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我會幫你
兩人回了清府的涼亭,清策讓碎月揮退下人,站在亭外守著。 亭子建在湖邊,下面又有碎月養(yǎng)的幾條錦鯉,游過時魚尾翻動著,紅痕一片。清策看得手饞,讓碎月去拿了包飼料來。 “主公離都后沒幾日,行軍途中先接到清權先生的信件,讓主公三思而行。故而主公先行折返了?!?/br> 這就是為什么謝松會提前返回都里。他并不是先看到他的信才返航。 宋溫勻站在清策邊上,看小姑娘斜靠在欄桿,坐得俏生生的,時不時撒點魚食,玩得起勁。想不通她為什么能被養(yǎng)得這樣矛盾? “怪不得。那現在國中狀態(tài)如何?” “李衡任務緊急,以快為重,并沒有對所過之處大加破壞,倒是試著放火燒了好些地方。但是越國近一陣多細雨,還沒燒大基本就被淋沒了。剩下的損耗我已經算完了賬目,從國庫撥了錢下去?!?/br> 不知道怎么,總覺得李衡是有點倒霉的,清策嘴角壓不住往上勾。 “宋大人,你這一五一十告訴我了,謝松知道該不該氣你?” “我自有分寸?!?/br> 清策轉過目光掃了眼宋溫勻。示意他接著說。 “有我作擔保,主公不會再懷疑你。越國的事情我也不會瞞你。你若不想為主公所用,我會替你保密。” “你喜歡我?” “我欣賞你?!?/br> 這是第二次聽見“欣賞”這個詞了。清策討厭所有自己讀不懂的東西。拽住宋溫勻的衣服往自己這兒扯,男人重心不穩(wěn),抬手撐在扶桿上,高大的身軀遮住了她大半個身子,宋溫勻卻還是那副不溫不熱的樣子。 “宋溫勻,別跟我打啞謎?!?/br> 小姑娘一雙眼睛瞇起。對峙良久,男人一向玄寒的眼底驀然蕩開點人氣。 “清策,能告訴我,你為什么叫清策嗎?” 清策雖然被他這突然的問話擾得皺起眉峰,但還是下意識回他。 “清權清策,傾盡權策。” 這是師父的執(zhí)念,也是她和哥哥這一生的由來。 “原是如此?!?/br> 宋溫勻得了答案,輕笑出聲。里頭糾纏些說不出的滋味。清策的手早就松開,他重新站起身,俯視她?;蛟S兩個人都有所保留,但這一刻,赤裸的靈魂相遇了。 “但清權和你,不一樣?!?/br> 清策第一次看到宋溫勻那么淡漠的目光,里面裝滿了純粹的探究與欣賞,不含一絲雜質。 “你可以為了主公的大業(yè)去死。” “哥哥也可以。” “他只會為了眾生?!?/br> 雖然和清權相處不久,但他能明顯感覺到兩人的不同。清權輔佐主公是為了大愛,為了自己的名字。但是清策不一樣。 “只有你和我,是為了謝松而活?!?/br> 說出口的瞬間,宋溫勻的眼神那么生冷,像一尊僵直的神像,直直透到她的每一寸肌膚。清策甚至懷疑他已經知道自己就是文曲。 “明明與我周旋良久,卻為了救越冒然闖進我府。明明知是險境,卻仍要刺殺李衡。明明可以求名求利,卻又隱身暗處。你只為越而來?!?/br> 宋溫勻頓了頓,斂下眉眼。再次開口。 “那日城樓,我言何所哀。腳下尸首遍地,你大抵是看不見自己的眼神?!?/br> 清策沒見過文曲,但她如今算是再不打算見到那人了。 “什么眼神?” 男子一笑,坦然接過話。 “五分淡漠,五分憐憫。上一次見到那樣的眼神,還是在觀音廟的菩薩那兒?!?/br> 可能是被他揭穿,坐著的少女撣去假面,靜靜看著他,無悲無喜。卻不知道此刻的自己有多像宋溫勻平時的樣子。 “每每見你,總似見我自己。故而不論你想如何,我會幫你?!?/br> “若是我要謝松死呢?你也幫嗎?” “你會要謝松死嗎?” 清策注視他許久,重新轉過身喂魚去了,又變了那副病弱的樣子,不再回答他,宋溫勻就顧自繼續(xù)說下去。 “主公并不全然相信我的托詞,但有我擋著,你無需憂心。” “說笑了,有宋大人在,我還有什么可憂心的?!?/br> 雖然清策被看了個透徹,心里不爽得很,但了解國情是正事,清策不可能置這個氣。兩人從亭子聊到小廳,又逛到花園。不知不覺就快天黑。宋溫勻也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清策突然反應過來一件事。 “宋二呢?” “西南干旱許久,我派他押韻銀糧去了?!?/br> “宋二不是你的貼身侍從嗎?” 清策想問的是堂堂宋大人的貼身侍從怎么會去壓糧?宋溫勻反而誤解了,以為是在指他失職,鄭重地向她解釋。 “他雖是侍從,也還有些武藝。若非我實在分身乏術,這趟確實該由我自己去?!?/br> 每逢天災,必有人禍。這一批銀糧關乎的是一方平和,他從不在這種地方偷懶。只不過西北面剛剛被戰(zhàn)毀,他此刻也是事務纏身,這才讓宋二去守著。 宋二的插曲過去,宋溫勻趁著月色趕回了宋府,清策送他出門后也回去休息了。這一歇,又到了半月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