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指尖敲了敲手錶面,分針指在四的數(shù)字上,已過了約定的時間,卻仍舊不見人現(xiàn)身。 先行點了兩杯飲品,一杯柳橙一杯咖啡,特殊造型杯緣如店門窗的玻璃滲出一顆顆水珠,男孩有些坐不住的貼著玻璃張望街上的人潮。 「都已經(jīng)過了二十分鐘了,大叔怎么還沒到?!顾f。 綠色吸管攪亂著液面的平靜,男孩抬頭將目光投向?qū)ψ呐樱沃芙忉?,不過對方卻啜了口咖啡聳了肩,樣貌從容的用著手指沿著杯底的水畫了個笑臉。 「大叔會不會又出了什么事?」手剝掉指甲縫的皮,皺著眉不斷的猜想著未到的他。 「再等等吧……還是你餓了,先點些東西來吃吧!」抽了張紙巾擦拭杯上的口紅印,伸手招來個服務(wù)生點了幾道小菜。 試圖緩和著允豪的著急感,羿珊轉(zhuǎn)移了話題,詢問著他在學(xué)校的一切,大學(xué)生活無非是社團和戀愛,看他滔滔不絕談?wù)撝な旅奸_眼笑的模樣,她也輕笑出聲。 「還有啊……真該好好感謝大叔,我真的把我女友給追回來了!」嘴角漾著最高弧度,手不忘將熱騰騰的蝦餅沾上酸甜醬放進嘴里品嘗。 說得正高興之時,一封信息傳入羿珊的手機,邊聽對方略高音調(diào)的形容那日如偶像劇情節(jié)般在花園二度告白的事跡,一面低下頭點開電子信件,上頭的署名帳號使她停頓了下,但仍舊閱讀了那封簡短的信件。 好久不見,不曉得你近來可好,有事之托,還望回信詳談。 禮貌的字句,她沒多看幾眼,清空了所有的畫面來到主頁面,看著手機上大大的數(shù)字顯示又是一個二十分鐘過去,右上角的一格電力,都像隨時在警惕閃爍著。羿珊將手機反面放在桌上,順手摸著耳垂上閃亮的月亮耳環(huán),不時回覆個單音示意。 「你有帶充電器嗎?」她問。 從雜亂的背包中撈出一條黑色充電器,徵得了店員的同意后,羿珊彎下身子尋找插座,確保電力傳輸中后,她又將心思擺回了話題上。 「哈哈沒問題,請盡量插?!乖屎涝诜?wù)生前腳剛走,一個抱著肚子狂笑重復(fù)著剛才對方的口誤。 外頭的濕度增加,云層厚了些,雨點滴上了水溝旁虎斑貓的鼻子,牠用掌不停抹著臉,讓鬍鬚保持著清潔的狀態(tài),不一會兒,雨便降了下來。 「怎么不快來呢?」杯中的飲品已見了底,允豪摸了摸因冰品下肚而微涼的肚子,右手一掏,拿出手機撥打著大叔的手機號碼,可惜都沒人應(yīng)聲。 「再五分鐘吧!如果五分鐘后人還是沒出現(xiàn),我們就去找。」羿珊說。 -- 早些時刻,清垣手足無措的看著趴在地上低鳴的樂樂,不顧地板有許多泥沙逕自與牠的角度等高的貼在地面,神情不如往常雪亮,聲音也沒以往洪量,他用大掌撫摸著樂樂的頭亦不見牠來回頭蹭。 眉宇間的痕跡加深,努力回想著自己做錯了些什么,該給他吃的飼料沒有少過……等等?飼料?思即此,他一個起身連忙跌撞到飼料袋旁,飼料袋仍呈現(xiàn)開封的模樣,袋子上還有著不明顯的爪痕,摸一摸里頭的圓圓褐色的物體竟是受潮的情況,再回推樂樂的身長比例根本不足以去推翻或吃到飼料,該死的,自己到底餓了牠幾餐了。 