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木新花年年發(fā)、捌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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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下春深日暖,九獄山上也惠風(fēng)和暢。不過近日山里卻不怎么太平,因為教主把多年在外的少主捉了回來,由于兩者間素有矛盾,教主這幾日的脾氣也越發(fā)暴躁,誰都不敢輕易在教主面前亂講話,好在教主有事又下山去了。 只不過岑蕪離開前仍不忘惡整兒子,特意命人給少主換了一身女裝。岑凜剛來那會兒穿的是深色的男子服飾,后來被岑蕪打得吐血暈過去,再醒來已經(jīng)穿了一身紫衫女裝,又過一日阿遲替他準(zhǔn)備了淡粉的衣裙,阿遲解釋道:「少主不能穿教主那樣的紅衣,所以給您備了這樣的衣裳?!?/br> 岑凜嗤之以鼻,但沒有男裝可更換,最終還是換了那套粉嫩的衣裳。這天臧邕端藥湯過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表情厭世的岑凜「大姑娘」。 臧邕,或者該說是假扮成臧大夫的江槐琭,他偽裝的功夫了得,即使看到岑凜這模樣也完全沒有笑出來,還像個老頭子一樣在房門口和阿遲聊些瑣碎事,把人聊煩了才關(guān)門進房。 岑凜乖乖坐到桌邊準(zhǔn)備喝藥,拿湯匙時他小聲嘀咕:「干嘛跟阿遲聊那么多啊?怕穿幫?」 江槐琭微笑道:「平常臧老頭就是這種性情,話多又細(xì)碎,讓聽的人找不到要點,容易不耐煩。恰好能打發(fā)阿遲?!?/br> 「原先的臧大夫呢?」岑凜對著眼前那匙藥吹了兩口,這藥的味道實在古怪,他每喝一口都要皺眉。 「放心,我把他藏得很好,一時半會兒沒人發(fā)現(xiàn)?!?/br> 「那就是還有被發(fā)現(xiàn)的風(fēng)險囉?」 「嗯。因為也沒有對他下殺手的必要,而且此地不宜久留,本想等你傷勢好點再走,可我擔(dān)心岑蕪會忽然趕回來。這幾日那個叫阿遲的寄了不少信下山,雖然都是寄給護法他們,但應(yīng)該已經(jīng)驚動了岑蕪?!?/br> 岑凜有些后悔:「看來是我前兩日鬧得太過火了,這下適得其反?!?/br> 「不,你這么做也對。原本是你舅舅要來接應(yīng)你的,因為他曾潛入過這里,但他武功不足以應(yīng)付教內(nèi)這么多人,萬一和岑蕪對上的話更是沒有勝算。我們商量后決定由我潛入這里,他把教內(nèi)概況說給我聽,我趁臧邕外出時趁機綁了他,假冒成他混進來。至于你舅舅和巖哥他們可以說是動用自己所有的人脈在幫忙,無論軍中、朝廷和江湖都開始在找九獄教的麻煩,這也是為何岑蕪扔下你急著下山處理。你在教內(nèi)搗亂,恰好與他們里應(yīng)外合?!?/br> 岑凜失笑:「我跟舅舅真有默契啊??墒俏夷茏龅钠茐牟淮?,他們很快就會恢復(fù)了。守備也是……」 「不錯,所以我們得盡快離開,我想岑蕪或許有所察覺,可能會提前趕回來。不過為了你的傷勢,需要的藥材我都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菇爆f頂著臧邕的模樣,瞄了眼岑凜一身女子裝束說:「男裝也備妥了?!?