墜落。

    然后是刺骨的冷，以及令人暈眩的浪。

    「好咸！」

    明萱深吸一口氣。她在沒有準(zhǔn)備的情況下落入海中，根本分不清上下左右。她靠本能奮力劃水，好不容易才浮出水面。

    明萱抹臉，睜開眼睛，眼前海面上除了波浪之外什么都沒有。

    還沒來得及整理思緒，身后一個龐然黑影推擠過來，將明萱撞入水中。海水嗆入明萱的氣管，讓她更加慌亂。

    突然，有一股力量拉扯著她的后衣領(lǐng)。

    「攀上船舷！」

    再次出水，耳邊傳來仁杰的聲音。她依照指示伸手亂抓，終于在這茫茫大海中找到一個著力點。

    身邊仁杰狼狽地翻身上船，回頭將明萱拖到船上。

    明萱喘了一會兒，才有馀力觀察四周。她發(fā)現(xiàn)自己正在一艘木製的船上。船體的左邊伸出支架，連接著另一艘小型的獨木舟。

    明萱目力可及之處，只有海面反射的月光，還有他們的船。明萱抬頭。

    天上是滿天星斗，與高懸的月。

    明萱被絢麗奪目的星空震懾，同時一股恐懼從心底油然而生。

    他們被魔術(shù)師傳送到了大海中央！

    「學(xué)長，判定還能做到空間轉(zhuǎn)移嗎？」

    「我根本沒碰過可以在異空間外進(jìn)行的判定！」仁杰焦急地回答。他埋頭cao作手機(jī)，說：「你收得到訊號嗎？我手機(jī)連不上線，沒辦法定位?！?/br>
    「不行，我手機(jī)不防水。打不開?！?/br>
    明萱用力長按她手機(jī)的開機(jī)鍵，按了幾次依舊螢?zāi)蝗?，沒有反應(yīng)。

    她抬頭看向天空，想用北斗七星找北方。不過佈滿星星的夜空看得她頭昏眼花。一旁的仁杰癱倒在船艙中。

    「啊，不管了?！谷式苷f：「我們聽天由命吧?！?/br>
    「你現(xiàn)在就要放棄了嗎？」

    「不然我們現(xiàn)在可以做什么？就算我們知道哪里是北方，也不知道我們現(xiàn)在在哪；就算我們知道我們現(xiàn)在的位置，我們也不會cao作這艘船啊。到最后還不是只能順著海流飄？」

    被仁杰的論點擊潰，卻又不想承認(rèn)，明萱鼓起臉頰，開始翻看船上的物品，希望能找到有用的東西。

    「別浪費力氣了。我們現(xiàn)在沒有食物也沒有水，與其毫無目的地消耗能量，不如多看看星空，對你的心理健康有好處?！?/br>
    仁杰說完，開始感嘆沒有被光污染的星空多么壯闊動人。

    「等到那時候，我先把你宰來吃了?！?/br>
    明萱低聲碎念。以明萱的個性，氣消之前她是不會停下來的。她就這樣在小小的舟艙中折騰了半個多小時。

    最后明萱精疲力竭，倒在仁杰的另一邊，和仁杰頭對著頭躺下。

    「星空好漂亮?！?/br>
    沉默許久，明萱像是要遞出和解的橄欖枝一般，發(fā)出感嘆。

    「很漂亮對吧？」

    「學(xué)長，為什么你能這么鎮(zhèn)定？」

    「我不是很鎮(zhèn)定，我是在想對策。這種時候就是要靠腦袋，知道嗎？」

    「那你想到什么對策了嗎？」

    「聽天由命?！?/br>
    「那不是什么都沒有想到嗎！」明萱坐起來，轉(zhuǎn)身要罵仁杰?？墒窍胍幌?，覺得對他說再多話也只是白費力氣，又倒回去。明萱說：「我們會不會就這樣飄到世界盡頭？」

