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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暗夜詠嘆「古惑仔雷耀揚同人文」在線閱讀 - 墜入深淵

墜入深淵

    「往昔所造諸惡業(yè),皆由無始貪嗔癡」

    「從身語意之所生,一切我今皆懺悔…」

    齊府治喪,靈堂內(nèi)香火繚繞,冥幣紙扎燃燒于鐵爐內(nèi),僧人口中不斷誦讀超度死者往生的《地藏經(jīng)》。

    母女倆一身素縞跪于棺槨前,淚已干涸,被煙熏得雙眼發(fā)紅。

    「無上甚深微妙法,百千萬劫難遭遇」

    「我今見聞得受持,愿解如來真實義…」

    木魚敲擊聲不絕于耳,突然間發(fā)生詭異一幕,長明燈火舌騰空而起,竄燒靈堂內(nèi)黃緞繡花經(jīng)幡,道場頓時煙炎張?zhí)欤鸺t一片。

    靈位中央,男人黑白遺像莫名淌出血淚,室內(nèi)頓時驚叫聲四起,嗚嗚泱泱亂作一團…

    女人從混亂中驚醒,滿頭大汗呼吸不順,不知為何會突然夢見這樣的場景。

    當(dāng)齊詩允獨自從寬大的雙人床上坐起來時,反應(yīng)了很久,她才從那恐怖夢境中回過神,這里是雷耀揚的半山豪宅。

    依稀記得頭一晚,雷耀揚抱著她做了很久,一直快到凌晨一點才放過她,沒有讓她回家。

    床頭柜上的古董時鐘顯示現(xiàn)在是六點五十,距離上班還有兩個多鐘頭。

    只是現(xiàn)在她也沒辦法繼續(xù)睡了,一想起剛才的夢,想起這兩天內(nèi)翻天覆地的變化,齊詩允覺得自己快要發(fā)瘋,加上最近請假次數(shù)太多,薪水也不能再被扣了。

    支撐著酸軟的身體走下床,穿衣服時,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乳rou和大腿內(nèi)側(cè)上都被雷耀揚留下很多深紅色吻痕,她嘴里小聲咒罵,這男人真是個十足的標記狂人。

    當(dāng)她洗漱后走出臥室,才發(fā)現(xiàn)自己好像身處迷宮一樣,不知道該往哪走。

    Warwick聞聲從樓下趕來,興奮地搖著尾巴在她腳邊鉆來鉆去,然后又帶著她下了幾級階梯,往寬闊走廊附近的房間方向走。

    黑色杜賓仔細嗅了嗅一扇厚重雕花木門的門縫,然后朝她歪了歪頭,好像在示意齊詩允,她要找的人就在這里。

    齊詩允叩了兩下門,無人回應(yīng),雖然不太禮貌,但手指好像被某種東西牽引,她握住銅質(zhì)把手,向里推開了這扇大門。

    清晨的陽光還不算刺眼,但進入視線內(nèi)的一切太不可思議。

    因為映入她眼簾的是好幾面滿墻的書籍,房間層高開闊,書柜幾乎快要到頂,必須要借助一旁高聳的移動扶梯才能拿到,她邁開步子走下階梯,進入這間如夢似幻的書房,滿目琳瑯,讓人眼花繚亂。

    褐色實木制書柜中左圖右史,不計其數(shù),這里完全是個浩如煙海的私人藏書館。

    想起幼時家中也有一間大書房,父親常在里面寫作和處理各種公事,但比起眼前這個,只能算是小巫見大巫。

    珠寶華服對齊詩允向來沒有什么吸引力,但這間書房卻比任何事物都要令她興奮雀躍,怪不得在深水埗那個雨夜,雷耀揚坐在她書桌前閱讀很久,還說要把《1984》最好的譯本找給她。

    此刻她也終于明白,雷耀揚不經(jīng)意間顯露出的那股斯文書卷氣是從何而來,現(xiàn)在看來,他并不是個不學(xué)無術(shù)的江湖大哥,但即使如此,也改變不了他是個黑社會的殘酷事實。

    寬大的實木書桌就在不遠處,桌面臺式電腦旁有幾份嶄新的報紙,她發(fā)現(xiàn)被放置在最上層的是《明報》。

    齊詩允站在一面書柜前環(huán)顧,油墨印刷和一些陳舊紙張的獨特氣息緩緩沁入鼻腔,是一種她自小就鐘意的味道。

    所有的藏書都被按照不同類別整齊擺放,一本本書脊筆挺地緊靠在一起,或薄或厚,有普通版和各種精裝版,還有很多她沒見過的稀有珍藏版,以及不知道他去哪里搜羅來的各種禁書。

