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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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一晃便臨近了新年,還有幾天過除夕。言驍抓緊處理完了手頭的事情,婉拒了時薇留在家里過年的邀請,開開心心地跟著晏初一同回到了青山鎮(zhèn)。 當言驍回到這座久違的小房子時,不禁有幾分觸動,回想起過往的種種經(jīng)歷和記憶,只覺得恍如隔世。 熱鬧重新回到了這里,他和晏初將家里打掃得干干凈凈,買了許多食材和年貨,準備迎接除夕。小尾巴懶散地窩在貓窩里,圓溜溜的眼睛隨著兩個主人的動作而轉(zhuǎn),可愛的模樣時常引發(fā)言驍?shù)呢埌a,被抓著揉搓了好一陣子。 它已經(jīng)不再怕他,慢慢地接受了言驍,似乎想起了很久前,也是有個這樣的主人,眉眼彎彎地笑著給它開罐頭。 趙峰和宋雨晴來過幾次,起初他們得知晏初又重新跟言驍在一起的消息,不禁又咋舌又反對的。 但又看著好友這幾年為情所困的模樣和此時歡欣鼓舞的對比,又默默咽下了話,只在心里真誠希望這一次不要再出什么問題。 晏初帶著言驍又一次走遍了青山鎮(zhèn)的每個角落。從他們初遇時的小超市,到清幽古樸的寒鐘寺,再到一同有著無數(shù)美好回憶的晴雨天。 兩人在寒鐘寺門口又遇到了賣桂花糕的阿婆,言驍買下兩塊,品嘗著記憶里想念了許久的味道。 臨近新年,寒鐘寺香火鼎盛,那棵掛著許多許愿牌的巨大古樹下,依然圍滿了許多男男女女。 時隔四年,他們又一次虔誠地寫下了祈愿牌,兜兜轉(zhuǎn)轉(zhuǎn),所求的只不過還是那一人。 晏初還要去為言驍求平安符和紅繩,言驍卻晃晃手腕,將舊的紅繩露出來,說只要這一條就足夠。他曾將所有有關(guān)青山鎮(zhèn)的東西封閉在盒子中,這一次,又由他一樣一樣地翻出來。 兩人回到了晴雨天,是熟悉的松松、小安和大熊。摒棄了之前的隔閡和不愉快,他們在晏初的家中喝個爛醉,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快樂,希望他們永遠幸福。 言驍喝得尤其多,像是要將整個人都泡在酒杯里。送走了朋友,晏初看著沙發(fā)上迷糊的言驍,有些無奈。 兩人抵著額頭,言驍喃喃地說著自己很開心,從來沒有這么高興過,說著,不自覺地眼角便沁出淚來,被晏初吻去。 他們再不分離。 A市。 這天是除夕,季家山莊里的仆人又開始忙碌起來。季澤先回到家中,被爺爺拉著下棋,祖孫倆一邊對弈,一邊詢問著公司的事情。 “今天給玉廷打了不少電話,他說除夕夜還在忙,不知道能不能回來?!蹦棠套哌M來送茶水,不經(jīng)意間抱怨了幾句,“這孩子,越大越有主意,愁死人。” 季澤先心頭一跳。 三天前,季玉廷去香港出差前,曾在飛機起飛前短暫地跟他見了一面。彼時他們沒了情人關(guān)系,兩人坐在車里,有些無言的傷感。 季玉廷沒說很多,只是整個人疲憊了不少,說希望過完年兩個人可以坐下來好好談談。 直到晚上九點,門外還是沒有季玉廷的身影。今夜是合家團圓的除夕,唯獨少了那一人。季澤先安慰著兩位老人,說是公司事忙,恐怕今天晚上應該回不來了。 飯桌上的年夜飯沒滋沒味的,季澤先強撐著吃了一些,就陪著老人們在客廳看春晚。這時,門外忽然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 是助理大可。 他神情不安,臉色焦急地沖著他走過來,季澤先心頭莫名升起一陣不安,起身。 “季總,季董他……他現(xiàn)在在香港那邊的醫(yī)院?!贝罂蓧褐曇簦谒哉f道,“兩個小時前,香港那邊的商城發(fā)生了暴亂。有反社會分子在人群中開槍,季董他……” 季澤先腦子一片空白,好半天才問: “他怎么了?” “季總中槍,已經(jīng)在搶救了,醫(yī)生說打中了心臟,情況不容樂觀?,F(xiàn)在那邊在等您過去?!?/br> 大可低著頭將剩下的話快速說出。 “私人飛機在等您了。” 季澤先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的家門,他隨口編了個借口就匆匆離開,渾渾噩噩地就坐上了前往香港的私人飛機。 港城的除夕依舊繁華,他卻無心欣賞,只知道那人現(xiàn)在生死未卜。巨大的恐慌和無措將他包裹在其中,季澤先有些喘不過氣,似乎有什么東西正穿過迷霧,將那些曾被壓抑和忽略掉的感情釋放出來。 季澤先到的時候,已經(jīng)是做了兩個小時的手術(shù)了。助理站在外面,懷里抱著季澤先的外套以及幾個禮物盒,見到他的時候,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季董的計劃本來是下午回去的,但又折返到商場去買禮物了,這才遇上暴亂。”助理第一次經(jīng)歷這樣恐怖的事情,依然心有余悸,聲音發(fā)抖。 季澤先注意到他身上大片的血跡,一時心口發(fā)堵,臉色青白一片。 “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聲音艱澀嘶啞。 “醫(yī)生說子彈打中了心臟,正在全力搶救,已經(jīng)下了一次病危通知書了?!?/br> “先封鎖消息,之后的……等手術(shù)結(jié)束再說。” “是?!?/br> 助理們匆匆離開,只留下他一個人在手術(shù)室外等候。 空空蕩蕩的走廊上,季澤先坐在長椅上,覺得冷的刺骨,連帶著身體都開始發(fā)抖。 手邊放著季玉廷的西裝外套,他慢慢拿起來,卻看到心口處那里是成片的暗紅色血跡,已經(jīng)接近凝固。 他不敢碰,只是很輕地將外套迭好放在腿上。 大可回來時,就看到季澤先這副失魂落魄的模樣。 “季總,先喝杯咖啡吧。” 溫熱的咖啡遞過來,季澤先下意識地接過。緊接著,是一張柔軟潔白的紙巾。 原來,他早已在無人察覺時淚流滿面。 季澤先碰到臉上的濕潤痕跡,怔愣了許久。是啊,里面是自己的親哥哥,自己應該是難受的,可是這樣的淚,為何會這么咸澀難耐,苦的讓他咽不下去。 “附近,有拜神的廟嗎?”季澤先灌了一口咖啡,問道。 大可迅速打開地圖開始搜索,說道:“有是有,但是現(xiàn)在這么晚了,都已經(jīng)關(guān)門了。今晚還是除夕,港城這里交通非常堵。” 說著,大可忽然頓了一下,迅速說道:“季總,我們這一層有一個拜神的小屋子。港城這里的民眾們很有信仰,這家醫(yī)院的每一層都有這樣的一個屋子。” 醫(yī)院怕是世界上禱告最多的地方吧。 “帶我去吧,讓人在這里守著,有事隨時跟我講?!?/br> 到了絕望之際,恐怕是誰都會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去信奉虛無縹緲的東西。 他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