    「不一定，我小時候看過一個紀(jì)錄片。有一個航海家駕駛小型帆船，想要獨自跨過太平洋，卻在預(yù)定航行結(jié)束的最后一天失蹤了?！?/br>
    「她遇到暴風(fēng)雨、沉船了嗎？」

    仁杰搖搖頭，他說：「搜救人員有找到她的船。船上什么東西都沒有缺失，甚至像被找到之前還有人在活動一樣。只有人不在?！?/br>
    「這不是什么網(wǎng)路上老套的鬼故事吧？」

    「比那還糟。他們發(fā)現(xiàn)主桅上有一臺攝影機(jī)對準(zhǔn)甲板，用來紀(jì)錄她的航行生活。他們就把影像調(diào)出來看。你知道攝影機(jī)拍到什么嗎？」

    明萱懶得吐槽仁杰的老套鋪墊。她只是發(fā)出否定的哼聲。

    「出事的時候，航海家跨坐在船舷上整理繩索。海面風(fēng)平浪靜，這時一團(tuán)比船還要大的黑影，悄悄地從畫面的右下角出現(xiàn)，往左上角飄。」仁杰舉起手，比劃黑影的軌跡。「當(dāng)它經(jīng)過船底下的時候，船身晃動，航海家落水。」

    「然后呢？」

    「沒有然后。她落水的時候連水花都沒有，就這樣消失了?！?/br>
    對于仁杰的故事，明萱毫不買單：「這聽起來也不是很恐怖呀?！?/br>
    「我又不是在跟你說鬼故事！你要聽的話我再講一個！」

    就在仁杰準(zhǔn)備拿出他壓箱底的都市傳說的時候，船底傳來些微的震動，船身各部件發(fā)出令人心驚的吱呀聲。

    仁杰倏然起身。他這才發(fā)現(xiàn)，不知道什么時候，海面已經(jīng)平靜下來，四周安靜得嚇人。

    「你有聽到什么嗎？」仁杰問。

    「我只聽到你說話的聲音。」

    明萱起身攀在船舷上，百無聊賴地用手指撥弄海水。看著明萱的動作，仁杰才發(fā)現(xiàn)異樣。

    「欸，海水的顏色是不是比剛剛深??」

    仁杰話說到一半，全身僵直。

    因為他看到三公尺之外的海面還是原本的顏色。

    仁杰還沒來得及出聲，船隻突然一顛，他以不可思議的動能被拋向空中。

    再次落水。

    仁杰這次有所準(zhǔn)備，他馬上調(diào)整自己的姿態(tài)。期間似乎踢到了什么光滑的表面，然后他被一道水流掀翻了跟頭。

    他忍住鹽水的刺痛，奮力睜開眼睛。眼前月光穿透水面。十多公尺之外，明萱雙腳亂蹬，掙扎著想要上浮，可是無濟(jì)于事。

    明萱身下，一隻身形超過六公尺的巨大魚類，展開血盆大口迅速逼近。

    那隻魚長相奇異。牠頭部覆蓋著厚重的鱗甲，嘴部邊緣銳利如鳥喙，尾端則像如鯨豚一般光滑。仁杰只在新聞報導(dǎo)里看過這種古生物化石的復(fù)原想像圖。

    是鄧氏魚。

    就在那隻超乎想像的巨型鄧氏魚要吞下明萱的時候，四周捲起漩渦。

    兩隻長滿吸盤的觸手捲起鄧氏魚，并以壓倒性的力量將其撕碎。一片血污擴(kuò)散開來。

    血污后方晃出兩顆發(fā)著紅光、如同海灘球一般大的血色眼珠。眼珠注視著明萱，牠蠕動觸手，輕柔地用水流將明萱從遠(yuǎn)處推入仁杰懷中。

    一切發(fā)生的太快了，仁杰楞在原地，腦袋一片空白。

    直到仁杰再也憋不住氣，他才回過神來，邊吐出氣泡，邊拉著明萱上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