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晏書洗凈了手，抱在身上的人正一個勁兒的攀著他的肩，雙腿緊緊的纏繞著他的腰身，好讓自己遠離他的欲望。

    九思不想看鏡子里兩人擁抱的姿勢，埋著腦袋在少年頸窩。

    她小聲的哭，有一搭沒一搭的，停一下抽噎一會兒，眼淚濡濕了少年的頸側。

    周晏書嘖一聲，重重的拍了下她屁股，掌rou相擊清脆的聲音響起，宋九思頓時紅了臉，她臉上淚痕沒干，雙手抗拒的往后捂著。

    “你……”

    宋九思睜圓眼，瞪他一眼，又很快別開臉，神色厭倦。

    “討厭我？”周晏書看在眼里，略有些玩味的問了句，他的手洗干凈了，又抱著她，像照顧一個布娃娃一樣，細心的給她穿上睡裙。

    然后就再沒有越界的行為，靜靜地坐在宋九思桌前，等她的答復。

    闖進她的房間，給她吹了頭發(fā)，又抹了身體乳，再給她穿上睡衣。

    宋九思為他的反復無常有些不知作何反應好。

    她擰眉看著他，點點頭。

    少女坐在床邊，想了想，問他，“周晏書，你要不要去看看心理醫(yī)生？”

    宋九思覺得這不像正常人會做出來的，她開始懷疑這人會不會是有什么精神分裂，又或者是第二人格，不然怎么會這樣？

    不過是一個下午的時間，和認識了他快三年的宋九思以前的認知完全不同。

    周晏書失笑，他也不惱，只是搖搖頭，“這就是我?！?/br>
    “九思，你用盛遠來激我，想要的不就是這樣的答案嗎？”

    少女想否認，要說話的時候門外傳來敲門聲。

    “咚咚咚——”

    是何雪之前交代保姆給兩人下碗面條送上來。

    周晏書過去打開門。

    保姆一見是他，還愣了下，又看了下周圍，確定自己沒走錯后，才遞過托盤來。

    門開著，宋九思趁著周晏書接托盤的功夫溜出去。

    “我去樓下吃?！?/br>
    她也不管兩人是不是說到一半，宋九思趁著門開了，蹭一下就跑下樓。

    周晏書看她一眼，沒攔她。

    他的目的已經(jīng)達到。

    在同一個屋檐下，她避不開他。

    隔天，周裕和就請了人來給宋九思的房門換鎖，也不知道宋九思和周裕和怎么說的，周裕和沒有多問什么。

    他可能只當是青春期的小女孩要多點隱私。

    換個鎖也不是多大的功夫。

    “爸爸，mama讓我這星期回去一趟?！?/br>
    周裕和眉抖了下，臉色陰沉，沒說好還是不好。

    宋九思遲疑了下，她手絞著衣角，又道，“mama她身體不好，我也想回去見見她?！?/br>
    男人看她的模樣，嘆口氣，摸了下她腦袋，“我讓張秘書開車送你回去，叫晏書一起陪你?！?/br>
    如果換作以前，宋九思會很樂意，但現(xiàn)在，她慌忙的擺手，“不要了，我怕mama情緒不好?！?/br>
    “我自己回去就好。”

    周裕和思考了一會，眉皺得緊緊的，“都隨你吧，回來的時候打個電話，我會派人去接你。”

    “謝謝爸爸?！?/br>
    宋九思乖乖的說完，又回房間去收拾東西。

    宋母后來又打了個電話過來，問宋九思周幾回去，宋九思想了下，說周四會和老師請假。

    宋母這才滿意點。

    自從那天以后，宋九思發(fā)現(xiàn)自己怎么也躲不開周晏書，在同一個學校，走同一條路，住在同一層樓。

    她像是驚弓之鳥一般，只有有外人在的時候、才會和周晏書好好相處，如果身邊的人走開，就會立馬跑上樓去反鎖好門。

    人前，她若無其事，周晏書對此沒說過什么。

    他看上去情緒比她還穩(wěn)定，惹得宋九思一度懷疑是自己的記憶錯亂，她不理解他怎么能前一天還在做那種斯文敗類衣冠禽獸的作態(tài)，后一天又是溫潤如玉的好哥哥。

