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蛻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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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因、因陀羅是你嗎?」當(dāng)因陀羅以人鳥神威的姿態(tài)回到阿育吠陀時,奈撒特耶難掩驚慌的招呼道。 「嗯,我回來。」因陀羅解除神威回復(fù)原身,卻又相較于離開前的模樣差異甚大。 距離因陀羅離開阿育吠陀前去拯救黎城迄今也不過七天,竟讓因陀羅神態(tài)丕變,外貌上變得更高大結(jié)實(shí)了,聲音也變得低沉渾厚了些,氣質(zhì)上成熟內(nèi)斂許多,且…更難以捉摸了些,難不成是在黎城受了什么刺激? 若要比較,從前的因陀羅宛如正值青澀的少年,清澈明亮,心里想什么全寫在臉上,令人一看就懂,然而,眼前已蛻變成青年的因陀羅,彷彿一池深淵,令人望而卻步。 另外,因陀羅的眼睛虹膜,不曉得是不是自己多心了,好像色澤比之前淺了些,變成有點(diǎn)偏深灰色。 身上的配件除了之前便看過的寄宿著神祇的飾品外,因陀羅竟模仿著丹努許梳起一束短馬尾垂在后腦勺,馬尾尾端還十分花俏的綴著一根色澤艷明的金色羽毛。 難不成這七天間,因陀羅獨(dú)自在外又收復(fù)了一位神祇嗎?但這七天內(nèi)并沒有任何一顆太陽墜下啊。 當(dāng)奈撒特耶正躊躇著因陀羅身上的莫大巨變時,因陀羅出聲詢問道,「丹努許呢,可清醒了?」 聞言,奈撒特耶愧然搖頭,因陀羅微微蹙眉,隨即邁步走入內(nèi)室,在熟悉的床位上看見了他再熟悉不過的睡顏,丹努許仍深陷于昏迷之中,這是因陀羅這些日子以來唯一掛心的事。 關(guān)于丹努許身上的毒,因陀羅亦向瑟刻沙討教過,后者卻說,「相信丹努許吧,他能克服的?!?/br> 他當(dāng)然很愿意相信丹努許,但是這樣等待他克服毒素甦醒的日子太過難熬了,他不甘心自己只能這樣被動的在一旁枯等。 「丹努許這七天來的狀況如何?」因陀羅一手握住丹努許的手,另一手撫了他的前額,舉止間說不出的溫柔。 許是因陀羅的丕變令奈撒特耶備感陌生吧,所以當(dāng)自己在面對因陀羅的質(zhì)問時,他顯得相當(dāng)兢兢業(yè)業(yè),「你離開的隔天他便退燒了,現(xiàn)在嘔血變得很稀罕了,雖然偶爾還是會咳出血沫,但大致上沒有妨礙?!?/br> 「那為什么他還不肯清醒呢?」丹努許冷冽的質(zhì)問道,「你們不是保證過一定會研製出解藥,你們的研究非常沒有效率呢,奈撒特耶?!?/br> 僅僅只是投來馀光一瞥,便足以令奈撒特耶如墜冰窟,心驚膽跳,不寒而慄。 「我…我們已經(jīng)盡力了,毒…毒素,這項(xiàng)毒素真的非常難得,就連丹努許自己也正努力對抗著毒素,我們真的非常努力了,我們對于這件事非常的嚴(yán)謹(jǐn),絕對沒有絲毫的怠慢之心,請…請相信我?!?