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結篇章～幻蝶之戰(zhàn)

    1

    自從她懂事以來，身邊就只有暗夜一個人了。

    他們住的房子，只有一個房間，外加小客廳和小廚房，無論是房子還是簡單的傢俱都是木造的。

    不過，這個房子沒有窗，只有一扇在暗夜進來時才會出現(xiàn)的門。

    正確的說，暗夜并不是住在這里的。

    每天，在她睡著之后，暗夜就會離開了。

    然后在她醒來的時候，暗夜就已經(jīng)在幫她準備早飯了。

    照理已經(jīng)沉睡的她應該不清楚暗夜究竟是不是有離開過。

    然而她就是知道，暗夜每天都會離開，然后再回來。

    不過，她的世界就只有暗夜，沒有其他的了。

    暗夜總是帶來好多食物和衣裳，然后教她讀書識字，和她說話，還有唱歌給她聽。

    暗夜就是她的一切，他說的話就是真理。

    在她漸漸懂事之后，某天她向暗夜提出了一個問題，

    「暗夜啊，為什么我沒有名字呢？」

    她也不知道為什么暗夜聽了這個問題之后，會愣了好久好久，然后有些疑惑地問道，

    「你想要名字嗎？」

    她用力地點點頭，

    「你看，故事里的小孩和動物都有名字啊。」

    她指著眼前的童書，天真無邪地說道。

    暗夜想了想，摸著她的頭，

    「那就叫小夜，好不好？」

    「小夜……」

    她重覆道，滿心歡喜地說道，

    「好耶，我也有名字了?！?/br>
    暗夜看著她的笑容，表情好溫柔好溫柔。

    過了很多很多年，她從來也沒有機會離開這四面墻。

    她沒有看過美麗的花朵，綠油油的草地，和高聳的樹木。

    她好想能親眼看到喔。

    于是，她翻看著暗夜帶來的書，不經(jīng)意地問道，

    「暗夜，你看過花嗎？」

    坐在她身邊的暗夜也沒有多想，就直接回答，

    「看過啊。」

    「真好呢，我都沒看過?！?/br>
    她不自覺地說了這句話，也沒想到暗夜會放在心上。

    隔天一醒來，就看到小客廳里滿滿地都是五彩繽紛的花朵。

    暗夜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著說道，

    「因為不知道你會喜歡哪一種，就想說多帶一些過來讓你看，結果好像太多了。」

    她感動地衝上前緊緊抱住暗夜，心里很清楚。

    這個世界上，暗夜就是那個對她最好最好的人。

    那一年，她九歲。

    之后，她只要說想要什么，暗夜都會儘量帶過來給她。

    這樣的日子又過了好幾年，直到她十二歲的那年。

    「我好想看碧綠的大海、藍天白云、還有青草地和大樹?！?/br>
    她和往常一樣，坐在小客廳的長木椅上，靠在暗夜身邊撒嬌地說道。

    暗夜看了看她，輕撫著她的長發(fā)，有些遺憾地回答，

    「可是這些我沒辦法帶過來。」

    「那就帶我去看看啊。」

    她抬起頭滿心期待地望著暗夜。

    這還是她第一次看到暗夜為難的表情。

    然而，暗夜還是妥協(xié)了，并輕輕地點點頭，

    「那好吧，明天一早，我過來帶你出去。不過先說好，就這么一次?！?/br>
    她露出至今最為燦爛和開心的笑容。

    然而，如果讓她能再選擇一次，她絕對絕對不會提出這個要求。

    這個一生一次的任性，破壞了她原本平靜安寧的生活……

    2

    次日一大早，她就換好衣服，準備妥當?shù)戎狄惯^來。

