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再赴凡塵
偷了整日閑暇,南柯回到自個兒的洞府時已是叁日后。那一場歡愉至極的性事使她明白了道尊不是個好惹的,往常胡鬧不過是他縱著她,若真要把她壓在榻上,那發(fā)生什么就不是這小掌教可控的事兒了。 憶起那段荒唐,南柯只覺得足下輕若蒲草,遂暗暗發(fā)誓以后絕不忤逆師父的話了。 將無極大樂咒轉(zhuǎn)了叁個周天,南柯呼出一口濁氣,不知為何,近日來那寒蠱竟沒怎么鬧她,方才她借著靈力流轉(zhuǎn)內(nèi)窺經(jīng)脈時,也見得寒蠱老老實實呆在胞宮中。總覺得她體內(nèi)隱隱約約生了些變化,但是生了什么變化南柯又說不出來。只是前幾日長湮同她一處也沒有提及此事,想必也就不大重要。思慮至此南柯倒也不去想什么勞什子寒蠱,那玩意兒不折騰她反而是好事,何必給自己找不自在。她一伸雙臂抻了下筋骨,轉(zhuǎn)而躺在了榻上。南柯貓兒似的蜷做一團,一手摸到腰間玉佩,她將玉佩勾在手里,懸到了眼前。 這佩倒是跟了她十多年了,道尊送她時她還年幼,只掛在腰間,不知不覺就到了今日。南柯打量著面前微微晃動的那塊青碧,水頭倒是極好,上面雕了朵蓮花,花蕊處一點殷紅洇在玉里血一般妖冶。這紅點兒確實生得奇怪,南柯用指甲輕輕挫了挫,又湊近鼻子嗅了嗅。沒什么氣味,好像天生就是一點紅。這玉佩玩得無趣,南柯又掛回腰間,全然不知自己方才那般動作影響了千里之外的一個人。 沉明瑯察覺到那股暗香時正凝煉著面前的輪回種,異樣的感覺甫一漫上來他便收了功。那青翠碧綠的種子霎時沒入他眉間,止住了行功的虧損。方才那異動來自他心頭精血所化的那枚佩,南柯專心凝神時細微的一個觸碰便如同隔著千山萬水撫到了他的胸膛,道子面色微紅,只是外頭天光尚早,那人兒怎么就突然擺弄起玉佩了。 緊接著又是幾下?lián)嵊|,一段呼吸若有若無吻上他心口,又剎那里抽身而去。沉明瑯低喘一聲,一手捺在胸前,竟是半晌才調(diào)息回來。好在后面再無撩撥,沉明瑯嘆了口氣,他解下大氅,執(zhí)了太阿劍踱至院中舞了一套大衍劍訣,一時掩日山巔落雪紛紛,劍風所過之處摧枯拉朽,露出積雪下青玉的石板。最后一式鎮(zhèn)山河落下,沉明瑯收劍歸鞘,抬眼時面色如常。 “這大衍劍訣果然還是缺了一套身法,”少年聲音清朗,迦若坐在院中枯樹枝椏間,垂眸看著沉明瑯,“當年大人用這套劍法時便說此訣不全,乃是一套陽訣。他本以為帝姬會是山河令之主,從而得到陰訣,不曾想帝姬也沒得到那遺寶的認可。” 沉明瑯抬眼淡淡道:“太衍劍訣在功法里已是上乘。且叁十年前空桑山野有神降,遺寶山河令藏于鹿野墟,你如何不去問問現(xiàn)就住在空桑山的那位神君。” 迦若跳下樹,他雙足不曾落地,懸于雪面毫厘,少年人一雙青花瞳仁看向沉明瑯:“少主說的是。那位神君眼下剛得了個天生神子的兒子,正是前去拜謁的時候。而且這次您不去見他,他遲早也會來見您?!?/br> “見我?”沉明瑯挑眉,“那位神君能有何事尋我?他那般身份,徑直去尋你主子不就行了?!?/br> 迦若斜眼看過去,半晌才道:“您現(xiàn)在替大人掌著蒼洲的輪回臺,那位神君的帝后娘娘是個凡人女子,您不怕他為了那凡女的壽數(shù)出手攪了蒼洲輪回?