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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名柯乙女]廣田愛子決定去死在線閱讀 - 第30章:那我可以先穿個衣服嗎?

第30章:那我可以先穿個衣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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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降谷零的性格,是慢慢變冷淡的。

    二十二歲時,他還經(jīng)常笑。不像波本笑得口蜜腹劍、笑得陰惻惻、笑得習(xí)慣又虛偽,不像安室透笑得溫柔又無辜,笑得像是戴了一層面具,二十二歲的降谷零笑得發(fā)自內(nèi)心,爽朗又干凈,有時候還會帶點羞澀和不好意思,因為做錯了事被抓住,只能尷尬地笑一笑。

    那時,他還對未來充滿無限期望。

    有些期望是很明確的,比如成為警察,為社會發(fā)光發(fā)熱,做出自己的一份貢獻(xiàn)。

    有些期望是很渺茫的,但也不是不可能,因為一輩子那么長,萬一呢?

    比如找到兒時很喜歡的阿姨,宮野艾蓮娜。

    有些期望則藏在潛意識里,從沒想過,卻是很正常的走向,一旦被人點出,仔細(xì)思考一番,也會羞澀得承認(rèn)有所期待。

    比如結(jié)婚生子,逢年過節(jié),帶著妻兒和幼馴染的家庭一起出去玩。

    所以,當(dāng)那個嚴(yán)肅的警察點出這種可能性時,他低頭想了很久很久。

    “如果成為一個臥底,你可能一輩子都不會有這種機會了?!蹦莻€嚴(yán)肅的警察這么對他說,“所以我要你好好考慮,把一切都考慮清楚,因為這是一條不能回頭的路。”

    他是職業(yè)組,還是警校第一,本該有光輝燦爛的前途,卻在畢業(yè)前被叫到辦公室,問愿不愿意做臥底。

    他可以拒絕的。

    但他想了三天三夜,還是答應(yīng)了。

    為什么答應(yīng)?

    他也不知道。

    可能是什么幼稚的孤膽英雄情節(jié),覺得做臥底舍我其誰,他可是被選中的警校第一。也可能是從小接受的集體主義教育,讓他覺得,為國家犧牲一些是應(yīng)該的、值得的、被稱贊的。還可能是男孩對危險種植在天性里的追求,讓他蠢蠢欲動,向往刺激和精彩的生活。

    無論是什么原因,還是各種原因綜合在一起,他答應(yīng)了。

    然后他就走上了這條不歸路。

    后悔嗎?后悔當(dāng)時太年輕,做出了這樣的選擇。

    他沒法后悔。他不能后悔。

    一開始,也是會做噩夢的。

    尤其是殺了第一個人之后。

    當(dāng)然,情報人員也是要殺人的。不見血,怎么能獲得代號?

    他會想吐,他會忍不住瘋狂洗手,他會用力搓自己的皮膚,仿佛鮮血還粘在上面。

    無數(shù)個輾轉(zhuǎn)難眠的夜晚,他告訴自己:他是臥底,即使犯了罪,也是為了最終的正義目的。

    漸漸地,他可以忽視那些情報后消失的人命。

    他是情報人員啊,動手的不是他,是外勤。

    他必須這樣催眠自己,直到他再也記不起二十二歲的自己。

    他越來越恨罪犯。

    然后景光死了。

    是他親手處理的尸體。

    他·親·手·處·理·的。

    那天回去,他洗了很久很久的手,直到手開始蛻皮、開始發(fā)皺,變得慘白、臃腫,像蠶蛹一樣惡心。

    他用手捂住臉。

    他恨死萊伊了。

    當(dāng)然也恨組織,但萊伊是可以被直接怪罪的,具體化的人。

    然后萊伊叛逃了,原來他是臥底。

    萊伊是臥底!

    仇恨到達(dá)了巔峰,但其實,又未嘗不夾雜著,對自己同為臥底、手上沾滿無辜者鮮血的恨呢?