    從她十一歲開始，她就要求暗夜讓她自己決定睡眠的時間，所以有時暗夜離開的時候，她還沒睡；而在暗夜過來之前，偶爾她也已經(jīng)醒了。

    當暗夜專用的門打開的時候，她的心情雀躍得快要飛上天了。

    「暗夜，你來了。」

    看到她喜出望外的樣子，暗夜似乎也被她的好心情感染了，臉上帶著笑意，

    「你看我?guī)湍銕硇乱路?。?/br>
    她疑惑地接過暗夜手中的袋子，從里面拿出一件美麗的紅色裙子，如同書中外國女孩穿的那種叫做洋裝的裙子。

    「這個是……」

    暗夜的表情看起來有些難為情，

    「因為一直以來你都是穿我的舊衣服啊，明明是女孩子，卻只能穿男人的衣服。所以我就想說，難得要出去一次，至少讓你穿得漂亮一點……」

    暗夜越說越小聲，讓小夜也跟著害羞起來。

    為了掩飾自己的臉紅耳赤，她抱著洋裝喜孜孜地說道，

    「那我去換衣服了?！?/br>
    然后就跑進去房里，換上她生平的第一件裙子。

    之后，暗夜帶著她來到那扇門前，她一踏出家門就忍不住瞇起眼睛。

    她從來沒有看過這么強烈的光芒，過了好一會兒眼睛才適應了。

    「這個就是太陽?！?/br>
    暗夜對慢慢睜開眼睛的她說道，

    「太陽就掛在天空?！?/br>
    「那些白色的，像是棉花的就是白云，對不對？」

    她一回過頭，卻發(fā)現(xiàn)站在空無一物的小山坡上，慌張地叫道，

    「暗夜，我們的家不見了！」

    暗夜牽起她的手，笑著回答，

    「沒有不見，只是普通人看不見而已?！?/br>
    這樣啊。

    是的，她早就察覺暗夜不是普通人。

    不過對她而言，暗夜就是暗夜，這一點不會改變，所以她一點也不在意。

    兩人慢慢地走下山坡，穿過濃密的樹林。

    「這些就是大樹啊，好高喔?！?/br>
    她邊跟著暗夜走著，邊好奇地抬起頭，看著陽光透過濃密的樹葉縫隙間照進樹林，看起來如同夢境般虛幻。

    「你看前面。」

    暗夜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她順從地往前面望去，映入眼簾的是開了滿山的七彩花朵。

    「啊啊，這么多花太驚人了?！?/br>
    暗夜才一松手，她就像是被放出籠的小鳥似的，在草地上四處奔跑。

    「暗夜，暗夜，你看這花好美啊?！?/br>
    那一天是她最幸福的一天。

    是啊，原本應該是如此的。

    然而，那個人卻出現(xiàn)了。

    「暗夜，你怎么會在這里？」

    聽到這個聲音，暗夜的臉色蒼白如紙，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叫道，

    「主人。」

    站在他們眼前的，是一個和暗夜年齡相仿的成年男子，有著一雙透露著傲慢和銳利眼神的雙眸，修長的身型讓他的舉止顯得瀟灑俐落，微微上揚的嘴角帶著不屑。

    他的視線從暗夜身上轉(zhuǎn)向站在他身后的小夜。

    「已經(jīng)長這么大了啊，也對，都過了好幾年了，我都快忘了你的存在了?！?/br>
    小夜不知道這個男子是誰，卻本能地感到不安，連忙躲在暗夜的背后。

    那名男子似笑非笑地說出了這樣的話，

    「你這些年都把她養(yǎng)在哪兒啊，居然沒被人發(fā)現(xiàn)？我很好奇呢，帶我去看看吧?！?/br>
    只覺得暗夜緊握住她的手開始冰涼，力道也漸漸加強。