清垣的手在顫抖,連鏟飼料的器具和小碗都拿不穩(wěn),像是彌補般的將小碗中的飼料堆的老高的推到牠的眼前,樂樂汪了一聲的晃了幾下尾巴,咬了幾顆飼料后又?jǐn)傇诒鶝龅牡匕迳希司翱丛谇逶鄣?,眼淚在框邊打轉(zhuǎn)。 樂樂,拜託你撐下去,他不斷的向上天祈禱著。 禱告的同時在桌上找尋著鑰匙的蹤跡,清垣最近越有種感覺,記憶力逐日的遞減,大多時候都找不太到東西,難道自己該服老了嗎?一邊感嘆手也沒停過,伸手在身上外套的口袋中摸索著。 「哎!吵死人了。」他想盡辦法冷靜下來時,手機鈴聲卻顯得刺耳,現(xiàn)下哪有比生命還要重要的事?清垣看都不看的反手一躑,手機就落入垃圾桶的大嘴里。大掌也在這時從沙發(fā)的縫隙間夾出了鑰匙。 「樂樂,你等等我,我一定把你救活?!谷缡锹牰饲逶脑捳Z,牠小聲的嗚咽,彷彿在安慰著清垣說我沒事。 語落,旋即抱著樂樂往樓下店門口跑,插上車鑰匙才驚覺外頭的雨不小,打開車廂攤開了雨衣便往樂樂的身上套,拉高自己外套上的拉鏈后發(fā)動引擎往臨近獸醫(yī)院駛?cè)ァ?/br> 「該死,為什么就偏在這時候沒有開。」清垣槌著鐵門說道。 路途不遠(yuǎn),騎車五分鐘的距離,迎接的卻是灰灰的鐵門,清垣的頭發(fā)因雨而坍塌,衣物也全都緊貼著身子但他沒有多做停留,看著樂樂難受的樣子,清垣又在綠燈后催快了油門。 一路上他不時低頭注意牠的動態(tài),用鞋子替牠踩著險些飛走的雨衣,終于在鄰鎮(zhèn)的小巷轉(zhuǎn)角看到一間小的診所。 里面的醫(yī)生老老的,臉上帶著親切的笑意,看著清垣全身濕的模樣,趕緊接過他手上的樂樂后要診間護士拿著大毛巾給他擦拭。 「醫(yī)生,牠還好嗎?」坐在外頭的藍色皮椅上,倦怠的神情藏于手掌間,這一回又輪到他的寵物了嗎?還是只要是他身邊的所有事物都會遭遇不幸,怎么辦,有點想哭。 手背不停的擦拭著凝聚在眼框間的淚,赫然察覺手上的記號,記起了今天的約定,不過自己去不去也不重要的了吧? 畢竟兩個人要破鏡重圓有第三者可是不行的。向護士借了外頭的公共電話,投了幾塊零錢,撥打著常打來亂的號碼,一句不去了,讓允豪沒有絲毫拒絕的權(quán)利,簡單的講述著自己在獸醫(yī)院等待便掛上了電話。 「牠還好,只是有些營養(yǎng)不良而已,今晚在這里觀察一下,隔天沒事了就能回家?!?/br> 醫(yī)生走出診間拍了拍清垣的肩,大致上的描述說明著狗狗的照料方式,并同意清垣進入診療室看狗狗的情況。 「樂樂,我在這里哦!你要快點好起來?!苟自谠\療臺旁,看著樂樂胸前上下浮動才松了口氣,像是知道清垣在身邊打氣,牠動了動耳朵,伸出短短的前掌揮了幾下。 「不要害怕,今晚我會陪著你的?!怪讣饽﹃鵂膔ou球,好比人們的打勾勾蓋章,透過牠的圓眼,清垣看到了正在笑的自己。 -- 五分鐘后,兩隻手機一前一后響著鈴聲,店里頭的他們一併接起了電話,喂一聲,雙方用著眼角馀光盼著對方的一點好消息,只可惜在她手機滑落的一剎那,允豪也嚷嚷著出事了。 