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榮 ǒ壹㈧d.cǒм
【3】 魯佩總是沉默的。 究竟是她生性如此,還是因為在王宮之中,沉默的人才能獨善其身,連伊昂娜也不清楚,但這并不妨礙伊昂娜欣賞她。伊昂娜從不詢問她的過去,她對于海德斯塔姆家污穢的秘辛從不置喙。與她相處時,伊昂娜會不由自主地放松下來。 伊昂娜見過精靈,甚至可以說是見過不少。在她所看的書籍中,精靈被描述為森林的寵兒,自然的精粹,她們體態(tài)輕盈,氣質(zhì)高雅,擁有令人迷醉的容顏,因此在任何國家都會被當做座上賓——但塞格帝國也許是唯一的例外。 那些在邊境被俘虜?shù)木`被士兵們粗暴地用魔繩捆綁,以驚人的速度被送至宮廷,等待著被王公貴族們挑選,最終被燒紅的烙鐵烙下恥辱的印記。伊昂娜見過那些被豢養(yǎng)的精靈,纖細的美麗精靈被貴族抱在懷中光明正大地褻玩,被主人脫下衣物向同僚炫耀那些蚯蚓般丑陋的奴隸印記——她們瑟瑟發(fā)抖,滿身傷痕。新來的精靈眼神中透露著厭惡、仇恨與驚恐,待得更久的精靈眼中只剩下呆滯,麻木地在主人的催促下一遍又一遍地唱起精靈族歌頌自由的歌謠。 伊昂娜第一次見到貴族們挑選戰(zhàn)俘時剛剛十叁歲,埃莉諾拉抱著她坐在那至高無上的王座之上,居高臨下地看著底下的鬧劇。那些少女,甚至女孩模樣的精靈被貴族們放肆地在宮殿之上便撕破輕盈的薄紗,被粗魯?shù)卦诩毮鄣募∧w之上留下斑駁的紅痕。伊昂娜那時仿佛被人攥住了心臟,一時間動彈不得,只能緊緊地抓著母親的衣角,想要移開視線卻做不到。 當她終于能夠抬起頭,看到的只是埃莉諾拉漠然而不耐煩的神情,好像這出反復上演的丑劇,她不關(guān)心也不在乎,她只是因為看的太多而膩煩至極。等到發(fā)現(xiàn)伊昂娜正抬頭看自己,她便彎了彎嘴角,目光又溫柔下來。 “好孩子,伊昂娜,我的女兒,不要害怕,”埃莉諾拉那時的語氣也很溫和,甚至能稱得上是寵溺,“我在這里,母親在這里。沒有人敢對你做什么,如果有人膽敢多看你一眼,我也會將她的頭顱砍下,做成一朵裱花。” 當伊昂娜顫顫巍巍地替那些精靈向埃莉諾拉求情時,埃莉諾拉也仍然以寬容的微笑回答了她:“不要說這樣軟弱的話,伊昂娜。你還小,還太天真,我能理解。但不要這樣軟弱,不像我的女兒?!?/br> 伊昂娜那時恍然大悟,她不是那些精靈的同伴,不是弱勢受害者的同盟。她和那些貴族屬于同一陣營,她是加害者的共犯,卑劣無恥的既得利益者。 伊昂娜與埃莉諾拉那次的對話終結(jié)于此。她那時對埃莉諾拉懷抱著死一般的恐懼,也許——也許她也的確太過軟弱,只能坐在埃莉諾拉的腿上顫抖。她驚惶無措,而下面的鬧劇卻高潮迭起,她對于精靈的記憶定格在那一刻,濺滿濁液的脆弱軀殼與年輕容顏上木然死寂的目光。 ——但魯佩與她們不一樣。 她的雙手布滿練武所致的老繭,站定不動時猶如一尊上古時期的女武神雕塑。她有豹的雙足,隼的雙眼,但注視伊昂娜時的神情總是沉靜而平和,仿佛世上的任何事物都無法使她動搖。 平和而堅韌,只是獨自沉默地成長,但從不畏懼世上任何的事物——那樣的姿態(tài),伊昂娜曾經(jīng)非常向往。 昨夜伊昂娜被柯露壓在床上cao弄時,柯露半是撒嬌半是強迫地央求她說了不少柯露喜歡的好話,其中有些無端波及了魯佩。雖說是被cao到幾乎甚至不清時胡亂應了幾聲,伊昂娜也仍然心懷愧疚。 伊昂娜早上被柯露鬧了一早上,見過埃莉諾拉之后又體力不支,昏昏沉沉睡了一下午,一直沒有找到時間與魯佩說話。直到在準備前去宴會之時,伊昂娜才終于醒來。 此時魯佩正單膝跪在床邊,左手輕輕地抬著伊昂娜軟綿綿的腿,右手則為她穿上鞋子。伊昂娜原本十分清瘦,最近才好不容易養(yǎng)起來一點rou,連魯佩穿鞋時也多看了幾眼,但很快就收回了目光,一言不發(fā)。 