    那是恐懼的表現(xiàn)。

    因為，她當時也莫名地覺得害怕。

    他們的初次出游，就這樣提早結束了。

    兩人帶著忐忑不安的心情沿著原來的路回到小山坡上，暗夜看了看絲毫不放棄的主人，無奈地啟動了魔力。

    一扇門就這樣出現(xiàn)在他們眼前。

    暗夜打開了門讓主人先走進去，然后牽著小夜走了進去。

    「不錯嘛，麻雀雖小，五臟俱全?！?/br>
    主人一踏進去就在小房子里到處看看，暗夜和小夜像是被處罰的小孩一樣，一聲都不敢吭地站在一旁。

    主人繞著房子走了一圈，就在小客廳里的長木椅上坐下來。

    「你過來?！?/br>
    他指著小夜叫道，暗夜卻跟著她一起走過去。

    主人見狀揚起了眉，顯得有些不高興。

    兩人來到他的面前，他開口問道，

    「你叫什么名字？」

    「她叫……」

    想要代為回答的暗夜立刻被主人責罵道，

    「我不是在問你?！?/br>
    隨后，主人繼續(xù)望著小夜，等待著她的回答。

    小夜看了暗夜一眼，緊張得心臟都快跳出來了，小聲地說道，

    「小夜?！?/br>
    「小夜……是暗夜幫你取的吧？」

    她點點頭，心里七上八下的。

    主人像是在觀察她一樣地從頭看到腳，讓她渾身不自在。

    「你長得倒有幾分像你母親，可惜頭發(fā)雖然是金色，但眼睛竟然是黑色的，終究還是差了點?！?/br>
    聽到他這么說，小夜的眼睛亮了起來，一時忘了恐懼地脫口而出。

    「你認識我的母親？」

    「認識啊，當然認識?！?/br>
    主人站起身走到小夜身邊，臉上帶著不懷好意的笑容，

    「讓我慢慢把她的事說給你聽吧?！?/br>
    說完，他用力拉起小夜的手。

    見狀，暗夜吃了一驚，連忙拉緊小夜的另一隻手，

    「主人?！?/br>
    「暗夜，放開她。」

    主人以命令的口吻說道，眼神中透露出不滿。

    「主人，她只是個孩子。」

    暗夜顯然看出主人要做什么，但當時只是個孩子的她，什么也不明白。

    「我說放開她?！?/br>
    主人的語氣多了一份怒氣，

    「你敢違抗我的命令？」

    這句話讓暗夜不得不松開手，而小夜就這樣被拖進房里。

    在驚覺對方要做什么的時候，小夜開始聲嘶力竭地叫著，

    「暗夜，救我！救救我啊！」

    如此嘶喊著，她頑強抵抗拼命掙扎，卻一次次被主人拉回床上。

    眼看就要被侵犯了，原本關著的房門卻被踢開。

    看到暗夜抱著必死的決心快步走了進來，小夜用盡全身的力氣推開主人，飛奔到暗夜的懷里。

    「暗夜從今往后絕對不會違背主人的任何命令，只求主人放過小夜?！?/br>
    他緊緊將正在發(fā)抖的小夜抱在懷中，對主人如此哀求道。

    「就算叫你殺人放火，你也不會拒絕？」

    對于主人故意挑釁的說法，暗夜絲毫沒有任何猶豫和遲疑，

    「就算叫我上刀山下火海，暗夜也絕對不會有怨言?！?/br>
    「要是你違背了今天說過的話呢？」

    主人的語調(diào)冷若冰霜，彷彿沒有溫度。

    「那就讓暗夜死無葬身之地，永世不得超生?！?/br>
    「暗夜！」

    聽到他發(fā)這么毒的誓，小夜不禁驚惶失措，相對的主人卻一臉輕視地說道，

    「你居然為了這樣的小女孩把自己的尊嚴都拋棄了啊?！?/br>
    冷笑著的主人站起身穿好衣服，態(tài)度依舊非常傲慢，

    「你最好把她藏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不然下次就沒那么好的運氣了。」

    然后，他就推開房門走了出去……

    之后的細節(jié)，小夜不太記得了。

    只知道自己再次醒來的時候，是在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陌生環(huán)境。

    在黑暗之中，她驚慌失措地叫道，

    「暗夜！暗夜！」

    「我在這里?！?/br>
    一雙觸感熟悉的手緊緊握住她，暗夜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沒事了?！?/br>
    「暗夜，為什么不開燈？好暗，我什么也看不見?！?/br>
    暗夜沒有立刻回答，似乎是猶豫著要如何回答，過了許久才開口說道，

    「我原本的樣子很可怕，我擔心會嚇著你?！?/br>
    「才不會！」

    小夜如此宣稱，然后又心有馀悸地說道，

    「再怎么可怕，也不會比你的主人來得讓我害怕……」

    說到這里，小夜忍不住靠近暗夜，并緊緊地抱住他，

    「無論暗夜是什么樣子，對我來說都是最重要的人?！?/br>
    聽了她的話，暗夜像是下了極大的決心，

    「那好吧。」

    眼前的黑暗慢慢亮起了螢光，暗夜那泛著光芒的身影映入眼簾。

    雖然確實是暗夜的五官，然而皮膚卻是如同墨水般的黑色，最讓小夜吃驚的是他背后那對巨大無比的蝴蝶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