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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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浩初遠(yuǎn)遠(yuǎn)就看見了鎮(zhèn)口的長亭。 木柱、稻頂。 日頭正盛,幾人坐在亭里歇涼。 中年男人瞇著眼抬頭望了望天,端起茶杯一飲而盡。中年男人對面是一位頭發(fā)花白的老者,面慈,衣衫褶舊素凈。 幾個面孔稚嫩的少年三三兩兩無精打采地坐在亭子臺沿。 這幾個少年昨日見過。 他和范大哥進(jìn)鹿鄉(xiāng)鎮(zhèn)時被他們盤查了一番。 這樣的小鎮(zhèn)其實(shí)沒有看文碟的必要,那幾個少年卻謹(jǐn)慎得很。 當(dāng)時范大哥滿臉不耐,他安撫好范大哥,掏出早就準(zhǔn)備好的文碟好聲好氣給那幾個少年檢查之后才進(jìn)了鎮(zhèn)。 魏浩初勒繩,馬蹄原地踢踏幾步停住。 宋淮書掀開車簾,看清了前面的情形。 這條路是出鎮(zhèn)的必經(jīng)之路,在這兒攔他也是意料之中。 “宋先生,這幾人不足為懼,一會兒我劫持里正,你駕車先走?!?/br> 左靈急步出來,“不可?!?/br> 二人都看向她,她蜷起手指。雖然不知道為什么里正在此處,也不知道為什么要劫持他才能離開鹿鄉(xiāng)鎮(zhèn),但…… “里正……是好人?!?/br> 宋淮書剛想叮囑魏浩初別傷人,后面的車夫跑上前來,“幾位若在此停歇,勞煩借個道?!?/br> 宋淮書只好帶著左靈下車,等魏浩初牽著馬給后面讓路。 后面馬車?yán)锏男⊥宦范荚诳创巴?,此刻見到宋淮書興奮地招手,“先生!” 宋淮書溫和點(diǎn)頭,是趙飛光。 “我們?nèi)ノ魇癖茈y,此番一別,不知何時才能再見?!?/br> “心有千千鶴,展翅自能遠(yuǎn)見。” 趙光飛目光堅(jiān)毅,“先生,我已經(jīng)說服我娘了,日后我定會勤學(xué),不辜負(fù)先生的期望?!?/br> 宋淮書欣慰地?fù)]手告別。 馬車停在長亭處。 幾個少年從箱子里拿了餅給趙光飛。 趙光飛與他們交談了一會兒似是想起什么,眼神亮了亮,指著他們這個方向,那幾個少年立馬往這邊跑來。 魏浩初一手握住劍鞘,一手把住長柄,稍稍露其鋒芒。 宋淮書聽到旁邊少女的呼吸窒了一瞬,他連忙道:“不可傷人?!?/br> 握長柄的手緊了緊,刀劍無眼,不大好辦。 三人連同馬車被圍住,中年男人扶著蹣跚老者趕來。 老者遠(yuǎn)遠(yuǎn)喊道:“宋先生!” 擦了擦汗,腳步更急了些。 中年男人目光擔(dān)憂連連叮囑老者小心。 到了他們面前,老者顫顫巍巍躬身行禮,“宋先生?!?/br> 宋淮書見過這位里正,征兵之前他的身子骨還較為硬朗,時常在集市走動。 他們之間也有過交集,那時他應(yīng)該還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帶了一份禮品登門。 “宋先生,鹿鄉(xiāng)鎮(zhèn)學(xué)童頑劣,還請先生海涵。” 這樣一個邊陲小鎮(zhèn),有本事的教書先生并不愿意久留,學(xué)堂里是些半吊子書生在教習(xí)。 所以見到這么一位腹有詩書的先生,里正欣喜得一夜未眠,第二日一早就登門拜訪。 ……像極了害怕自家孩子被先生厭棄的父母。 此刻他依舊如同第一次見面時那樣謙遜。 左靈說得不錯,里正是好人。 但里正是來攔他的。 禮不可廢,宋淮書低頭扶起老者。 老者經(jīng)歷過太多滄桑,一樁樁故事刻在他斑駁的臉上,溝壑縱橫。 “宋先生,上面那位不讓您走?!?/br> 魏浩初立即將劍拔出一半,少年們?nèi)珞@弓之鳥般赫然抽出腰間配刀。 光影交錯,晃得人心間一寒。 宋淮書握住左靈手腕,將人藏在自己身后。 老者見形勢不對,趕緊招手讓少年收了刀。 又對著魏浩初,“老朽雖不知壯士從何而來,卻知道你是來帶宋先生走的。老朽不會阻攔,還請壯士收起刀劍,莫要傷人?!?/br> 不阻攔?那擋在這里做甚? 魏浩初還是收了劍,這幾人與他比起來顯得手無縛雞之力,但凡他們輕取妄動,他都能隨時取人性命。 里正哆嗦著跪下。 魏浩初眼神一厲,好個老狐貍,說是不阻攔,原是怕打不過自己才讓人收了刀劍。 宋先生遍讀書中乾坤,為人必定比他們這種武夫多了些仁心,若是宋先生可憐這老狐貍,他又如何交差。 不能在宋先生面前放肆,他冷臉抱著劍走到一邊。 他倒是要好好看看這老狐貍怎么賣慘,無非是倚老賣老或以性命相要。 宋淮書偏過身子,不肯接這一跪。 “宋先生,之前是老朽有眼不識泰山,讓您費(fèi)心了?!?/br> “職責(zé)所在,里正還是快些起來吧。” “既然說過不攔先生,自然不會出爾反爾。此行山高路遠(yuǎn),愿先生一路長風(fēng),只盼……只盼先生日后師行此地,放過鹿鄉(xiāng)鎮(zhèn)一應(yīng)眾生?!?/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