    Warwick滿臉疑惑地找了一圈,并沒有發(fā)現(xiàn)自己主人的身影,抬頭又用自己靈敏的鼻子嗅了嗅,又獨自前去繼續(xù)尋覓雷耀揚的蹤跡。

    齊詩允慢慢走向距離書桌最近的那一面書柜,有很多尼采著作,看來他還挺喜歡這個思想特立獨行的德國哲學(xué)家。但在整片書架上尤為格格不入的,是一本書脊破舊的《百年孤寂》,包裝已經(jīng)變得有些褪色,像是被反復(fù)翻看過很多遍。

    好奇心驅(qū)使下,食指輕輕觸碰到書脊頂端,就當(dāng)她快要把整本書從緊窄縫隙中抽出來時,突然被身后一只大手將其推回原位。

    齊詩允還未來得及反應(yīng),男人已經(jīng)掐住她的后頸將她身體調(diào)轉(zhuǎn)方向,視線隨之定格在他黑色睡袍下的寬闊胸膛,那只「猛虎」正緊盯著她,然后與她的距離越來越近,直至炙熱的氣息貼上她的唇,舌尖滑入她的口腔肆意攪弄勾纏。

    男人額前碎發(fā)濕潤,皮膚散發(fā)著清爽醒神的薄荷味道,好像是剛洗過澡,晨起未刮的胡渣不斷磨在她臉頰,一點都不溫柔的「早安吻」。

    “雷耀揚你怎么總是神出鬼沒的!”

    齊詩允用力推開他,抬手擦掉殘留在她唇邊的口液,惡狠狠地盯著面前的男人。

    “你好像也不太禮貌,隨意進我的書房?!?/br>
    “書房里有很多見不得人的東西嗎?還是怕我發(fā)現(xiàn)什么證據(jù)?”

    “那倒沒有?!?/br>
    雷耀揚輕笑一聲,抬眼環(huán)顧了一下自己精心打造過的書房,視線又落回在齊詩允身上。

    “如果喜歡這里,你隨時都能進來?!?/br>
    齊詩允沒說話,睨了他一眼就準備走出去,卻被雷耀揚反抓過來抱著困在身前,突然又想起昨晚她在自己身下哀求喘息的嬌軟模樣,男人不由得心中一熱。

    他慢慢低頭,在她耳鬢廝磨呼氣,吻又落在她白皙的脖頸,虎狼意圖再明顯不過。

    Warwick趴在不遠處的地毯上,抬著圓溜溜的眼睛觀察面前舉止親密的男女,只覺得莫名其妙。

    “……你干什么…!能不能別一早就發(fā)情?!我還要上班…來不及了!”

    “我送你去,絕對不會遲到。”

    “不行!還很痛!”

    她還是極力將雷耀揚推開,眼神定定地望著跟前的男人。

    氣息一滯,兩人對視著。

    “我有問題想要問你。”

    雷耀揚不語,抬抬下巴示意她開口,準備接受齊記者的「獨家專訪」。

    “洛文已經(jīng)死了,是不是?”

    想起那個離死亡最近的夜晚,齊詩允的語調(diào)變得顫抖,眼眸卻異常堅定地凝視著雷耀揚,只不過他的臉上,并沒有太多情緒變化。

    “洛文死沒死我不清楚,我也在派人找他?!?/br>
    雷耀揚站在她面前神色淡然,說得從容不迫,好一張Poker  Face,手中揣握神秘底牌,讓人無法看穿他。

    他的表情沒有任何波瀾,沒有絲毫的破綻,只有種她無法窺見的深不可測。

    齊詩允對于雷耀揚的態(tài)度十分惱火,她當(dāng)然不會期望他會對她說真話,過幾天就要再次開庭,可她拿不到任何證據(jù)可以指控這個陰險惡毒的男人。

    “雷耀揚,差館失火,錄音帶被盜都是你做的吧?”

    “你肯定也聽到了我的那份證詞,洛文當(dāng)時親口跟我承認,他就是真正的兇手。”

    “所以你才要不惜一切代價掩埋罪證,陷害唐大宇進監(jiān)獄,把我困在你身邊,對嗎?”

    “齊記者的分析真是頭頭是道,但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br>
    “就因為郭城是他的辯護律師,所以你認為唐大宇是好人?大家都是黑社會,本質(zhì)上又有什么不同?”

