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5
我不知道我怎么了我干嘛我沒事發(fā)什么神經(jīng),在這種不適合我出門的天氣、不適合我待著的環(huán)境,讀這種虐待自己、不適合我看的東西。 而更糟糕的是,我臉上的表情是笑,我卻不曉得我為什么笑、又為什么我的頭不痛心也不疼。 帶了點熱度的風(fēng)輕輕拂來,紙張翻動的沙沙聲將我的注意力拉回,就像知道我極度想忽略、甚至是不愿面對現(xiàn)實一般。 我嘆了口氣,妥協(xié)地將視線移回手中的筆記本,然后,怔住。 不可以再逃了哦。 娟秀的字體明明靜靜的躺在筆記本的內(nèi)頁,但我卻沒來由地感覺到耳邊傳來千秋的聲音,那細(xì)細(xì)輕輕、卻足以衝撞我思緒的柔和嗓音。 不可以再逃了哦,小海。 又重復(fù)了一次,又揪緊了一次。 接著一句一句,彷彿要將我筑起的高墻炸開,緩慢的在腦海里回盪起來。 我迅速闔上筆記本,并且燃起菸,不只因為幾乎要窒息的鬱悶,我甚至感覺我的理智正隨著那道墻的瓦解,逐漸崩塌著。 那道,阻隔回憶的墻。 「還好嗎?」白皙的手遞來了一瓶汽水,小寧笑著看我。 我接過,跟著揚起嘴角,「嗯,沒事了。」 但我知道小寧會看出來,看出這個笑只是出自禮貌,看出我其實糟透了我一點都不好。 無法解釋的,我總是習(xí)慣性的假裝。 我找到了懂我的人,但我卻沒有辦法敞開心門,總是習(xí)慣性的假裝。 「如果不想要走出來,就不要勉強了?!苟皇潜3种粯拥男?,拉開鐵罐的扣環(huán)在我身邊坐下,「還有,想哭的話,肩膀還是可以借你?!?/br> 我微愣,然后才緩緩點頭,回到我最熟悉的沉默,卻是,沒有摻雜著傷和寂寞的沉默。 凝視著眼前的一大片蔚藍(lán)、幾群人在沙灘上歡笑的身影,以及微涼的海風(fēng),總覺得胸口得到到前所未有的平靜與開闊,而我也才真正意識到,夏天確實來臨這件事。在這少彥離開的第三十天里,這已經(jīng)不再下雨的大晴天里,帶著那天他丟給我的筆記本、也就是千秋的日記,還有小寧。 不可以再逃了哦。 不要再逃了。 假如這是你的意思,是千秋你的意思的話,「我知道了。」我出聲,對著空氣輕聲的喃唸著,接著深呼吸,翻開日記。 雖然我還不確定我有沒有勇氣面對回憶,我能不能接受現(xiàn)實,我有沒有辦法不再逃,但總該試一試。 日記的紙張有些泛黃,儘管只是一頁、一頁的翻著,卻還留有千秋身上獨特的香味撲鼻而來,而日記的開始,正是我們生命重疊的開始──即便,這同時也宣告著這筆記本同為我們之間的,結(jié)束。 五月十七日天氣:雨 雨季開始了。他說,那個與我散發(fā)著相同氣味的男孩子。 而我只是微笑著點頭,忽然有種我們其實已經(jīng)認(rèn)識很久了的感覺。 雖然我們一整天沒有說上幾句話,但我卻沒來由地發(fā)現(xiàn),他害怕寂寞,害怕一個人。我才明白,為什么儘管他的外貌讓他成為眾人注目的焦點,卻總是沉默寡言的靜靜站著。那就像是在自己週圍用微笑筑起了一道墻,若有似無地和所有人保持著一段距離。 所以我儘可能的站在他的身邊,我知道他會察覺但不會阻止我,因為他一定也明白我也是同樣的人。 我知道每個人都藏著傷,掩飾的好不好也不是一開始就會的,但我看見超出他年齡所必須承受的傷,我的雙手甚至因為他的憂愁而微微顫抖。 為什么我能看的出來?因為我們太過相似。我一整天都被自己這樣提醒著,雖然,那不過是我們的初見。 我們的初見,我們。 以緩慢的速度讀完最后一個句子,幾乎無法呼吸地我仰起頭,拿著日記的雙手倏地傳來溼熱感,但我卻不想承認(rèn)我心底有些什么在sao動著,更不想承認(rèn)幾乎佈滿臉頰的淚痕。 現(xiàn)在的我,雖然找到小寧,找到懂我的人,但千秋卻是一見我就明白了所有的人,一眼就看穿卻不說破的人,一個如此溫柔的人。 我知道我這是鑽牛角尖,我這是自尋煩惱,但是沒辦法,習(xí)慣是一件太可怕的事情,尤其是你習(xí)慣的那個人、那件事太過特別的時候。 正因為太過無法取代,所以當(dāng)習(xí)慣有什么在那里,而那個什么哪天突然無聲無息的消失時,你就會忍不住沒命似地想要把它給找出來、像個瘋子一樣到處喊叫,直到你精疲力竭,甚至是,你沒有辦法繼續(xù)在失去的痛苦中生存下去的時候。 該怪回憶太痛,還是我太沒用?明明只翻了一頁,我卻近乎崩潰,失去平衡地站在懸崖邊緣,搖搖欲墜。 然后小寧伸出手,又是一個擁抱,又是來自天堂般的溫柔救贖。 「小海的心很痛吧?不要緊的,想哭就用力的哭出來吧。不會有人笑你,你已經(jīng)堅持太久、已經(jīng)太過堅強了,換作是我,一定早就不要自己、拋棄自己了呢。」輕撫著我的背,小寧輕輕的笑著,就算說出來的話應(yīng)該要是充滿苦澀的,「我會一直站在這里的,就算是替身也無所謂哦?!?/br> 就算是替身也無所謂哦。那語氣太過輕快、太過若無其事,讓我更加無法喘息,眼眶更加止不住的發(fā)熱,更讓我我不得不承認(rèn),自己確實是個爛人,連自己都媽的恨到入骨的爛人。 她什么都知道。 包括她是所有女人的替身這件事,她都知道。 因為mama的笑,千秋的溫柔,還有沙緒阿姨的善解人意。 明明這么委屈,明明該哭的,你卻笑,卻不恨我,「為什么?」 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