    只是那時,他還無法去面對這種恨。

    于是他往另一個方向走得更遠(yuǎn)了。

    他打擊罪惡的決心已經(jīng)堅定到一種扭曲的地步。

    即使?fàn)奚恍┤?,也要將組織鏟滅。

    他犧牲了幾乎全部的自己,景光犧牲了生命,所以,輪到別人時,他也會毫不猶豫地去犧牲。

    這是為了最終的正義目的。

    他本來可以拒絕追查雪莉的,這樣,他就不用對雪莉可能的死亡、被抓捕、被審訊、被監(jiān)禁以及之后產(chǎn)生的一系列后果負(fù)責(zé)。

    但他還是接手了。

    一方面,是赤井秀一死亡,而他不相信,所以和赤井秀一有關(guān)系的雪莉或許會成為一個突破口。當(dāng)然,這個原因?qū)嵲谔叮驗閷m野明美還活著時,赤井秀一就沒有管,冷血冷情到了極點,宮野明美死了,赤井秀一要是沒死,還會冒著風(fēng)險管雪莉?

    所以第二個理由比較重要,雪莉由他追查,如果能假死交給公安就交給公安,有其他組織成員在場假死比較困難的話,也能避免被其他人追查時,公報私仇地害死雪莉。雖然被送進(jìn)組織下場比較凄慘,但至少還能撿回一條命。

    他當(dāng)然知道雪莉是宮野艾蓮娜的女兒,但是,在黑暗里走得太久,年少時這點小小的情分已經(jīng)起不到什么作用了。

    其實,景光還沒死時,他就知道了宮野明美的存在。但宮野明美是萊伊的女朋友,他也不方便做什么。后來景光死了,他更懶得做什么了。萊伊叛逃時,他還在歐洲沒回來,宮野明美死時,他還在歐洲。

    去歐洲是因為景光死了,他很痛苦,為了不和當(dāng)時還在組織的萊伊發(fā)生什么沖突,也為了避開蘇格蘭之死后的連帶清洗,他抓住機會,向后退了一步,離開日本的組織核心。

    當(dāng)時看簡直是落荒而逃,但他的上司同意了。后來他才意識到他上司的遠(yuǎn)見,因為他在歐洲,不僅把歐洲的組織勢力摸的透透的,還聯(lián)系上歐洲情報機構(gòu)進(jìn)行合作,交換了臥底的情報,更是時不時接到朗姆的任務(wù),打個飛的回日本,對日本的組織動向也算了如指掌。

    以退為進(jìn),太劃算了。

    時隔三年,他申請從歐洲調(diào)回,base到組織在日本的總部。再一次踏上日本的土地,他發(fā)誓掘地三尺也要把赤井秀一挖出來,活要抓到人,死要驗明那具燒焦尸體的真相,如果能踩著赤井秀一的尸骨上位,就像赤井秀一曾經(jīng)踩著景光的尸骨上位,那就更痛快了。

    吃完午飯,降谷零就離開了,把愛子一個人留在安全屋里。

    昨天在醫(yī)療部,他收到了琴酒的郵件,知道了暗殺任務(wù)的具體信息,并被要求好好監(jiān)視愛子,觀察她是否有異心。

    異心。

    這是否說明她是可以被爭取的?

    那天晚上,趁著愛子陷入熟睡,降谷零在安全屋里裝好了監(jiān)視器和竊聽器,并在愛子身上留了信號追蹤器。

    她會做什么呢?

    他饒有興趣地觀察著,順便買了些女孩子的衣服。

    她什么都沒有做,回了房間,開始發(fā)呆。

    降谷零繼續(xù)觀察著,并著手查起她的經(jīng)歷。

    她為什么會沒死呢?在他查雪莉時,貝爾摩德告訴他,廣田愛子已經(jīng)被琴酒處理掉了。

    處理,一般就是死了的意思。

    而現(xiàn)在,她成了“組織重點栽培對象”,似乎組織并不介意她沒有被處理掉。

    或許,她本來已經(jīng)上了處決名單,只是因為某種原因,處決并沒有馬上進(jìn)行,而她又通過某種方式——或許就是殺了那四個人——而被組織從處決名單上劃走,增添到培養(yǎng)名單上。

    降谷零用手敲著方向盤,走訪廣田愛子在官方記錄里被送去的福田孤兒院。

    這是他第二次去拜訪福田孤兒院,第一次去,他沒看到廣田愛子,他想,她應(yīng)該就是死了,只不過不能馬上死,先被和組織有關(guān)系的孤兒院壓一段時間,然后用生病或其他什么名義,在記錄上直接劃掉。