且此事我不欲瞞著您,那凡女的名字與您和那合歡宗的南掌教一樣,均不在蒼洲天道上,一旦這魔族的凡女帝后身死,只有一個魂飛魄散的下場!” “她既然不在蒼洲天道,又是如何托生來的?” 沉明瑯言罷沉思,這事兒當真棘手。 聽他問了,迦若倒笑了一聲:“是帝姬通融的。不過也只能這么一次,管生不管死,帝姬說剩下的就看那位神君的造化了。所以那凡女是個連帝姬和大人都不知道的變數(shù),虛天神君與他妻子感情甚篤,且如今在此界,陰陽輪回之事也尋不到帝姬與大人,所以只能來尋您了?!?/br> 聞言沉明瑯閉目按了按生疼的眉心。他這具身體受限太多,傳承的記憶又太少,一時不大能想得起來那位神降鹿野墟的魔神模樣,思來想去靈臺里只依稀記得個名號——雙字箜篌。 笑春山。 盛夏多雨,南柯一覺睡了大半個時辰,再睜眼時只覺空氣里一股清涼的水汽。臥聽簾外雨潺潺,滴漏闌珊,更笑歸人晚。小掌教嚼著這句艷詞,抬眼時正見洙赫抱著一捧新剪的海棠與玉人春進來。洙赫朝她遞了一眼,又轉(zhuǎn)過身去將她桌案瓷瓶里的花換掉,侍弄時她聽他說了一句:“過幾日我要下山一趟。” 南柯一伸手臂,她倒看著洙赫,一頭長發(fā)落在床邊:“下山,去哪兒?” 洙赫唔了一聲轉(zhuǎn)回來,手里捏著一朵嫩粉的小花兒,他一手將花簪在南柯鬢邊,一邊撩起下擺坐到南柯身邊,柔聲道:“自然是家去?!?/br> “家去?”南柯語氣驚奇,她順勢躺在洙赫腿上,閉著眼教洙赫按她發(fā)間xue位,“啊……我想起來了,你是從越郡讓師父收回來的,家在……在……” “舞陽府?!变ê战舆^話茬,他一邊梳著南柯長發(fā),一邊看著她眉眼柔和,“舞陽衛(wèi)氏的承安伯府,俗世里都叫我衛(wèi)叁郎。算來我也近十年不曾回去了,前幾日我同道尊告了信兒,尊上允我回去探望,順便賀我母親五十整壽,所以去空桑山賀喜的事兒我就不跟著你去了?!?/br> 南柯手指勾著洙赫袖袍,一副小女兒作態(tài):“我知道呀。師父說讓長澤跟我去,那時我還想怎么你不跟著,原來你是要家去。你什么時候動身?” 見南柯朝他伸手,洙赫將她攏在懷里,二人向后躺在軟枕上擠作一團。洙赫算了算日子,偏頭答:“五日后?!?/br> 聞言南柯忽然道:“我跟你去好不好?我還沒去過越郡呢,讓我看看你家!” 洙赫見狀失笑,他一手輕輕捏了捏南柯臉頰,溫聲問:“你如何就要跟我去?” 聽洙赫如此反問,南柯竟半撐起身子同他認真掰起手指:“我如何就不能去了?師父說前幾日他收了玄門風信,各派約了下個月去空桑山賀滿月喜。一是那尊大神剛得了兒子定是要新鮮一段時間,這時候上門反而不好。二是這事兒發(fā)得突然,賀滿月的禮總比唐突去拜謁要備得周全好看。所以我下個月才要走,那我先跟你去越郡,回頭叫長澤備齊禮后來你那接我,我再同他一塊兒去空桑山。兩全其美,豈不美哉?” 洙赫含笑看著她亮晶晶的眼睛,一時恍惚覺得現(xiàn)在的南柯好似笑春山冬日里在枝椏上藏松果的灰鼠一般。他抬手撫了撫南柯長發(fā),半晌輕聲應道:“都依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