/br> 岑凜拍了下江槐琭的胸口笑罵:「你討厭?!?/br> 江槐琭唇角微勾說:「說實話,你這扮相當(dāng)真好看,怪不得這兩日你四處在教內(nèi)搗亂,也沒什么人真的動了殺意。」 岑凜挑眉揚笑問他說:「那你是喜歡我原來的男裝,還是喜歡我這樣?」 江槐琭食指在少年的下頷輕刮了下,回答道:「都喜歡,不過還是更喜歡你原來那樣,也習(xí)慣了?!?/br> 「呵哼?!贯瘎C皺了下鼻子,噙笑說:「我可不像楚姑娘會為了愛人轉(zhuǎn)世成女子,我就喜歡當(dāng)男的,也絕對不替誰生孩子?!?/br> 江槐琭恢復(fù)原本的嗓音低笑兩聲:「我也不需要你為任何人,包括我做任何事,只要你是你就已經(jīng)足夠。如果有天你連自己都遺忘,我也會替你找回來?!?/br> 「槐琭……」岑凜深深看著江槐琭半晌,感動的眼神又很快恢復(fù)冷靜:「你頂著臧老頭講情話,我還真是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有話留著往后講,先開溜吧?」 江槐琭苦笑了下:「你講得對?!?/br> 岑凜又伸手搭上江槐琭的肩膀補了句解釋:「我不是嫌棄你老啊。畢竟這是臧老頭的模樣,不是你。」 「我知道。」江槐琭頓了下,問他說:「那要是我老了……」 岑凜好笑的輕哼一聲,念他說:「你傻???我們也有幾世是一塊兒老的啊,何況人嘛,活到一個歲數(shù)不都是差不多的老態(tài)么?我知道是你就夠啦。」他拍了下自己的嘴巴小聲反?。骸腹治遥瑳]事多說一句,害你也多想了。」 江槐琭捉少年的手說:「別這么打自己,我心疼?!?/br> 「你就不要再頂著別人的模樣說情話吧,我拜託你了?!贯瘎C哭笑不得,他垂眼看對方佈滿皺紋的老人手說:「你這手背也偽裝得極好???」 江槐琭繼續(xù)用老者的嗓音回話:「過獎,此乃師父教的獨門手法,這職業(yè)的話,手也容易露出破綻,所以不能不仔細(xì)?!?/br> 之后江槐琭以看診為由把岑凜帶回臧邕平常待的地方,幾名臧邕的弟子正忙著曬藥跟整理藥材,江槐琭頂著臧邕的外表囑咐道:「為師要替少主仔細(xì)的問診,不要讓間雜人進來打擾?!?/br> 弟子們齊聲稱是,其中一名弟子湊上來說:「師父,方才有兩名護衛(wèi)來求診,我讓他們半個時辰后再過來。」 江槐琭擺手說:「知道了。沒事的話就繼續(xù)忙你們的。少主請隨我入內(nèi)?!?/br> 江槐琭帶岑凜進臧邕的屋里不是為了治療,而是一起確認(rèn)開溜時要帶走的藥材。江槐琭拿了個深紫色藥瓶交給他說:「這是比你舅舅給的養(yǎng)心丹還有效的藥丸,藥性比較重,但不宜多食,你若感覺心口疼痛難忍就吃一顆,一日不得吃超過三顆,每次也只能吃一顆。還有這是神仙葉,九獄山有些地方瘴氣重,若感到吐吶不暢就含著這盒里的葉子,葉子發(fā)黑就吐掉?!?/br> 「我知道啦?!?/br> 江槐琭看他要收拾東西,按住他的手說:「都忘了,你先換回男裝再收藥。」 「喔?!?/br> 岑凜從江槐琭那兒收到一套赭衣,他一臉疑問:「這是囚服?。俊?/br> 九獄教的低等教眾們清一色服赭衣,也就是罪人的服色,他們對此并無忌諱,隨著在教內(nèi)地位往上升才會穿越來越紅艷的服色,而教主則是穿一身絳紅。 江槐琭神情溫和看著他說:「對。