她沒有抬頭,聽見衣物摩挲發(fā)出的沙沙聲,就知道是伊昂娜醒了。她稍稍加快手上的速度,為伊昂娜穿戴整齊,然后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將伊昂娜扶起,同時在她身后墊上幾個柔軟的枕頭。 魯佩做這些事情的時候沒有站起來,還維持著單膝跪地的姿勢,微微抬著頭仰視伊昂娜。伊昂娜有些難受,靠著枕頭喘了幾口氣,等待腦中的暈眩感消散了大半之后,她才低聲說:“抱歉,魯佩?!?/br> 魯佩問:“什么?”她說話的語速不快,但是節(jié)奏如一,帶著一點力度緊湊的壓迫感,即使是面對埃莉諾拉也仍然如此。 伊昂娜揉了一下太陽xue,勉強睜開眼,輕聲說:“昨天晚上……抱歉??侣短涡粤耍覜]有教好她。本來是與你無關(guān)的事情……之后我會和她說的?!?/br> 魯佩回應得很快,幾乎是緊接著伊昂娜的話尾:“不?!彼龥]有說清是不用,還是沒關(guān)系,只是回答了一個簡潔的單字。 伊昂娜稍稍前傾,想要觀察她的神情,卻意外看見魯佩長長的精靈耳微微顫動了一下。伊昂娜愣了一下,有些意外。魯佩注意到她的眼神,也稍稍向她湊近了一點:“摸摸?” 伊昂娜平時從不主動觸碰魯佩。魯佩不知道原因,也無意深究。但難得這次伊昂娜盯著她的耳朵出神,她便微微仰頭,將那雙長耳朵獻上。 魯佩的語氣被稍微放緩,但仍然鏗鏘有力,沒有半點旖旎之意。伊昂娜想起上個星期所看的《大陸種族的演變下的政治體系巨變》曾經(jīng)提到過精靈族的身體構(gòu)造,但一直沒有親眼見識過。她忍不住伸出手——這純粹是出于一種學術(shù)性質(zhì)的好奇與探求——但在半空中停下了。她猶豫起來。 “您……” 又來了,魯佩想。這位金貴的公主意外地習慣對他人使用敬稱,哪怕對方只是一名下仆。她不像受盡寵愛的公主,更不像是埃莉諾拉的女兒。 魯佩說:“沒關(guān)系?!?/br> 雖然魯佩這樣說了,但伊昂娜還是搖搖頭,收回了手:“不,不必了。我……我們?nèi)パ鐣?。?/br> 魯佩靜靜地注視著她。魯佩常年戰(zhàn)斗,最依仗的除去出色的技巧,還有她驚人的直感。她在與伊昂娜談話時常常會敏銳地注意到,伊昂娜許多時候似乎想要說什么話,但最終都沒有說出來——總是如此,這次也是。她的直覺告訴她,那句簡短的,從開頭就被截斷的“我”后面原本連著的應該不是“我們?nèi)パ鐣伞?,而是別的什么話。但伊昂娜沒有說出來,她也不會去問。 她說:“好?!?/br> 當魯佩推著伊昂娜來到宴會之時,宴會已經(jīng)開始了。當埃莉諾拉笑著將伊昂娜從輪椅上抱到自己腿上時,伊昂娜看見柯露的眼神短暫地落到了自己的身上,但很快又移開了。除了她之外,沒有任何人對于她的到來做出反應,甚至沒有人敢抬頭。 她們不敢直視女王,也不敢直視女王最心愛的公主。她們只能狀若自然地低頭交談,偶爾將隱晦的窺探目光落在同她們一同坐在下面的二公主柯露身上。但柯露只是一如既往地談笑,似乎從未將這樣的差別對待放在心上。 伊昂娜懨懨地窩在母親的懷里,魯佩則退到了一旁。埃莉諾拉火焰般的紅發(fā)落在她的肩頭,撓的她有些癢。 今夜是王家騎士團歸來的慶功宴,那些身著火紅鎧甲的騎士們在女王的面前虔誠地匍匐,狂熱地傾吐著歌功頌德的字句,為女王獻上她們所俘虜?shù)拿廊恕5鯀s不甚在意,只是漫不經(jīng)心地揪著一縷紅發(fā),玩鬧似的在伊昂娜的臉頰上狎昵地輕掃。 等到代替團長出席的騎士團副團長結(jié)束了她冗長的發(fā)言,埃莉諾拉才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她沒有一如既往地宣布貴族與騎士們可以開始挑選自己中意的奴隸,而是親了親伊昂娜的側(cè)臉,溫柔地詢問她:“伊昂娜,好孩子,好好看看,有沒有你喜歡的奴隸?