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一路上，云清的心七上八下，雖然恨不得馬上飛到曉冰身邊，但是礙于四周都是人，也只能眼睜睜看著曉冰乘坐的人力車越走越遠(yuǎn)。

    好不容易回到家，云清急忙塞了錢給車夫，就三步併兩步地衝進(jìn)家門。

    在大廳遇見迎面走來的慶姐，沒頭沒腦地就直問。

    「大小姐呢？」

    雖然不明白兩人為何一前一后地回來，慶姐還是老實(shí)地指了指后門。

    「大小姐一回來就到后花園去了?！?/br>
    云清點(diǎn)了點(diǎn)頭，就快步往后花園走去。

    一踏入昏暗的后花園，他遠(yuǎn)遠(yuǎn)就看到綁在大樹下的鞦韆上坐著熟悉的人。

    從小到大，她一有心事就會到那兒去。

    看來剛才一定被嚇壞了。

    云清站在原地凝視著她好一會兒，才吸了口氣，舉步朝她走去。

    聽到腳步聲，曉冰一轉(zhuǎn)頭就看見云清，居然不自覺地想要逃走。

    可她才一站起來，云清就已經(jīng)擋住了她的去路。

    「你還想逃到哪兒去？」

    曉冰低頭不語，也不敢看云清，心中亂糟糟的。

    然而她這樣的舉動卻再次讓云清感到難過。

    「知道我喜歡你，讓你覺得這么討厭嗎？」

    沒想到他會有這樣的誤解，曉冰下意識地抬頭望著他。

    「才不是！不是這樣的……」

    如此近距離看到云清的臉，曉冰立刻想起兩人剛才在大街上的親密舉動，整張臉頓時熱了起來，難為情地別過頭去。

    云清沒有察覺到她是因?yàn)楹π撸粫r情急地拉住她的手，追問道，

    「那是怎樣？你說清楚啊。不要只是想要逃?！?/br>
    無法忍受曉冰一而再，再而三地逃避，云清實(shí)在心焦如焚。

    「看著我！」

    「清哥，我……」

    一向大大方方的曉冰第一次這么不乾脆，連她自己都受不了了，終于鼓起勇氣望向云清。

    兩人突然對上眼，讓曉冰到了嘴邊的話又差點(diǎn)兒說不出來。

    然而注意到云清眼中那份毫不掩飾的深情，曉冰這才將心中的想法全盤托出。

    「你身邊有像玉梅姐那樣的美女，我只是一個長不大的丫頭，拿什么跟她爭？」

    雖然很想反駁，但是云清看得出曉冰要說出這些話也是需要跨越心里的障礙，唯有耐著性子聽她說完。

    為了聽清楚她的話，云清特地俯下身來，令兩人的身高距離又拉近了，臉與臉幾乎就要碰在一起了。

    曉冰一方面擔(dān)心云清會不會又趁勢親過來，但是卻又按捺不住心中的期待。

    「我根本不敢奢望你會喜歡我啊?！?/br>
    看到她一臉認(rèn)真地這么說，讓云清愣住了，隨即反問道，

    「你怎么會有這樣的想法？」

    曉冰靜靜看著他，神情竟然顯得有些悲傷。

    「什么是喜歡，什么是愛，我一點(diǎn)兒也不明白。從小到大，我只希望清哥會一直留在我身邊陪著我，這樣就夠了。」

    她不禁握緊云清的手，

    「但是，在十四歲那天，我在后臺看到玉梅姐親你，我……」

    說到這里，她喉頭一緊，幾乎說不出話來。

    至此，云清才終于恍然大悟。

    嘗試平復(fù)激動的心情，曉冰接著坦白地說道，

    「我不喜歡，不喜歡清哥和別人這么親密?？墒?，像玉梅姐這么成熟美麗的女人才配得上你，我根本比不上。我終于明白，總有一天，你會愛上別的女人，然后離開我?！?/br>
    面對她第一次說出口的真心話，云清的心跳不禁加速。

    他的眼神充滿柔情，更無法壓抑住那份心動，

    「對我而言，你才是最重要的那個人啊?！?/br>
    曉冰與他四目相望，幾乎就要被他的濃情蜜意所淹沒。

    「清哥……」

    云清伸出手無限愛憐地?fù)嶂鴷员哪槨?/br>
    「從第一次見到你之后，我的心就再也容不下別人了?！?/br>
    「可是……」

    云清不待她說下去，就再次將她攬入懷中，并吻上她的唇。

    有別于剛才的激情，蜻蜓點(diǎn)水式的親吻讓曉冰完全無法抗拒。

    她不自覺地抱住了云清，讓兩人之間最后一丁點(diǎn)兒的空隙都消失了，緊緊地貼在一起。

    良久，云清才稍稍松開，略帶壞心眼地問道，

    「你不喜歡我和別人那么親密，那和你呢？」

    曉冰羞紅了臉，沒有回答，只是將臉埋進(jìn)云清的胸膛。

    云清輕輕撫著她的長發(fā)，不安地問道，

    「大小姐，你喜歡我嗎？」

    他頓了頓，稍微解說道，

    「我不是指對哥哥的那種喜歡，而是……情人之間，夫妻之間的那種喜歡?！?/br>
    在他懷中的曉冰仰起頭，略微遲疑了一會兒，紅著臉說道，

    「如果是對哥哥的喜歡，我才不會讓你對我……這么做?！?/br>
    第一次從曉冰口中聽見這樣的話，讓云清感動得說不出話來。

    「大小姐……」

    看著他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曉冰的臉上掛著甜蜜的笑容，終于說出云清長久以來最想聽到的話，