    兩家的關系太過復雜。

    宋九思不想鬧得太難堪，她不愿意承認是不是有什么別的原因，她想趁著周晏書有課的時候回一趟家。

    周四的時候，周裕和派來的司機來校門口接她，宋九思只和何婭說了一聲，就悄悄地溜了。

    等放學周晏書沒等到人時，少年找了教學樓，又問了她的同學，門口的文具店也看了，都沒有看到她人影。

    他有些難抑的焦慮起來，回了家，何雪也說沒有看見宋九思的人影。

    周晏書低低地說了聲知道了，他想起些事，走回自己的房間，打開電腦，找到了存放監(jiān)控錄像的文件夾。

    如果旁邊有任何一個人在的話，都會感到驚訝，因為上面分門別類的寫著：市附一對面文具店監(jiān)控，左棠路監(jiān)控，柚子胡同巷尾監(jiān)控………

    粗略的看過去，竟有數(shù)十個之多。

    周晏書點開一個可以看到校門口的監(jiān)控視頻，拖到了今天的時間，從頭往后拖，才看到少女的身影從學校里跑出來，上了一個轎車，司機是周裕和身邊的老人。

    應該是去了宋母那里。

    周晏書稍松口氣，又提起心。

    他盯著監(jiān)控屏幕上，宋九思的身影，小跑著上轎車的步伐很輕快，似乎對很快要到來的見面很期待。

    即使回到那個家面對你的是不分青紅皂白的謾罵，你也要回去嗎？

    周晏書不解。

    但宋九思見到宋母時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高興。

    盡管女人只是坐在院中，面無表情的看著她，少女也小跑著過去，笑吟吟的蹲在她身邊，抱住宋母的手臂，“mama，我回來了?！?/br>
    宋母沒什么反應，嗯了聲，“跪下?！?/br>
    宋九思怔了下，還是乖乖的照做。

    她跪坐在小石子路上，仰著臉等宋母說話。

    “我問你，你上次月考年級第幾名？”

    宋九思低下腦袋，“第三名?！?/br>
    啪嗒一聲，宋母拿起手邊的小竹條打在她手心，少女的手心rou眼可見的紅了一片。

    疼。

    宋九思幾乎是立刻便眼淚打起轉來，她不敢哭，憋著怕眼淚落下來，又不敢仰頭怕被宋母看見。

    “你怎么這么沒用？為什么何雪那個賤女人生的兒子就永遠都是第一？”

    “你就不行？樣樣比不過人家？害我在那賤女人面前抬不起頭！”

    宋母一口一個賤女人，面色略有些猙獰，全然看不出她儒雅的氣質。

    宋九思的淚落下來。

    明知道回來是這樣，她還是很想宋母。

    宋母又問，“你知道我為什么給你取名九思？”

    她問著，又好像不是在說給少女聽，這套說了幾百遍的話，沒等宋九思回答，又響起，“君子有九思，圣訓炳如丹?！?/br>
    “我對你多大的期望，就多失望，你哪一點做到了？樣樣不如何雪的兒子?！?/br>
    “就是因為你沒用，才留不住你爸！我拼著多大的風險把你生下來？生下來了，周裕和還是走了，沒用！”

    宋母又是一竹條抽在宋九思的手心。

    母親的責罵，在周家的壓抑，本以為溫和的兄長卻是個覬覦她的壞人。

    少女壓抑著的委屈爆發(fā)，“mama，為什么總要我和他比？您連他叫什么長什么樣都不知道，從來只知道他是何雪的兒子，他根本沒有你以為的優(yōu)秀?！?/br>
    宋母冷下臉來。

    宋九思卻不在乎，她輕聲，“我想搬回來和您住?！?/br>
    “不可能，你就在那個家里，給我死死的盯著，好好討你爸爸的歡心，讓他回來看看我們才是真的?！?/br>
    宋九思紅著眼，“我不想再回去，爸爸和何阿姨很好，他不會回來的?！?/br>
    “那是因為你，都怪你。生了你，他就走了！”

    “啪”一聲，宋母一個耳光甩在了宋九思的臉上。

    這些話她聽了千百遍，已經(jīng)快要麻木。

    九思沒躲，順著力道歪了頭，看著一旁的芍藥，怔怔，“mama，周晏書他……”

    宋九思猶豫了一下。她以為自己如果說出周晏書的事情，宋母肯定會同意她回來的。

    宋母不耐煩的站起來，“吃了飯就回去，下次考試，必須第一名。你不能比他差。”

    九思跟在后面，拽著她衣角，換了個問法，“mama，如果，我是說如果，周晏書欺負我，我能不能不住在那里了?！?/br>
    宋母停下腳步，笑了下，“那你就讓他欺負，最好是在你爸爸面前，讓你爸爸看見，你明白嗎？九思?！?/br>
    宋九思僵了僵。

    她明白宋母只以為是兄妹間的欺負，而非男女之間，但……

    少女抬手捂住心口，試圖給它捂熱點，好讓它不要一抽一抽的疼。

    宋母轉過來，摸了摸九思的臉，又溫柔的替她挽了下耳邊的發(fā)，“九思，你不是總是哭著求mama愛你疼你嗎？”

    宋九思怔怔的點頭。

    “你是mama懷胎十月生下來的；我怎么能不愛你？我從小親自帶大你的，我難產(chǎn)生下你，你是我唯一的孩子。”

    宋母娓娓的說著，宋九思眼睛亮起來，有些驚喜，愛嬌的去抱宋母。

    宋母任由她抱著，拍拍她的背，湊在她耳邊，“你只要把你爸爸哄回來，mama會像小時候一樣愛你。周裕和最愛的就是那個讓他自豪的兒子，你回去，不管你怎么樣，只要讓周裕和討厭了何雪和她的兒子，你爸爸就會回來了?！?/br>
    “我們一家三口又在一起了。mama也會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