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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賢惠兄長竟是變態(tài)(骨科年上bg)在線閱讀 - 11離岸流

11離岸流

    那天下午,柏遙是在削蘋果的聲音中醒來的。

    她望著白白的天花板,仿佛自己的身軀已與這充滿消毒水味道的床被共生已久。

    她有些茫然,聞到了一股蘋果特有的清香。

    她偏過頭去,看見一道熟悉的身影。

    “醒啦,先吃點(diǎn)水果好嗎?”

    哥哥今天穿了一身休閑的衣服,灰白色系,臉被陽光照著。

    柏遙看到他的淚痣,視線順著他的手臂蜿蜒而下,看到蘋果,然后是刀……

    那些紅色的、黑色的畫面涌入她的腦海。

    “?。 ?dú)⑷肆?,我殺人了哥哥……?/br>
    她驚叫著,絕望地扯住自己的頭發(fā),渾身開始發(fā)抖,眼淚從臉上掉到被子上。

    李章敘放下蘋果和刀,把柏遙緊緊抱到自己懷里,安慰道:“沒事了啊,不是遙遙的錯……”

    “爸爸死了?……我殺的?我……”

    柏遙在他懷里再度精神崩潰,李章敘留著淚親吻她的額頭,道:“爸爸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搶救成功了,不哭了好嗎,我們不哭了。”

    “會下地獄嗎?會坐牢?……他是我爸爸啊。”

    “不會坐牢的。李征遠(yuǎn),是因?yàn)楹茸砭撇鹊接?,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才跌倒被酒瓶刺到。你僅僅是在自衛(wèi)而已,什么錯都沒有,知道了嗎?”

    “什么錯都沒有?……”

    她惶然看著自己的雙手,胳膊上、臉上都是包扎好的。

    “而且他沒有死,他只是傷到了肺葉,目前也在住院。我們先吃點(diǎn)東西,好不好?”

    “沒有死……”

    柏遙雙目無神地重復(fù)了一遍,極度緊張刺激后一下子放松,全身都失了力氣變得癱軟。

    李章敘關(guān)好病房的門,門外是有些發(fā)怔的初二男生。

    初二男生還穿著校服,提著水果籃子,面上表情無措。

    “都看見了?”

    李松岳回過神來,顫抖著道:“我沒有,沒有想讓她變成這樣的……”

    李章敘帶著李松岳走遠(yuǎn)了一段路,才說道:“我讓你跟她道歉,你就塞了個紙條是嗎?”

    “對不起,我  ……”

    李章敘吸了一口氣,平復(fù)好情緒,道:“其實(shí)我也不怕你知道,我和柏遙的父親經(jīng)常酗酒后家暴。那天是他在柏遙書包里翻到你的紙條,以為她早戀了,所以對她大打出手?!?/br>
    “柏遙康復(fù)以后,我會帶著她轉(zhuǎn)學(xué)?!?/br>
    李松岳面上閃過一絲錯愕:“這么快……?”

    那是不是連回校見面,跟她道歉的機(jī)會都沒了?

    “其實(shí)你要是想補(bǔ)償她什么,也不是沒有辦法。”

    李松岳抬眼看著李章敘,抓緊了籃子的提手。

    李松岳被拜托要做的事情很簡單。

    從醫(yī)院六樓樓道的一端,走到另一端。

    期間樓道斷電,只有應(yīng)急燈亮著。

    直到脫下那身李章敘給他的黑色大碼連帽衫,他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么,就能補(bǔ)償?shù)桨剡b了。

    他按照約定把衣服放到袋子里,坐在醫(yī)院之外的小花園等待李章敘。

    李章敘比預(yù)定的時間到得晚了些,還帶了包煙。

    他的手很好看,手指修長而白皙,適合彈奏樂器。

    此刻卻夾了支煙遞給李松岳。

    “……我以為你不抽煙?!?/br>
    李章敘點(diǎn)燃了自己的那支煙,半邊臉沉浸在昏暗的夜影里,長長的眼睫毛上沾了些水珠,在煙霧中明滅不清。

    李松岳只聽得他輕笑。

    “因?yàn)槲沂呛脤W(xué)生?”

    “……咳咳?!敝粐L了一口,李松岳就被嗆了一下。

    “沒抽過煙呢?挺好?!崩钫聰⒑舫鲆豢跓熿F,宛如月光下飄忽的一個鬼魅,幽幽說道:“我是被我爸摁著頭學(xué)會抽煙的,他說要像個男人,不能總是扭扭捏捏的?!?/br>
    醫(yī)院大門傳來警笛的聲音,為冰涼的空氣增加了一份荒誕和緊張。

    李章敘轉(zhuǎn)頭看著他,面上帶微淡的笑意:“從今往后,我不需要抽煙了?!?/br>
    “他不讓我告訴你,切斷了你所有的交際圈,搬家、換電話,我連道歉都沒有辦法?!?/br>
    “當(dāng)時我聽到警笛的聲音,就知道出事了。他說就算我去給警察做人證又怎么樣,所有監(jiān)控里都沒有他自己出現(xiàn)的證據(jù),警察就算收集了icu里的指紋和腳印,也根本不知道斷電的時間里,你父親到底是怎么死的。每次午夜夢回,我想起那個陰暗的走廊,亮著的應(yīng)急燈,他的臉……”