    「清哥，我……最喜歡你了?！?/br>
    那張泛著紅暈的俏臉，云清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5

    話雖如此，但是梳洗過后換上睡袍的兩人回到房里，曉冰的心卻禁不住忐忑不安的。

    就算已經(jīng)確認(rèn)了彼此的心意，但是要馬上成為夫妻……

    這對初涉情場的曉冰而言，還是相當(dāng)有難度的。

    她難得害羞地站在距離床邊一米的地方，不知所措地看著悠然自在地坐在床上看書的云清。

    察覺到她的手足無措，云清放下手中的書，抬起頭望向她，笑著問道，

    「你站在哪兒干什么？還不想睡嗎？」

    曉冰一對上他的視線，難為情地想要別開頭，卻又覺得不應(yīng)該移開視線。

    看到她一副左右為難的樣子，云清自然猜中她的顧慮，啼笑皆非地說道，

    「雖然我們已經(jīng)知道彼此的心意，但是你放心，我并沒有打算和你立刻成為名副其實(shí)的夫妻?！?/br>
    曉冰聽他這么說，有些意外地望定他。

    明白她的想法，云清又體恤地說道，

    「在你真心愿意成為我的妻子之前，我會耐心等候。」

    「真的？」

    曉冰并不是不相信他，只是覺得還是……說清楚比較好。

    云清伸出雙臂，擺出迎接她的姿勢，爽朗地說道，

    「當(dāng)然是真的，過來吧?！?/br>
    他的話一說完，曉冰有些猶豫，之后才慢慢走到他的面前，被他一把拉入懷中。

    那一拉讓曉冰直接撞入他的懷抱，云清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地抱住曉冰，滿足地笑了。

    在他懷里的曉冰仰起頭，一臉幸福又緊張。

    「清哥，你真的愿意等我？」

    云清早就打定主意，因此對于曉冰的問題幾乎是沒有猶豫地回答，

    「我等你兩年，到時候要成為我真正的妻子，好嗎？」

    曉冰從他懷里凝望著他。

    「為什么是兩年？」

    云清輕撫她的長發(fā)，笑著說，

    「兩年后，你就十八歲了?！?/br>
    十八歲一到，就能把一切都告訴你了。

    云清這么想著，卻沒有說出口。

    曉冰并沒有察覺他的心思，只是甜甜地笑說，

    「那我要先蓋章?！?/br>
    蓋章？

    云清覺得這個詞好熟悉又好懷念。

    還沒回過神，曉冰柔軟的紅唇已經(jīng)覆上他的唇，輕輕地印了上去。

    雖然只是一個青澀又純真的吻，卻已經(jīng)讓云清心動不已。

    短暫的一吻之后，曉冰心滿意足地說道，

    「這樣一來，清哥就是我的了。」

    這樣的情景讓云清回想起過去，神情愉快地說道，

    「好久沒聽到這句話了?！?/br>
    曉冰聽他這么說，反而不解地問道，

    「我說過嗎？什么時候??？」

    云清無限憐愛地?fù)嶂哪槪锌卣f道，

    「看來你真的都不記得了?！?/br>
    曉冰還是一臉茫然地望著他，看來是完全不記得了。

    然而云清一想起那段往事，臉上馬上露出啼笑皆非的表情。

    「第一個親吻我的人，其實(shí)是大小姐呢?！?/br>
    曉冰從來沒聽過這件事，立刻神色慌張地問道，

    「我？什么時候的事，我怎么一點(diǎn)兒印象也沒有？」

    看到她茫然失措的可愛模樣，云清感觸良多地笑說，

    「在你十歲生日那天啊?！?/br>
    現(xiàn)在回想起來，那還真是個充滿歡笑與驚喜，擔(dān)心和幸福的日子啊……

    當(dāng)時云清只有十七歲，還是個少年，懷中的十歲女娃正是曉冰。

    夕陽馀暉從窗戶照進(jìn)屋里，整個房間都沐浴在溫暖的暮色之中。

    云清望著雙頰泛紅卻帶著微笑入睡的曉冰，她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看來并沒有睡得很沉。

