，潮濕了虞泓冷硬的心腸。他也沒有哄她，只是在原地坐著，似是完全不在意徽音的惶然。

    許久，也不知道是多久，她哭得嗓子都啞了，眼睛也腫成了山核桃，好不容易止住了淚水，卻仍是伏在床上看都不看他。自己剛才這般對(duì)虞泓，他會(huì)不會(huì)一氣之下把自己扔回山院，那是她最害怕的地方，思及此，又后悔自己方才的沖動(dòng)。

    可是……

    可他怎么能無緣無故地這般輕薄自己？

    “哭完了？哭完了繼續(xù)給我上藥?！庇葶曇羝届o，面色淡然，好似方才的一切都未曾發(fā)生過。他還是那個(gè)他，冷漠而討人厭的殺手。

    徽音抹了抹面上的淚痕，不敢拒絕，重新坐在他身后上藥。

    這一次，徽音不敢有絲毫怠慢，迅速地涂抹完，然后掩上漆盒的蓋子輕緩地開口：“可以了，你穿上衣服吧?！?/br>
    虞泓起身，利落地?fù)Q上新衣，稍稍整理，舉步就要離開。

    “你去哪兒？”徽音起身，下意識(shí)地開口。

    虞泓背對(duì)著她，她看不清虞泓的神色，只聽得他徐徐說：“我還有事，你自己在這兒待著便是。”

    “你、你今晚都不回來嗎？”她艱澀地詢問，問完又覺得羞恥。

    “可能吧?！庇葶鼡崃藫彷p虹，不再與她多言，推門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