我要幫你易容?!?/br> 岑凜立即會意過來,準(zhǔn)備換上衣服,馀光描到江槐琭有些慌忙的轉(zhuǎn)身背對他,他失笑:「同為男子,有什么好回避的?」 江槐琭仰首望著上面橫樑說:「我現(xiàn)在需要冷靜。人一起色心就是最沒防備的時候。」他說完就聽到岑凜噗哧笑了聲。 少頃,岑凜把一身換下來的女裝也收到包袱里,出聲輕喊:「槐琭,我換好啦。」 江槐琭轉(zhuǎn)身看去,岑凜已經(jīng)換上這里最低等教徒的衣服,并且端坐在桌邊。江槐琭從袖里拿出一個小布包,打開來都是易容的道具,他拿了張事先做的人皮面具說:「臉上黏這個會不舒服,你暫時忍忍,逃出這片山域就幫你弄下來?!?/br> 「嗯?!贯瘎C乖順應(yīng)了聲,微仰起小臉望著江槐琭,雖然那臉是臧老頭的模樣,但眼睛和眼神不是,他想起這人在前幾世有紫瞳就覺得有意思,不管變成什么樣,當(dāng)這雙眼映著他時就好像會變得格外深邃和溫柔。 江槐琭替少年黏上假臉,在那張皮上面補妝,把少年的眉毛弄得淡一些,眼尾稍微下垂,反覆修整了幾次才勉強滿意。他雖然專注,但也留意到少年正癡癡的注視自己,看得他有些飄飄然,但這可不是放松的時刻。他盡快做完這些,讓岑凜照了下鏡子問說:「覺得怎樣?」 岑凜摸著自己臉上那張假皮:「不可思議啊。好陌生。不必畫丑一點么?」 「我只是盡量讓這張臉變得不起眼?!菇爆f不甚滿意的皺眉道:「雖然不管我怎么弄,都覺得你很醒目?!?/br> 「呵,哪里醒目啊?我本來就不起眼啦,又不如你、舅舅,還有雷將軍都那么好看呢?!?/br> 江槐琭說:「你不知道自己其實比我們都還好,雖然不是最搶眼的皮相,但只要多看你一眼,就會忍不住想一直看著,慢慢就挪不開眼了。不光是皮相……」他看岑凜聽得有些茫然,想來岑凜對自身的魅力絲毫不瞭解,不過他認(rèn)為自己講得再多也解釋不了,岑凜本人不自知也無妨,他知道岑凜的好就夠了。 岑凜易容換裝后就把隨身能帶上的藥物都收好,江槐琭把外面的人暫時支開一會兒,等那伙人又回來后,江槐琭故意帶著岑凜走出去吩咐道:「少主的病況有變,我讓他在屋里先躺著休息,誰也不準(zhǔn)進屋去打擾。少主可能要在我們這里待幾日,我找人一起去他原來的住處收拾幾件衣物和用品,有人來你們就應(yīng)付一下,別讓人進屋打擾?!?/br> 那些弟子們都被江槐琭編的說詞蒙騙,紛紛答應(yīng),冒牌臧邕就帶著冒牌的赭衣教眾往外走。路上不管遇見了誰問起他們的去處,他們給的都是同一套說詞,就這樣順利到了九獄教外圍的關(guān)卡。到了一般教眾出入的地方,守衛(wèi)要求看通行令牌,江槐琭拿了臧邕的牌子說:「少主嫌藥太苦喝不完,逼著老夫去外頭給他買什么什么蒸酥的?」 岑凜假冒的教眾壓著嗓音幫腔:「桂花蒸酥?!?/br> 「對、對,就是那個?!龟扮呙骂h短鬚和守衛(wèi)聊:「你最近膝蓋還痠疼不?」 那守衛(wèi)一被大夫關(guān)心便客氣笑了下:「好了不少,多虧臧老您的藥?!?/br> 「還有那個啊?!菇爆f神秘兮兮的壓低嗓音說:「之前你下山找相好時用的那藥,若是沒有了再來找我拿,算你便宜點。」 守衛(wèi)嘿嘿笑了笑:「多謝臧老。」 江槐琭跟那守衛(wèi)幾句寒暄后就被放行了,他和岑凜假裝間聊走了一小段路就安靜下來,兩人腳步漸漸加快,岑凜有點喘,江槐琭關(guān)心道:「你還撐得住么?」 「還好。