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因禍得福上
轉(zhuǎn)回寢殿,南柯已然蜷做一團睡得酣然。沉明瑯凝神看了她一會兒,抬手輕輕拂過她的眉眼。 從人間糾纏到幽都,他們兩個走到今天才算有些許坦然。 他曾經(jīng)想過許多次與南柯真正對坐而談時的情景——沒有掌教、沒有道子,從那些繁雜的身份里脫胎出去,變成僅僅只有他們兩個人的樣子。 沉明瑯垂下眼睫,在他輕輕的撫觸下,南柯眉間細微地閃過一瞬嫣紅的帝女花鈿。他無聲嘆了口氣,更覺事態(tài)難料。 畢竟在這之前,他其實不曾想過南柯托生于蒼洲后竟是如此赤條條的模樣:沒有記憶、沒有神眷,除了一副天生媚骨,帝姬沒有留給她任何東西。就連她伴生的那朵帝女花,南柯甚至都不知道與之有關(guān)的只言片語。 帝姬她,究竟想要南柯去追尋什么呢?而自己,在這一場風(fēng)月里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沉明瑯想不通,他知道不僅是自己想不通,連九天之上那尊冥主神尊其實也想不通。 幾個想不通的人湊在一起,落入蒼洲這一地界就成了微小的一泓漣漪。 他抿一抿唇,慢慢躺在了南柯身邊。 罷了。沉明瑯看著枕邊人熟睡的樣子想。 無論如何,這一場漫漫仙路,他會陪在她身邊走過。那些南柯尋找的事、尋找的人,他都會伴著她見證——這就是他降于蒼洲的使命,一位神明藏在心底最隱秘的希望。 攬過南柯入懷,沉明瑯在她發(fā)間一嗅,終是閉上了眼。 只是這一覺也沒睡得多踏實,天未破曉時沉明瑯便睜了眼,這一夜他滿打滿算也就歇了不到兩個時辰,眼下醒了倒不是有事,而是察覺出懷里人不大對勁。 沉明瑯撐起身子,卻見南柯依舊蜷著身子,蛾眉緊蹙,他伸手一碰,卻知覺到她額頭發(fā)燙,竟是燒了起來。 沉明瑯曉得南柯應(yīng)當(dāng)是昨夜受了風(fēng)寒。她光著腳跑了一路,兩人又折騰了半宿,蕭永清的身子骨本就不算多康健,這么一番下來可不得病了。 凡人不比修士,發(fā)熱不比尋常小病,耽擱不得。沉明瑯見狀便披了衣裳喚了公主府的下人去太醫(yī)署請人,這一令下去整個公主府并國師府都醒了,沉明瑯趁宮娥們還不曾進來,先拍了拍南柯的背將她喚醒。 南柯迷迷糊糊睜開眼,那股子頭暈?zāi)X脹的勁兒沖得她眼前發(fā)黑,好懸嘔出來。 她半靠在沉明瑯懷里,懵懂問道:“我這是怎了?好生難受……頭也痛……” 沉明瑯拿被子裹緊她,柔聲答:“你染了風(fēng)寒,有些發(fā)熱。凡人會生病,你不要怕,會好起來的,啊?!?/br> 南柯沒再出聲。她燒得難受,渾身發(fā)冷、又沒力氣,靈臺痛得快要裂開。知道身邊人懷里暖和,只得一點點往沉明瑯懷里蹭。 這也怪不了南柯,她自幼跟著長湮道尊回了笑春山便沒什么頭疼腦熱,筑基后修行得當(dāng)更是康健得很,后來又有長澤洙赫他們跟著,連傷都不曾受過,哪里吃過這份熬人的苦。 沉明瑯又哄了她一會兒,公主府的女官終于把太醫(yī)署的人帶來了。 入了殿先是行禮、再是請安,啰嗦到沉明瑯眉頭直皺才起了身過來瞧人。來的是個老太醫(yī),沉明瑯便也沒讓避著,叫人進了屏風(fēng)來望聞問切,號過脈又看過舌頭,南柯給折騰得直哼哼,頭一低就縮回了被里。 沉明瑯無奈,隔著被子拍了拍她,便教太醫(yī)回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