/br> 面對因陀羅咄咄逼人的氣勢,奈撒特耶不禁怯場的唯唯諾諾著。 「奈撒特耶,何必對藐視醫(yī)者的傲慢傢伙這么低聲下氣啊,直接把人轟出去不就好,咦──因陀羅!?」阿須云來勢洶洶的抗議抗議在見到了因陀羅后,頓時大勢已去,整個人愣在了原地。 「你,你是因陀羅?。俊拱㈨氃祁澲曊{(diào)不敢置信的問道。 因陀羅瞥了一眼阿須云夾在腋下的兩根拐杖,以及瘸了的其中一腿,緩緩道,「我是因陀羅?!?/br> 阿須云被他這一眼瞧過,深感不自然,「啊,腿上被咬的地方之后逐漸潰爛,真想不到“宇宙蜂蜜”竟是那樣狠毒的毒素,雖然之后即時治療但已造成了重創(chuàng),這腿雖仍在,卻已殘廢?!?/br> 「呵呵,這懲罰,我也認(rèn)了?!拱㈨氃破嗳?,苦澀一笑。 「你能甘心認(rèn)錯便罷?!挂蛲恿_漠然的陳述道,「顛倒生死本是忤逆天道的錯誤,如同黎城百姓一樣,但好在你比他們更早悔悟,感染的程度也不深,不至于這一摔從此一蹶不振,甚好?!?/br> 眼下的因陀羅和從前簡直判若兩人,語調(diào)陰陽怪氣的令人很彆扭,但阿須云還是清楚的聽見了一個關(guān)鍵詞,連忙追問道,「你剛剛提及黎城百姓,他們怎么樣了?」 因陀羅沉默半晌,「黎城悲劇的罪魁禍?zhǔn)祝澯_伽,已伏誅,但黎城民眾已飽受荼毒難以救治,黎城…無人生還。」 此話一出,雙生子赫然震懾,寂靜的氛圍連一根針掉落的細(xì)微聲響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無…無人生還,怎…怎么會……」阿須云受挫的倚靠在墻邊,而奈撒特耶更是震驚的說不出話。 「因陀羅啊?。?!你不是救世主嗎,你這七天都干什么去了?。??」阿須云憤然拄著瘸腿衝上前,欲一拳揍在因陀羅臉上。 「砰!」然而這一拳擊并未得逞,才剛出拳,便被因陀羅易如反掌的扣下了,因陀羅摔開阿須云的這一拳,比目光更冷冽的,是他不帶一絲溫度的凍人語氣。 「我尚未向你追究你忤逆天道的錯,而你,又憑什么資格如此質(zhì)問于我,阿須云?!?/br> 這一番深深凍傷了阿須云的心,他踉蹌退后,悲愴道,「哼哈哈哈…你說得沒錯,我有什么資格質(zhì)問你這個偉大的救世主,就連我自己都還是待罪之身,哼哈哈哈……」 「因陀羅,你已不再是我所熟悉的因陀羅了,或者我該尊稱你“偉大的帝釋天大人”?!拱㈨氃瓶酀馈?/br> 「人總是會成長的,耽溺過往,不過是逃避現(xiàn)實(shí)罷了阿須云?!挂蛲恿_面目漠然,他的眼底彷彿寒冬臘月里的凍湖,早已不復(fù)往日清明了。 「你說的沒錯,說吧,你打算怎么懲罰我,不如我給你出個主意吧。拿去吧,都拿去吧,拿走我這條爛命,拿走我這副殘破不堪的身體,通通拿去吧,這樣夠不夠贖償我的過錯?!拱㈨氃谱员┳詶壍恼f道。 「阿須云!」奈撒特耶誠惶誠恐的喝阻道。 「這是個不錯的提議?!挂蛲恿_說罷,他雙手屈于背后,橫空拔出夏克緹的三叉雙劍。短短七天便已練就無需全身神威化也能具現(xiàn)出兵器的實(shí)力了。 當(dāng)因陀羅向著阿須云高舉起了手中利刃時,奈撒特耶奮不顧身的擋在阿須云身面,淚濕兩頰的哀求道,「不要啊,求求你不要啊因陀羅,如若你非要懲罰阿須云,那就連我一併懲罰吧,是我這個做哥哥沒有盡到管束弟弟的職責(zé),連我一併處罰吧。」 