如果有,來,指給母親看?!?/br> 伊昂娜不理解母親的用意,也本能地抗拒這種事情,于是含糊地回答:“不,母親,她們都低著頭,我看不清?!?/br> 埃莉諾拉明白她不愿意,但她只是笑吟吟地刻意曲解了她的意思:“好吧,你說得對,我的女兒——那些畏畏縮縮的奴隸怎么能配得上你?” 女王紆尊降貴地伸出手,提自己懷中的寶貝緩緩脫下了穿在腳上的皮鞋——魯佩沒有替伊昂娜穿襪子,脫下鞋就能看見公主白皙的雙足,猶如遠方進貢的玉石,被女王輕輕地捏在手中。伊昂娜的雙腳無法移動,連掙扎也做不到,最多只能羞恥地蜷縮起腳趾——也只能蜷縮了一半的弧度,便沒有多余的力氣再往里了。 “各位騎士如此盡心竭力,如果我不多加褒獎,恐怕要讓人寒心。”埃莉諾拉如此說著,“那就給她們僅限今夜的殊榮——我準許她們來親吻你的腳背——我的女兒,海德斯塔姆的公主,伊昂娜。” 埃莉諾拉說這話時沒有刻意壓低音量,伊昂娜可以看見下面低著頭的貴族們悄悄地交頭接耳。盡管騎士們恪守禮儀,沒有任何動作,但伊昂娜知道她們也一定聽到了。她不能在這種場合悖逆母親的命令,于是只是閉上眼沉默。 騎士們虔敬地捧起她的腳,仿佛得到了無上的尊榮,眼神癡迷而沉醉。 伊昂娜閉著眼,什么也看不見,只能感受到一雙雙布滿老繭的大手握住自己的顫抖的腳,在腳背上落下輕輕一吻——她沒有睜開眼,不知道自己滿臉通紅,在母親懷中顫抖的模樣是何等誘人。埃莉諾拉看著騎士們交替在女兒白嫩的腳背上低頭親吻,卻只是似笑非笑地欣賞著這副美景,不急不緩地捉著女兒的右手揉捏把玩。 不知過了多久,這場對于伊昂娜來說的漫長受難似乎終于結(jié)束了??僧斠涟耗冉K于睜開眼之后,埃莉諾拉又慢悠悠地開口:“柯露,你也是騎士,不是嗎?你也上前來?!?/br> 伊昂娜茫然地抬頭,對上埃莉諾拉戲謔的目光,她知道自己從來都不可能改變埃莉諾拉的意愿,但還是輕聲說:“可是,母親,柯露她是我的meimei……” 王室的公主都會加入騎士團,但那不過是一種掛名的虛職。畢竟騎士雖然看著風光無限,但在貴族們的眼中也不過是血統(tǒng)低劣之輩。如今埃莉諾拉忽然這樣要求,貴族們一片嘩然,只覺得女王果然不喜這位小公主,竟然在這種場合如此折辱她。 但柯露卻無動于衷。她仍然含著微笑,看不出絲毫不悅,只是緩步上前,在王姐面前如騎士般單膝下跪。 她握著王姐瑩白的右腳,卻不急著親吻,反而抬頭看向伊昂娜。她用手細細地摩挲著伊昂娜的腳背,不像是meimei對jiejie的敬愛,也不像是騎士對公主的忠誠,她的態(tài)度太過親密,反而接近于狎犯。 但伊昂娜低頭看她的眼神并不驚惶,也不憤怒,只是安靜地,有些難過地看著她,金色的雙眼中仿佛始終縈繞著一層朦朧的薄霧,讓人看不真切。她只是靜靜地注視著,明明并不贊同,卻強迫著自己將一切都收入眼底。 柯露沒由來的厭惡這種眼神,于是有些氣悶地低下頭,含著王姐腳背上那層薄薄的皮rou,色情地吮吸出一個紅痕。她還不滿足于此,偏要一邊含著一邊抬眼去看王姐的反應,像是一只做了壞事,卻得寸進尺地要討要主人好臉色和夸獎的貓兒。 但她沒有等到王姐誘人的反應,忽然被埃莉諾拉一腳踹到胸口,悶哼一聲,就從階梯之上砰地滾落下去,砸在臺階下。 她不敢有絲毫懈怠,只能匆忙爬起來,跪在地上。即使前段時間女王才親口應允她能夠?qū)σ涟耗冗M一步的親密,但按照女王的性格,即使因為此刻看不慣她的作為而忽然反悔也是意料之中。 “誰給你的膽子?”果然,女王不耐煩的俯視著這個與自己過分相似的養(yǎng)女,“竟敢在我的面前,對你的王姐胡作非為?” (柯露:真晦氣,這老不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