    果然,福田孤兒院依舊什么都打聽不出來。

    他只好折返,回了安全屋。

    那里現(xiàn)在住了兩個人,已經(jīng)不再是家了。

    晚上,波本回來了。

    愛子聽到開門聲,站了起來,走出房間。

    波本手里提著一袋食物,一袋衣服。

    他把衣服遞給愛子,愛子用右手接過,然后手腕一痛,袋子就掉在了地上。

    是了,她右手腕上還有傷,琴酒還算有良心,沒有直接打穿,子彈只是擦著手腕飛過去,但撕開了手臂上的傷,足夠讓她活動困難一段時間了。

    波本也意識到了,有些尷尬地發(fā)現(xiàn)自己好像不太體貼,于是把袋子拎起來,幫她放進(jìn)房間里。

    唉,真是不方便,波本想著,如果是個男孩就好了,偏偏是個女孩。為什么琴酒不把她交給貝爾摩德?

    后知后覺地,他突然意識到,或許這就是組織故意的。無論男性還是女性,帶教和監(jiān)視的組織成員都會是男性。因為男性更有權(quán)力,更控制不住欲望,無論對男性還是女性都會造成傷害和壓迫。而這是組織樂見其成的:讓他們互相傾軋,直到選出承受能力最強的人,然后賦予代號。

    這就是為什么,有代號的外勤中,幾乎看不到女性。

    不是她們不強,是這個系統(tǒng)就對她們不友好。

    除非她們非常、非常地幸運。

    見不得人的癖好……琴酒聯(lián)想到性上不是沒有道理的,組織里有些外勤和情報人員,那叫一個臭名昭著。

    波本回到廚房,開始做飯。愛子是兩只手都不怎么用得上力的病號,但還基于對代號成員的畏懼和警惕,保持了初次接觸的禮貌和試探,問他要不要她來幫忙。

    “不用了,”波本說,“你坐著就好?!?/br>
    愛子松了一口氣,覺得這個代號成員比河村夫人好多了,比琴酒好多了。

    想到琴酒,她打了個寒顫,當(dāng)時情緒上頭,被仇恨蒙了心,她還能不怕死地對琴酒動手,現(xiàn)在想想,真是一身冷汗,能在午夜大叫著驚醒的程度。

    只不過,那把槍呢?不是說送給她的嗎?

    她回房間里找了很久,沒找到,猶豫著問波本:“請問,您有看到一把槍嗎?”

    “什么槍?”波本瞇起眼睛。

    “就是……琴酒……給我的一把槍……”

    “如果不在你身上,那就是沒有了。”波本說,是那把掉在她身邊的槍嗎?他把她抱走的時候,琴酒并沒有讓他把槍一起拿走。

    愛子很失落,雖然是殺死jiejie的槍,但至少,也算是一種紀(jì)念吧。

    他們吃完飯,作為病號,她該去洗澡和睡覺了。她已經(jīng)兩天沒洗澡了,有些發(fā)臭,但還只能用濕巾紙擦一擦身體,連絞干毛巾的力氣都沒有。

    不過,她已經(jīng)很習(xí)慣不洗澡了,在禁閉室里,她曾整整兩周沒洗澡,要不是顧忌著這是波本的家,她連擦身體都不想擦。

    波本聽到浴室的水聲消失,等了一會兒,走進(jìn)愛子的房間。

    愛子正準(zhǔn)備睡覺。

    “讓我看看你的傷口?!辈ū菊f。

    愛子猶豫了:“那……我可以先穿個衣服嗎?”

    先穿個衣服?她不是穿著衣服嗎?然后波本意識到,她可能是在說小背心。

    呃,好尷尬。

    波本硬著頭皮:“那你穿吧,我在外面等你?!?/br>
    他走出了房間,聽著房間里悉悉索索脫衣服的聲音,惱怒地用拳頭錘了一下手心。

    該死的琴酒,該死的赤井秀一。

    對對對,赤井秀一也該罵,這是宮野明美的meimei,他不管管嗎?