不過你怎么知道那守衛(wèi)這么多事?」 江槐琭說:「我在臧邕屋里發(fā)現(xiàn)他一本冊子,上頭除了紀(jì)錄患者的病況,還附註不少患者的緋聞八卦。我特意挑了守衛(wèi)和一些可能會接觸的人來記。」 「哇……」 江槐琭催促道:「趕緊走吧?!顾f完繞到岑凜前方蹲下單膝,作勢要背著岑凜,岑凜抿笑,也不和他客氣的趴到他背上。 他們倆商量后決定走水路,避開較復(fù)雜的陸路和風(fēng)險,江槐琭也能較快和雷巖的人馬聯(lián)絡(luò)上,獲得援助。九獄教下山的主要干道上皆設(shè)有崗哨,江槐琭應(yīng)付自如,很快就到了港口,這里也有九獄教的人守著,尋常百姓不會接近九獄山的山域,所以來此登船的只有教眾。 江槐琭出示臧邕的那塊牌子說了要去採買,江湖人多數(shù)禮遇大夫,所以也很快就放行了。船上不只有江槐琭和岑凜,還有其他教內(nèi)的人,岑凜一看有些緊張,江槐琭不著痕跡捏了下岑凜的手要他別怕,找了臨窗的位置坐下。 江槐琭靠在窗邊觀察水勢和情況,聽到岑凜掩嘴輕咳,低聲提醒說:「先服一顆藥再含片葉子吧?!?/br> 岑凜默默服藥,含了片神仙葉,約一柱香以后,江槐琭看那葉尖都發(fā)黑就伸手到他嘴邊讓他吐出來,隨意扔出窗外。 乘船期間偶有教眾來找「臧邕」搭話,因為都不是什么厲害的教內(nèi)人士,江槐琭隨意應(yīng)付幾句就打發(fā)了。不過來搭話的教眾看到臧大夫一直在捏身旁少年的小手,紛紛露出了了然的眼神,江槐琭告訴他們:「他會暈船,我?guī)退笠荒笫稚系膞ue道?!箖嵐苓@說法還算合理,卻一點都無法消除那些人曖昧的眼光和猜測。 江槐琭和岑凜用的都是別人的身份,因此也不在意被誤解什么,況且他倆本就是一對。 走水路雖然快,卻也無法一下子就聯(lián)絡(luò)上雷巖他們,江槐琭告訴岑凜說:「下個渡口要上岸歇一會兒么?」 岑凜搖頭:「我還可以,不必上岸?!?/br> 「那就繼續(xù)從這條路去鄰城?!?/br> 「好。」岑凜心想既然都被誤會是「臧邕」的相好了,那他也不必勉強維持坐姿,于是他緩緩把頭靠到江槐琭的肩膀上假寐,壓著嗓音輕語:「到了再喊我,我睡一會兒?!?/br> 江槐琭摸了下岑凜的額頭,探了探額溫后應(yīng)道:「好,你睡吧?!?/br> 船上其他九獄教的乘客看到這一幕都更加確認(rèn)臧邕看上了教內(nèi)的少年,瞧那股黏膩的勁兒,還說什么少年給了不少診金,這才帶人外出採買辦事,分明是剛寵上了少年捨不得分開吧!他們擅自想像了不少緋聞內(nèi)容,認(rèn)為臧大夫也是臨老入花叢了,迫不及待想找人分享,誰都沒懷疑過臧大夫和那少年的身份。 原本江槐琭和岑凜都打算下個渡口不上岸,可是等船靠岸后,江槐琭就把岑凜給搖醒了。 「快醒來。」江槐琭說:「是岑蕪?!?/br> 岑凜當(dāng)即驚醒,岑蕪正在派人上船搜查乘客們的身份,從窗外能看到岑蕪在岸上。江槐琭再次出示自己那塊名牌,而底層教眾沒有名牌,只有一塊印了九獄教龍蛇紋的小木牌。好在岑凜離開九獄教前就從其他人身上偷了這樣的木牌,他裝作怯生生的模樣拿出木牌,檢查的人沒有起疑。 等到船隻被放行后,岑凜松了口氣,他靠在江槐琭身上輕喘,江槐琭摸了摸他的頭臉,給予無聲的安慰。 而還在渡口的岑蕪在聽下屬回報的情況,聽完以后他問:「你們說,臧大夫也在船上,還帶了個赭衣少年?」 