「奈撒特耶這不干你的事,“宇宙蜂蜜”本來就是我一時鬼迷心竅,全是我一個人錯,一人犯錯一人擔(dān),你干嘛自找罪受,非要把自己攪進(jìn)來啊。」 「我們是雙胞胎,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你受死而坐以待斃,我絕不允許你死在我面前,你可是我僅存的家人啊,你是我唯一的家人了阿須云!」 「奈撒特耶……嗚嗚……」 因陀羅面無表情的看著眼前哭得死去活來的雙胞胎,扯唇一笑,「哼哈哈哈…好一齣兄弟情深,真令人感動啊,既然如此,我就成全你們兩個吧?!?/br> 說罷,將雙劍朝地上一插,頓時腳下的土地輕微的搖晃著,隨后又回復(fù)太平。 兩兄弟愣了愣,「什么都沒發(fā)啊──!?」話未畢,兩兄弟隨即被一股不可抗拒之力道猛然捲走。 兩兄弟被一對從診所后花圃竄出地面的詭異巨大籠型植被給嚇得不輕,「我從不記得我們后院養(yǎng)了這種奇怪的植物?。。磕稳鎏匾阌肿隽耸裁雌婀值膶?shí)驗(yàn)?。。俊?/br> 「不要亂栽贓我,我的實(shí)驗(yàn)可都是專研在醫(yī)術(shù)上的,我對園藝壓根沒興趣,不對,這怎么看都是因陀羅的杰作啊?!鼓稳鎏匾炭值姆瘩g道。 「沒想到我們最后竟然是死在植被口中,這種死法簡直太慘絕人寰了,?。?!」阿須云才剛發(fā)出抱怨,隨即便被拖進(jìn)籠身之中。 「阿須云,啊──??!」奈撒特耶駭然驚呼,在眼見弟弟被巨大植被吞食后,自己也隨即遭殃。 原本埋首于毒素研究中的醫(yī)會同儕們在驚聞了異常的噪聲后,紛紛趕來觀望,卻被眼前一幕所驚呆了,只見那個被喚作“因陀羅”七天前還稚氣未脫的少年,如今已丕變成一名凜然而立的偉岸男子,而這還不是最驚恐的。 更叫人聞風(fēng)喪膽的還是…因陀羅環(huán)胸而立,處之泰然的欣賞著奈撒特耶兩兄弟被巨大植被吞食的現(xiàn)場秀。 「奈撒特耶、阿須云,你…你殺了他們!?」其中一人忍不住驚呼道。 因陀羅瞧都沒瞧他們一眼,「我的原則是不殺生,然而作為懲罰,我將接收他們殘破不堪的人生?!?/br> 「這…」 因陀羅語氣清冽的打斷道,「該干什么便請繼續(xù),七天后,奈撒特耶和阿須云就會回來了?!?/br> 一眾醫(yī)者不敢反駁因陀羅,紛紛退卻的望向巨大的豬籠草,他們誠心的為自己的醫(yī)友祈禱著,祈禱著因陀羅能說話算話,七天后,把他們的朋友平安還來。 七天后,見真章的時候到了??v然因陀羅已不似從前那樣單純可親,但他的誠信仍是教人不得不信服的。 奈撒特耶和阿須云的確回來了,雖然是從巨大的豬籠草口中吐出來的。雖然全身沾滿了黏稠的汁液,但呼吸、心跳、脈搏非常安穩(wěn),原本穿著的衣服更像是被腐蝕殆盡一般,但他們的rou身卻沒有受到失毫損傷,更甚至……可以說是神顯奇蹟了啊。 「嗚嗯……我死了嗎?」阿須云感覺自己躺在一堆草堆上,難道是被棄尸荒野了嗎,這種死不瞑目的天葬他可是敬謝不敏啊。 晃了晃腦袋,揉揉眼,這才釐清了自己置身何處,「這里…好像是后花園啊,我怎會在睡在這里…啊,我的頭?!?