    李松岳抓住柏遙的肩膀晃了晃,面上全是眼淚,哽咽道:“……我就沒辦法忘記,我是殺人罪的共犯?!?/br>
    柏遙雙眼變得通紅失焦,下唇顫抖著,搖著頭:“別說了,你別……”

    病房墻上,掛鐘指針走過的聲音緩慢而堅(jiān)定。

    手沾了蘋果的汁水,穩(wěn)當(dāng)?shù)赜玫断髦耐庖隆?/br>
    那人用溫柔的聲音、輕巧的語氣說:“遙,從他掐著mama脖子的那一天,他就不再是我們的爸爸了?!?/br>
    少女掙脫了李松岳的手,踩著冰涼的海水和沙土向后退去。

    水從她的腳踝親吻至小腿,仿佛無數(shù)只柔和的手安撫著她。

    由于刺激太大,柏遙當(dāng)時的記憶成了破碎的片段,心理醫(yī)生跟她確認(rèn)了一些記憶的細(xì)節(jié),最后給她開了藥說:“你的記憶出現(xiàn)了短暫的缺失,會隨著時間慢慢恢復(fù),但是未必會全部想起來。期間,你的記憶可能會有模糊或者錯亂的可能?!?/br>
    那些沉痛而破碎的記憶,因?yàn)槔钏稍赖牡拇碳ぃ饾u變得明晰尖銳,刺痛著她的大腦。

    李松岳看著柏遙向后跌去,想要伸手撈住她,卻來不及。

    海水忽地就漲高了,水面上涌來一迭一迭的白色水帶,他甚至被水的阻力打得向后退,無力地看著柏遙被月光下的海水吞沒。

    “柏遙、柏……”

    李松岳面色蒼白,徒勞地在岸上大喊她的名字。

    這里離人群很遠(yuǎn),已經(jīng)來不及跑去叫人。

    樹叢那邊跑來了一個人到他身邊,一邊喘息著一邊道:“柏遙呢?”

    李松岳抓過頭去,看見那張噩夢里見過無數(shù)次的臉,顫抖道:“她,她在海里,我不會游泳啊……”

    李章敘表情凝固了一瞬,把手里的塑料袋扔到李松岳懷里,道:“打電話聯(lián)系救援。”

    還沒等李松岳反應(yīng)過來,李章敘就脫下外套跳進(jìn)了海里。

    它說,我們會包容你。

    它說,我們會接納你的所有。

    所有眼淚都會化作大海的一部分,你也是。

    柏遙只覺得渾身寒冷,意識隨著海水侵入身體逐漸模糊了。

    有一瞬間,她真的想要帶著那些痛苦悄無聲息地融入大海。

    可是她聽到笑聲。

    “遙遙,這是你哥哥,叫哥哥……”女聲縈繞在她耳畔。

    她迷茫地沖面前的人伸出手,想要抓住他的手指。

    可是那個叫做哥哥的人緊抿著唇,直接把手指抽了回去。

    想要的東西沒有得到,她忍不住哭泣,才看見那人面上惡劣的笑。

    可是下一瞬,他的笑又消失了。

    她落在一個溫?zé)岬膽驯Ю?,guntang的液體滴落在她的肌膚上。

    他一邊親吻著她的額頭,一邊用沙啞的聲音說:“遙遙,我們不哭了,回家好不好?”

    “我在這里,我一直都在……”

    她抓住他衣服的前襟,想要說些答應(yīng)的話,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他們像是末日時分,被放逐到海邊自由生長的兩棵雜草,除了纏繞彼此生長,沒有別的存活方式。

    “……還要觀察,現(xiàn)在就怕肺部有感染或者積水?!?/br>
    柏遙醒來的時候,眼前只有病房的白墻。

    “小遙,你終于醒啦!”周璟湊到病床旁邊,摸了摸柏遙的手,道:“我們都怕死了,你回來的時候臉都白了……是簡桐把你背回來的,當(dāng)時他聽李松岳說你落水,可急了?!?/br>
    “……謝謝,我現(xiàn)在感覺還好?!?/br>
    病房的門被推開,簡桐拿著一份粥就進(jìn)來了。

    周璟見狀站起身來,把位子讓給簡桐,找了個借口就溜出去了。

    柏遙看著簡桐把粥遞過來,道了個謝。

    “不用,回頭多借我看看作業(yè)就是了。還好你那時候有呼吸,只是身上涼得很?!?/br>
    簡桐撐著下巴,一雙眼睛亮晶晶的,問道:“你想吃什么水果嗎,這點(diǎn)粥營養(yǎng)太少了。”

    柏遙看著他掏出洗凈的水果刀,那些痛苦記憶又洶涌而來,讓她腦內(nèi)一片嗡鳴。

    簡桐看著她蒼白的臉色和落下的眼淚,慌張起來,讓她倚靠在自己懷里。

    “柏遙?柏遙你是頭疼嗎?哪里不舒服都跟我說說,好不好?”

    柏遙只剩下喘息的力氣,雙眼被眼淚浸得朦朧,無力地靠在簡桐溫?zé)岬膽牙铩?/br>
    “我在這里,沒有什么好擔(dān)心的,現(xiàn)在很安全呢?!?/br>
    背部被輕輕拍打著,柏遙恍恍惚惚聽見簡桐的呢喃,眼淚又落下來了,手揪緊了他的衣角,哽咽道:“簡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