「是,據(jù)說是少主嫌藥苦口,逼著臧大夫去買鄰城某間糕餅鋪的點心,那少年攢了不少診金求臧大夫帶他出來採買,他們倆舉止間也有些曖昧,可能是臧大夫的新寵吧?!?/br> 另一位護法說:「姓臧的老頭兒先前剛把幾個藥童給玩死了,這回?fù)Q了口味?。俊?/br> 岑蕪對他人的緋聞漠不關(guān)心,只是對臧邕還帶著一位少年有些在意,他吩咐其中一位護法說:「你一個人去追方才那艘船,盯著臧邕他們。有異狀就立刻回報,不要讓他們發(fā)現(xiàn)?!?/br> 「是。屬下遵命?!?/br> *** 江槐琭和岑凜終于在鄰城上岸,由于江槐琭擔(dān)心岑凜身子過于疲憊虛弱,就在城中找了間客棧下榻,兩人外表看起來一老一少,只要了一間房,客棧的人也是識相,只以為他們爺孫倆要省錢,加上他們穿著疑似九獄教的服飾,為免惹麻煩便沒有多問。 江槐琭轉(zhuǎn)身看岑凜氣色不太好,本就白凈充滿生氣的臉變得有些蒼白,他不覺放輕語氣說:「你快去床上躺著休息,我去找人送信,很快回來?!?/br> 岑凜輕咬了下唇里rou,撈住江槐琭的手小聲說:「那你快點回來,我一個人睡不安穩(wěn)?!?/br> 「會的。等我回來再商議之后的事,然后幫你把易容卸了。要是遇上什么突發(fā)意外就盡量躲起來?!菇爆f看岑凜用這么溫順可憐的樣子撒嬌,哪怕少年已經(jīng)換了張臉皮也讓他心里捨不得。他拿了一支短小翠綠的竹哨項鍊掛到岑凜頸子上說:「這竹哨給你,哨身有機關(guān),把這竹節(jié)延長就能吹出數(shù)發(fā)毒針,必要時可以防身。」 岑凜摸著竹哨問:「為我做的么?」 江槐琭點頭,替岑凜蓋好被子就到桌邊把藥箱打開,寫好書信就出門去了。 岑凜握著胸前的竹哨躺平,想到江槐琭特地做了這個給自己防身,慌亂的心也逐漸安定下來,任由nongnong的睡意將自己帶入夢中。 江槐琭不僅送信給雷巖,也傳了消息給云熠忻,一方面告知他們自己和岑凜的情況,一方面約定會合的地點。他們此時所在的澴城離九獄教不算遠,雖然這里沒有官方的軍營,卻一直暗中設(shè)有水軍的人馬盯著九獄教動向。此次為了營救岑凜,江槐琭也才知道琳霄天闕在這里安插不少人,平常偽裝成做尋常生意的商家,而他就是分別找這兩方的人去送信。 途中因為察覺有人跟蹤,江槐琭決定盡快離開澴城,也改了會合的地點。託人送信后,他擔(dān)心岑凜也被盯上,盡快返回了客棧。他不動聲色回客棧一樓掏錢請人燒些熱水,接著上樓察看岑凜的情形。 回房后江槐琭走到床邊撩起床帳看了眼,岑凜的睡相和他離開前一模一樣,躺得筆直,若非還有氣息,那睡相好到能把他嚇一跳。 江槐琭暗自松了口氣,探過岑凜的氣息心脈穩(wěn)定后就放下床帳,走到客棧附近的驢馬鋪付錢買馬。那跟蹤者一如預(yù)想跟了上來,畢竟岑凜還在昏睡,光守在客棧沒意義。他將跟蹤者引到鬧市里,又一路穿街走巷,對方跟得很緊,正合他的意,他在人群中倏地轉(zhuǎn)身面對那人,是個相貌不錯的男人,此刻身形比他這個臧大夫高大,他客氣一笑:「原來是右護法?」 右護法皺了下眉:「你是怎么發(fā)現(xiàn)我的?」 「啊?我方才忘了買一樣?xùn)|西,正想回頭去買,轉(zhuǎn)身就看到你啦?!菇爆f裝傻敷衍,又迅即掐住對方腕上命門注入霸道的真氣,同時在其手上扎針。 「你!」右護法瞠目,眼中很快就佈滿血絲,然后白眼一翻倒下。江槐琭隨即跟著周圍人潮一同散開來,并在一陣驚呼聲中悄然遁走。 *** 岑凜睡著后做了些雜夢,這些雜夢有很多人的面孔,卻沒什么內(nèi)容,夢境紛亂又不連貫。他醒來后發(fā)覺房里非常暗,有點不安,有個人恰好點亮了燈火,他在被照亮的室里看見一張俊美出塵的面孔。 江槐琭已經(jīng)卸下易容,點燈后就過來床邊坐下,岑凜看清是他,頓時安心下來。 「你回來啦,事情辦得如何?順利么?」岑凜緩緩坐起來,被江槐琭扶穩(wěn),拿了枕頭疊好讓他靠著。 「你睡得不安穩(wěn),就是在思慮這些?」江槐琭端來一盆水,拿了擰乾后的軟布說:「已經(jīng)送出信息給巖哥和你舅舅,約了在常露城會合,明日一早我們就出發(fā)。」 「知道了?!贯瘎C頓了下,半垂眼羞赧道:「還有謝謝你犯險來救我?!?/br> 江槐琭摸他臉頰心疼道:「謝什么?救你也是在救我,我不能沒有你?!?/br> 岑凜低頭赧笑:「你講這話就不怕我太激動,心口難受?雖然我看慣九獄教那幫人的作為,也不是這么容易被他們嚇著,可你不一樣啊。你的一言一行,總是讓我心緒澎湃?!?/br> 「是我疏忽了,我只是、只是講出真心話……」 岑凜笑了幾聲:「好啦,不逗你了。我沒事。你要幫我卸下易容對吧?」 「嗯。你臉上的皮膚悶久也不好,何況他們早晚會發(fā)現(xiàn)你逃出來的事,有我應(yīng)付著,也沒必要再繼續(xù)易容。方才我發(fā)現(xiàn)九獄教的右護法在跟蹤我,就把他引到街市上,扣住他命門給他一擊?!?/br> 岑凜訝異看他問:「你殺死他啦?」 「沒有,只是廢了他大半的修為而已,順便再扎幾根針,佯裝是臧大夫所為?!?/br> 岑凜笑了下說:「你不是大俠?怎么還做這種嫁禍他人的事???」 「我從來沒有自稱是什么大俠。再說惡人們內(nèi)斗也很常有,臧邕干了不少惡事,我做的這些也沒什么?!菇爆f被岑凜一雙笑彎的眼眸盯著看,有些赧顏低語:「本來也能立刻殺死他,但我覺得你不會喜歡我手染血腥,所以沒那么做。你這么愛乾凈,我也想乾乾凈凈、清清白白的和你在一起?!?/br> 岑凜聽得笑出聲,一手搭到男人的前臂上說:「槐琭,你怎么這樣可愛?。拷腥?,為了心愛的人殺生雖然困難,但不殺生反而更難得。不過就算你兩手沾了血腥,我也不會嫌棄你,都是因為我你才遇上麻煩,我怎么可能嫌棄你什么?若以今生來說,我們相識不久你就這樣為我赴湯蹈火,這樣也已經(jīng)是我這輩子的恩人啦?!?/br> 「我不要當(dāng)你的恩人,我……」 岑凜握住他的手,望著人眨了眨眼:「你想當(dāng)我夫君?」 江槐琭的耳尖微紅,拿出一瓶藥水說:「我先幫你卸除易容吧?!?/br> 岑凜笑嘆:「唉,怎么怕羞就不聊了啊。」他不再繼續(xù)逗江槐琭,乖乖閉眼等著易容被卸除。須臾后他又問:「可是右護法醒來不會再來找麻煩?」 「他知道我能瞬息間取他性命,斷然不敢再跟來,只能逃回九獄教報信。不過他往返需要時間,何況他修為被我廢得差不多了,我們明早再走也來得及。你的身子最要緊,不必過于憂心,一切有我?!?/br> 「喔。」岑凜不知該回什么話,只覺得聽完這番話心里安心不少。他對江槐琭所說的話也并非一無所知,右護法被廢了武功,想來是傷得比他重很多了。只不過江槐琭話說得太輕淺,讓聽的人一時體會不了那是怎么一回事。 江槐琭仔細(xì)清洗岑凜的臉,動作輕柔小心,一面和他說道:「我想岑蕪短期間是不會放過你的,往后你有何打算?」 