    云清一邊幫她打理有些凌亂的長發(fā)，一邊無奈地說道，

    「金翔叔真是的，怎會讓你喝酒呢？」

    說著，他不禁想起剛才的混亂場面。

    喝醉酒的曉冰原本只是到處找人玩鬧，后來居然爬上后花園的大樹，還是他千方百計(jì)才把曉冰騙下來的。

    可是當(dāng)他好不容易把曉冰抱回房里后，曉冰居然緊緊抱住他，不讓他離開。

    方老爺見狀，居然上前拍了拍他的肩頭，一派輕松地說道，

    「云清，曉冰就交給你了?！?/br>
    說完，方老爺就很乾脆地和罪魁禍?zhǔn)捉鹣鑳扇诵叵聵抢^續(xù)喝酒了！

    云清想到這里，也只能輕輕嘆了口氣。不料懷中的人兒卻動了動身子，還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稚氣地叫道，

    「清哥?！?/br>
    云清一臉柔和地輕聲問道，

    「醒了，覺得怎樣？」

    曉冰揉了揉眼睛，拉扯著身上的衣服，

    「我好熱?！?/br>
    眼看她就要扯下身上的衣服，云清連忙紅著臉阻止道，

    「大小姐，不能再脫了，這是最后一件了。」

    能脫的外衣他都幫曉冰換下來了，所以這件絕對絕對不能再脫了。

    曉冰不悅地嘀咕了兩句，卻只能乖乖聽話，然后神情恍惚地問道，

    「阿爹他們呢？」

    「他們還在大廳。」

    曉冰從他懷中抬起頭，用水靈靈的大眼睛望著云清，

    「還是清哥對我最好了，我最喜歡清哥了。」

    接下來，曉冰所做的事，完全在云清所預(yù)料的范圍之外，因此讓他像塊木頭一樣怔住了。

    曉冰竟然伸手將云清拉近，小小的櫻唇就這樣印上云清的唇！

    還沒待云清回過神來，曉冰就得意樣樣地說道，

    「蓋章了！這樣一來，清哥就是我的了。」

    蓋……蓋章！

    云清頓時漲紅了臉。

    他一個大男孩，居然被小自己七歲的女孩給輕薄了！

    「大小姐，你……是從哪兒學(xué)來的？」

    曉冰卻絲毫不以為意，坦白說道，

    「我看過阿爹親阿娘，阿爹說這樣是蓋章，親過了阿娘就是他的了。」

    看著一臉醉意的曉冰，云清完全不知道要怎么說明了。

    曉冰卻還用小小的手摸著他的臉，表情認(rèn)真地問道，

    「清哥不喜歡曉冰嗎？」

    云清立即斬釘截鐵地否認(rèn)道，

    「當(dāng)然不是！」

    他怎么可能不喜歡呢？

    凝望著眼前可愛的女孩，云清再也無法壓抑對她的感情，帶著不確定的語氣問道，

    「大小姐，那我……可以蓋章嗎？」

    曉冰笑著用力點(diǎn)點(diǎn)頭，帶著甜美的笑容回答，

    「曉冰很喜歡清哥，當(dāng)然可以啊?！?/br>
    征得對方的同意，云清伸出雙手，將曉冰小巧俏麗的臉龐捧了起來，輕輕地吻上她的唇。

    那種柔軟和甜蜜讓云清幾乎不愿放開，卻又不敢再進(jìn)一步。

    畢竟曉冰只是個十歲的孩子。

    他依依不捨地放開曉冰，用深情的語氣說道，

    「蓋章之后，大小姐就是云清的了?！?/br>
    曉冰的笑靨更加燦爛，窗外照進(jìn)來的暮色將房間染成淡紅色，就像是為兩人的誓言作見證……

    聽完云清所敘述的往事，曉冰彷彿有些印象，卻又不太確定，臉上的表情不斷變化，看得云清忍不住笑了出來。

    他還進(jìn)一步調(diào)侃道，

    「因?yàn)槟愣疾挥浀昧?，所以看到玉梅親我，就認(rèn)為我是她的?！?/br>
    對于這一點(diǎn)，曉冰無法反駁。

    當(dāng)時，她確實(shí)是這么認(rèn)為的。

    「我很傻嗎？」

    云清搖搖頭，自嘲道，

    「不是的，傻的人是我，不該聽信金翔叔的話。」

    「他說了什么？」

    云清原本不想說，但是看到曉冰緊張的樣子，只好坦白說道，

    「蓋章那件事過了不久，金翔叔突然對我說，不能愛上大小姐?！?/br>
    曉冰一愣，隨即問道，

    「因?yàn)橹鲀W的關(guān)係嗎？」

    「我是這么想的?！?/br>
    云清當(dāng)時確實(shí)是如此認(rèn)為的，不過他所認(rèn)為的〔主僕〕關(guān)係，應(yīng)該和曉冰的想法有些不同，而且這不過是一半的原因。

    「那現(xiàn)在金翔叔……」

    「他說當(dāng)年是因?yàn)槎始晌液湍阋茫殴室鈶蚺业??！?/br>
    說著，他將曉冰再次擁入懷中。

    「不過那些都不重要。」

    感受著對方的體溫，云清心滿意足地說道，

    「重要的是，你現(xiàn)在真真切切地在我懷里?！?/br>
    兩人緊緊相擁，誰也不愿放開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