「好像哪邊都不是好事,jiejie你要去哪邊?」允豪神情落寞的說道。明明今天看農(nóng)民歷就是個萬事皆宜的好日子,看來這餐是吃不到了。 「我……去這里?!咕o抓著手上的皮包,快步的付帳招攬著計程車司機,都怪這天氣不美麗,連帶著心情也鬱悶了起來。 等候紅綠燈的期間,羿珊緊咬著嘴唇,不停的在腦間回想著上一次的爭吵,想來呼吸有些淺快,如果他不在了,她要找誰吵。她晃了晃頭試圖丟棄負(fù)面的腦補。 「喂?請問是耀杰的家屬嗎?這里是國凜醫(yī)院……」電話另一頭的護理人員問著。 不管三七二十一,到達目的地的她付完錢立刻拔腿跑進急診室的柜臺詢問著耀杰的病床,有點熟悉的步驟,只是送進來的人不同。 遵循著護理人員指示走到左手邊的病床,有個男人安穩(wěn)的躺在上頭,額頭及手腳好幾處全是紗布和膠布黏貼處理的痕跡,羿珊心疼的緊,白皙的手停留在額上的傷口處輕撫,男人這時才將遮擋白光的手給拿下。 「你還好嗎?」許久未見,哽在喉間的話語吐出竟是如此沙啞。 「我原以為你不會來見我了?!?/br> 耀杰擒起一抹苦笑,緩慢的攤開手心,指縫間殘留的水仙花瓣散落在地上。憶起發(fā)生車禍的當(dāng)下為的僅是彎腰拾起那一束花卉,如今能換上見她一面,也算是值得。 一句話,讓眼前的人噤聲。如果當(dāng)初不是自己的意氣用事,是不是就不會落得這步田地。些微顫抖的指尖與床欄相觸發(fā)出喀喀的聲響,羿珊說不清上一回離開他想找尋的答案找著了沒,但是她明白傷害已鑄成。 我們還能像從前一樣嗎?此番話未曾由他的腦袋移除,耀杰不避諱的直視著如是想探入她的心,她卻因為低頭而沒能瞧見。那一份炙熱猶如從前未改,只是身旁的人貌似有了不同的心思。 「你會回到我身邊嗎?」 不是能不能,而是會不會,兩者問話間的差距在于他的疼愛,選擇權(quán)交握在她的手里,一向如此。 語落,卻不見她的回應(yīng)。睇見她雙手交握發(fā)紅的模樣,耀杰抿著薄唇別過了頭,不想望見她難為的神情。 「會,不過不是現(xiàn)在。」不輕易許下承諾的她思忖良久才給了一個模稜兩可的回復(fù)。 不是現(xiàn)在?那還要等多久,一天、一個禮拜又或是一個月或一年,人不能這般貪婪的,兩邊都想要的結(jié)果,到最后恐怕都會成空。 「還是想把答案搞清楚嗎?」 單音回覆,她喜歡追求真相的水落石出,只是沒有料到這回連自己的感情都給賠上。 「你曾說如果彼此是合適的人,繞了一圈都會走回來的是吧。」不是疑問句,耀杰的神情幽暗,好比將人吞噬般的黑洞。見她佇立在原地不斷開闔的唇瓣卻沒泄出一個音,他打破了沉默說了一句。 如是機械涂上了油,羿珊回過神來用力抓住他的胳膊,力氣之大弄痛了他,眉宇間又更靠近了些,卻絲毫不能改變他的決定。 「我們分手吧!」他說。 如果人在心不在,那要人何用。假若自己狠下心能使她快一些釐清事情,那她是否就會早點回到自己身邊,他想跟她賭一把,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