「嗯……」岑凜沉吟后忖道:「從前我都是在舅舅的庇護下長大的,雖然舅舅的武功和事業(yè)都很厲害,不僅能應(yīng)付九獄教的麻煩,甚至能反過來給他們找碴,可我已經(jīng)麻煩他太多了。我長這么大卻無以為報,心里實在過意不去。這次被捉去九獄教,再次見識了他們的作風(fēng),就更不希望舅舅被我爹他們找麻煩?!?/br> 「云東家對你好,是不求回報的。你能好好活著,他一定就很高興了?!?/br> 岑凜微微抿笑:「我知道。就是知道,所以捨不得舅舅再為我付出。要是他能和雷將軍有好結(jié)果就好了,若他是顧慮我而錯過好的緣份,我也會遺憾的。可是岑蕪就是個瘋子,不知道該怎么阻止他才好,他武功很高,能徒手釋出劍氣,不知天底下有誰能殺他。」 「嗯……」 岑凜瞄了眼江槐琭沉思的樣子,尷尬道:「我這樣說很糟吧?身為人子,竟在思考如何弒父??墒菍ξ襾碚f,舅舅更像我的父親,岑蕪他什么都不是。要不是為了母親,我早就改姓了。因為母親生下我那會兒就已經(jīng)給我取好名字,不過改姓也不是不行,之后我去祭掃時,上柱香告訴她也行?!?/br> 「他的作為確實枉為人父。過往不停栽贓你,毀你名聲,讓人以為你是個小魔頭,他也不曾擔(dān)心你是不是會被所謂的江湖正道殺害,便是存了抹煞你的心思。將你捉去九獄教也并未好好善待,還把你打得吐血,在我看來他死不足惜?!菇爆f越講越惱恨,察覺到岑凜的目光才收歛怒氣,訕訕然問:「我是不是講得太過火了?」 岑凜莞爾回應(yīng):「不會啊。你說得很對?!顾f完就往江槐琭唇角輕啄一口,看到對方愣怔的表情又笑了下。 江槐琭握岑凜的雙手說:「往后你和我在一起吧?我一輩子都對你最好,心里都只有你?!?/br> 岑凜看他如此緊張又慎重的講些話,心口微微泛疼,吐息也有些亂了,他輕喘道:「好。我也想和你一直在一起。等見了舅舅,我就和他說?!?/br> 江槐琭臉上難掩欣喜,又擔(dān)心岑凜過于激動,匆匆換了話題讓人轉(zhuǎn)移注意:「我讓人燒熱水,應(yīng)該差不多燒好了,一會兒你先沐浴,然后吃點東西。我去煎藥?!?/br> 江槐琭讓岑凜先在房里沐浴,又端了些飯菜去給岑凜吃,自己則向客棧借了地方煎藥,等岑凜喝完藥湯后再輸真氣為其療傷。忙完這些事,天色也晚了,他們就這么和衣睡下,彼此的手在棉被下交握著。岑凜習(xí)慣躺平就寢,江槐琭一整晚也極為克制,彼此都沒有互相撩撥。 岑凜有江槐琭的陪伴,一下子就睡熟了。江槐琭躺了片刻也睡著,但仍留有三分警覺,畢竟?jié)壮请x九獄山不遠,也許岑蕪他們已經(jīng)準(zhǔn)備追來,不過澴城一帶的水勢多變,夜里不好走水路,要是走陸路的話,入夜后澴城的關(guān)卡也都過不了。除非岑蕪是一個人不分晝夜趕來抓人才有可能追上他們,但這種可能性太低,而且江槐琭也不是好對付的,總能護岑凜逃脫。 翌朝江槐琭牽了兩匹馬,看岑凜面有難色盯著馬就問:「你不會騎馬?」 岑凜搖頭:「我會騎馬,只是好一陣子沒騎了,上回也是你帶著的,那次也沒騎多久,我擔(dān)心自己跟不上你?!?/br> 「別怕,我會一路陪你。之所以買了兩匹馬只是以防萬一,若有追兵來,你只管騎馬先走就是,我會護著你,也能安然脫身?!?/br> 「嗯,我信你?!贯瘎C重新振作后就上了馬背,策馬前往常露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