    “至于誰是殺害那三個女人的真兇,我相信警方的調(diào)查結(jié)果,法庭自然也會公正裁決?!?/br>
    雷耀揚向她湊近,面不改色,甚至連眼都不眨一下,表情依舊讓人看不出任何端倪。

    “我沒有認為誰是好人,但是也不能讓無辜的人平白被冤枉?!?/br>
    “而且真兇根本就不是唐大宇?!?/br>
    齊詩允本能地后退,當(dāng)她要貼上身后的書桌時,她立刻轉(zhuǎn)身,快速走出男人的控制范圍。

    “算了,我也沒指望你這種人說實話?!?/br>
    “我要去上班?!?/br>
    食不知味地吃過一頓豐盛早餐,黑色寶馬停在明報工業(yè)大廈樓下,但一路上兩人都處于沉默狀態(tài)。

    雷耀揚的心理她完全揣摩不透,他隱藏得太深,無論什么事,他每一次都能讓她措手不及。齊詩允突然明白什么叫做伴君如伴虎,可能哪天她徹底惹怒雷耀揚,自己也會不明就里的死在哪片荒郊野嶺。

    當(dāng)她解開安全帶準備下車時,雷耀揚遞給她一部黑色Motorola  8900翻蓋手機,今年剛出的新款。

    “帶在身上,讓我隨時都能聯(lián)系到你?!?/br>
    “雷生需要隨時聯(lián)系我干什么?監(jiān)視我?”

    “如果需要監(jiān)視你,我就不會讓你來上班,用Call機太麻煩,拿好?!?/br>
    “不需要,我的BP機又沒壞,我告訴你號碼…”

    “讓你收就收,你好像沒有資格拒絕我吧?”

    他冷著臉,態(tài)度和語氣也是讓人不能拒絕的嚴肅,齊詩允只能無奈接下裝入包中,當(dāng)她拉開車門正要下去,卻被雷耀揚抓住手腕。

    “齊詩允。”

    “我早就跟你說過,我并沒有把你當(dāng)作想要隨便發(fā)生關(guān)系的女人。”

    “但是你轉(zhuǎn)身就跟郭城復(fù)合,你要我怎么想?嗯?”

    齊詩允被他突然的質(zhì)問弄得不知所措,她在工作上條理清晰得心應(yīng)手,卻完全不擅長處理男女關(guān)系,現(xiàn)在簡直是一團亂麻。

    但一想起這兩日發(fā)生的所有事情,依舊覺得火大,這個自大狂一樣的男人依仗著自己的財勢人脈為所欲為,而她卻不能反抗,還要被迫屈服于他。

    “雷耀揚,我不過是你利用來擊垮Aaron,讓他徹底輸?shù)暨@樁案件的棋子和人質(zhì),對你來說,我也不過只是你貪一時新鮮的泄欲工具而已?!?/br>
    “就算是你讓我呆在你身邊,就算是你給我時間我也不可能接受你,我勸你最好不要白費力氣。  ”

    雷耀揚臉色如常,但齊詩允能明顯感覺出他的不悅,掐住她手腕的力度也變得更重。

    “怎么想是你的事,怎么做是我的事?!?/br>
    “我給你時間,你給我答案,就這么簡單?!?/br>
    “還有我也勸你,話不要說得太早?!?/br>
    男人慢慢放開她的手,齊詩允不語,冷著臉走下車匆匆往報社趕,黑色寶馬也隨即離開,往中環(huán)方向行駛。

    半個鐘頭后,雷耀揚來到東英社總部,駱駝一早就等在辦公室內(nèi),洛文的突然失蹤不是小事,加上觀塘近日事件頻發(fā),他想要知道奔雷虎的具體計劃。

    “揚仔,洛文是怎么回事?昨晚O記那班人又上門來問,我都莫名其妙。”

    駱駝抿了一口茶,看向桌對面擺著臭臉的雷耀揚,也不知道是誰讓他有這樣的表情,轉(zhuǎn)而心中暗笑,想起烏鴉昨晚跟他說的一則八卦見聞。

    “已經(jīng)處理干凈了,沒用的人留著也是浪費我的時間?!?/br>
    “放心吧龍頭,不會有問題,觀塘我一定拿下?!?/br>
    男人嘴角一笑,臉上自信滿滿又抽起煙來,O記的人又找到駱駝,一定是郭城在背后做了什么,聽說回港后他就一直在各路周旋,甚至動用了洪興一部分勢力繼續(xù)幫他尋找證據(jù)。

    駱駝還是有些詫異雷耀揚直接做掉了洛文,完全改變了原有的計劃,他一向是不會在關(guān)鍵時刻亂了方寸的人,但是這一步實在走得過于冒險。

    “你做事有分寸我知道,聽說大宇的案子過兩天又要開庭,不要再出什么差錯?!?/br>
    “蘇鐵堅收了我的錢,他兒子又是這場案子的主控官,加上現(xiàn)在所有證據(jù)都被銷毀,已經(jīng)足夠整死大宇讓他永遠坐監(jiān)了?!?/br>
    兩人交談間,已經(jīng)過了一個多鐘頭,雷耀揚臨行前,駱駝朝他露出一個神秘又八卦的笑容,看得他一臉不自在。

    “我昨天聽雄仔說,你帶了個好靚的meimei仔下游艇,出海玩?”