    愛子好不容易把衣服脫掉,穿上小背心,抱著衣服擋著自己胸前,累得滿頭大汗,也覺得有些尷尬,只好輕輕說一聲:“我好了。”

    波本走了進(jìn)來,坐到床上,她的旁邊,開始查看傷口。

    她有點小女孩的樣子了,個子沒竄,胸部沒發(fā)育,小小一只,衣服抱在胸前,看上去乖乖的。

    他先用剪刀把紗布和綁帶剪開,然后輕輕地、慢慢地撕開。

    有些痛,但比這痛更多倍的愛子也經(jīng)歷過。

    波本用蘸著碘伏的棉簽溶解傷口上殘留的藥膏。

    愛子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

    這個真的有點痛了。

    溶解的過程很慢,愛子咬著牙忍住不叫出來,而波本在觀察她。

    她的皮膚很白,他注意到,也很粗糙,后背有很多淺淺的沒有被處理過的刮擦,已經(jīng)結(jié)疤了,但細(xì)碎繁多到不值得被一條條單獨處理,像是鉆進(jìn)荊棘叢,被枝葉劃過一般。

    傷口也很多。

    只是這么一眼掃過去,就能看到右斜方肌上貼了快紗布,手臂和手背上包著綁帶,還有一點衣服沒遮住的腰部,也纏著綁帶。

    因為要處理傷口,愛子把長發(fā)全攏到右邊,露出左邊的耳朵、脖子和肩膀。她能感到波本的氣息縈繞在耳后,吐氣綿長,偶爾吹拂一下耳垂。

    他做事很仔細(xì),手很大,手指卻很靈巧,完全沒有碰到她的皮膚。

    藥膏溶解完了,波本用干凈的紗布慢慢擦拭藥膏和血液,觀察了一下胸口上方的槍傷。

    他觀察得很認(rèn)真,金發(fā)垂下,劉海遮住紫色的眼睛,專注地盯著傷口。

    氣息吐在傷口和裸露的皮膚上,癢癢的。

    愛子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波本以為是自己的頭發(fā)碰到了她的傷口,頭抬起來一點。

    唔,沒有發(fā)炎,很好很好。

    他放下心來。

    那只要再觀察幾天,確保不發(fā)炎,就不會有生命危險。

    他又涂了一層藥膏,然后幫她包扎,這回,接觸避無可避,修長的手指時不時碰到她的皮膚,深色的手被白色的皮膚襯托著,對比非常鮮明。

    怎么說呢?愛子感覺有些坐立不安。

    昨天剛受傷,晚上痛得要死,處理傷口時還沒有這種微妙的感覺,今晚好一些了,就開始東想西想了。

    終于包扎好了,愛子在心里長吁一口氣,而波本抬起眼,仿佛是不經(jīng)意地問道:“你身上怎么這么多傷口?”

    愛子被警告過不要說出孤兒院,尤其是地下室里發(fā)生的事。

    于是她猶豫了一下,把鍋全推給琴酒:“琴酒弄的?!?/br>
    也不算撒謊,琴酒確實給她添了幾個傷口。

    波本咂舌。

    原來是琴酒你有不為人知的癖好。

    但是他繼續(xù)套話:“你這兩個月,都待在琴酒那里嗎?”

    愛子又猶豫了,這該怎么回答?要是騙了波本,被波本發(fā)現(xiàn),她會不會受到懲罰?她真的受不了再被懲罰了,真的已經(jīng)不敢再反抗和違逆了。

    波本見愛子不回答,開始引誘:“還是待在福田孤兒院?”

    福田孤兒院?愛子疑惑地想了一下,孤兒院是叫這個名字嗎?

    “是待在孤兒院?!彼戳艘谎鄄ū?,“不知道是不是叫這個名字?!?/br>
    那就不是福田孤兒院,波本回想起那家孤兒院門口大大的銘牌,如果待在那家孤兒院,不可能不知道這個名字。

    所以是組織秘密建設(shè)的另一家孤兒院,連名字都不存在。她很謹(jǐn)慎地說不知道是不是叫福田這個名字,所以待在孤兒院這個事實,應(yīng)該是真的。

    波本離開了,愛子把衣服套上,躺到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