    “是啊,這有什么好大驚小怪的?”

    “雄仔說那個靚妹看起來好像不大鐘意你。”

    “呵,他又知道了?叫他管好他自己,別老給我cao心?!?/br>
    雷耀揚莫名其妙,不知道這死烏鴉又躲在哪看戲。

    昨晚兩人下了游艇,去開車的路上一直互相擺臭臉,怎么就被陳天雄那衰仔看出來是她不鐘意他?

    今早兩人在報社樓下再次不歡而散,面對齊詩允的種種質(zhì)問,雷耀揚也意識到自己不能和她如實相告的事還有很多。

    他不否認,現(xiàn)在她確實是自己手中的棋子,可他忍耐了許久才對她下狠手,她居然認為自己是他貪一時新鮮的泄欲工具?她怎么不說她自己床上床下完全兩幅面孔?簡直是個嘴硬閪軟的女人。

    但不知道為什么,雷耀揚每次面對她,身體的血液里就會流動著沒來由的某種情愫和悸動。就像是強力磁場一般的吸引,那夜在隧道口替她修車時,與她對視的那一刻,便產(chǎn)生這種奇妙感覺。

    心事重重地結(jié)束了一天的工作,下班后回到基隆街,齊詩允略顯憔悴的面容讓方佩蘭擔(dān)憂不已。

    只是幾天沒見到女兒,卻明顯感覺她人瘦了一大圈,也不知道是不是和郭城發(fā)生了什么事,但齊詩允只勉強笑著說太累,在大排檔隨意吃了點晚餐就回到家中。

    身心疲累的感覺在身體每一個角落無孔不入,齊詩允跪在父親靈位前痛哭了很久,她不斷懺悔不斷自責(zé),還是不能接受自己和一個無惡不作的黑社會糾纏在一起的可怕事實。

    這幾日似乎流了太多眼淚,雙眼都哭到發(fā)痛,淚痕斑斑留于面頰,靈魂似乎也變得支離破碎。

    基隆街的夜色在喧鬧中愈發(fā)濃重,昏黃街燈投射進室內(nèi),掛鐘上的指針轉(zhuǎn)了無數(shù)圈,但齊詩允的視線一直定格在靈位上那尊黑白遺像。

    男人面如冠玉,郎艷獨絕,擁有世無其二的英俊容貌。

    當(dāng)年他為躲避國共內(nèi)戰(zhàn)來到香港,是一個家族沒落的皇室后裔,一個靠著才華和頭腦立足在這座城市的富商,一個慘遭黑社會殘忍殺害的良善之人。

    齊詩允心中知曉,父親一生并未行惡,卻還是沒有得享安穩(wěn)人生。

    今早的夢,或許就是對她的某種預(yù)示。

    到底有什么好辦法…可以讓她徹底結(jié)束這個噩夢?

    由此,一個大膽的想法也逐漸從她心底滋生。

    “愿我自今日后,對清凈蓮華目如來像前,卻后百千萬億劫中,應(yīng)有世界,所有地獄及三惡道諸罪苦眾生,誓愿救拔,令離地獄惡趣,畜生餓鬼等,如是罪報等人,盡成佛竟,我然后方成正覺…”

    齊詩允跪在圓形蒲團上,往鐵盆內(nèi)燒著冥紙,火光在她瞳孔內(nèi)不停閃爍跳躍,口中不停默念著經(jīng)文,她自問從未做過任何傷天害理的事,奈何坎坷人生卻還在接連遭受變故。

    現(xiàn)實的慘痛經(jīng)歷告訴她,郭城所秉持的正直和公義并不適用于這個「人吃人」的現(xiàn)代社會,如果想要盡快達到自己的目的,那就必然要選擇不同的路。

    現(xiàn)在她已落入泥潭沾染污穢,既然不能改變既定現(xiàn)狀讓自己脫身,那就順水推舟加以利用。

    或許,雷耀揚是一條助她復(fù)仇的捷徑,她一直在等待的最好時機,或許就是現(xiàn)在。

    三柱清香并攏于指,齊詩允恭恭敬敬將其插入陶瓷香爐,面色也開始變得沉穩(wěn)從容:

    “爸爸。”

    “今后不論我做什么事,都希望你不要怪我?!?/br>
    “你的冤屈,我會用我的方式,一筆一筆幫你討回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