/br> 一陣劇痛直襲阿須云的腦海,他這才憶起來龍去脈,「?。∥冶痪薮蟮闹脖唤o吃掉了,然后…然后…咦,花圃?。俊够仡^看去生長著巨大植被的花圃,卻發(fā)現(xiàn)那里空無一物。 「咦,難不成只是一場惡夢?」阿須云茫然搔搔頭,「嗯,我的手…呼,還在呢?!?/br> 阿須云趕緊檢查起自己的身體,手還在,但是腳呢,他感覺不太到自己的下半身,似乎還知覺,但總有股說不出的異樣感。 「怎么回事啊…」阿須云低頭看去,看到自己蓋在薄被之下的下半身輪廓有點(diǎn)不太一樣,他不禁心生不妙,感覺這一掀,后果不堪設(shè)想啊。 「但是,現(xiàn)實(shí)總是要面的。」阿須云做足了心理建設(shè),嚥下了一口唾液,抓住薄被猛得一掀。 「啊────?。。 挂粋€響徹云霄的驚聲尖叫響起,這驚人的嗓門,更勝于稍早前率先清醒的某人啊。 「啊啊啊啊啊啊……我的腿,我的腿,我的下半身,啊啊啊──」阿須云恍孔的尖叫聲環(huán)盪整個區(qū)域,簡直不能更引人側(cè)目了。 「啊啊啊…我的腿啊,我的腿啊…我現(xiàn)在有四條腿了,啊啊啊……有了四條腿我連路都不會走了……啊啊啊……」阿須云蹣跚的摔倒在地上,貼在地上整個臉埋進(jìn)泥土里,手還不斷的扒著雜草,嘴里不斷溢出慘叫。 「為什么會有四條腿,怎么可能啊,哈哈哈…對啊,怎么可能,一定是我在作夢,對對對!肯定只是一場夢!哼哈哈哈…好奇怪的夢啊,我的下半身竟然變成了馬,哈哈哈……好怪的夢啊,全都是夢,哈哈哈…這一切全都是夢……」 當(dāng)阿須云精神錯亂的自我安慰時,他最熟悉的聲音橫空插入,「全都是夢?」 阿須云欣喜的回頭,卻在映入眼簾的一幕后,「奈撒…啊───!?。 褂忠淮沃边_(dá)九霄的尖叫。 「奈奈奈…奈撒特耶,我的天啊,我在做夢嗎,連我死去的雙胞胎兄弟也成了半人馬,他那一張文弱書生的臉孔還被人給揍了一拳,明明“挨揍”從來都是我份內(nèi)的事,我一定在作夢?!?/br> 「蠢蛋,這能讓你清醒點(diǎn)。」奈撒特耶左手摀著自己瘀腫的左頰,掄起右拳,便是一重?fù)粼以谧约弘p胞胎弟弟的臉上。 「嗚呃!」熟悉的觸感和鈍痛襲來,阿須云摀著左臉,「嗚嗚…真的不是夢?!?/br> 奈撒特耶分了一點(diǎn)消腫的藥膏給阿須云讓他敷在臉上,然后艱難的跪下馬腿“坐下”,不久后,他們醫(yī)會的同儕紛紛出現(xiàn)了,有得端來的藥食有的拿來衣裳,并關(guān)切的詢問了一番,身體無恙否,兩兄弟能真切得感受到來自友人的關(guān)懷,甚是感動。 「為什么我們會變成這樣?」阿須云“跪坐”著,環(huán)胸愁眉道。 「你清醒前最后的印象停留在哪?」奈撒特耶表現(xiàn)得格外沉著理性,大概是因?yàn)樽约盒n動的在出生前都分到弟弟身上去了。 「被巨大的豬籠草吞食了。」阿須云努力回憶著不堪回首的記憶。 「嗯哼?!鼓稳鎏匾c(diǎn)頭。 「啊,因陀羅!是因陀羅降下的懲罰?!拱㈨氃祁D時恍然大悟。 「嗯哼。」奈撒特耶點(diǎn)頭。 「那你的左臉,難道是…?」 「我讓因陀羅揍我一拳?!?/br> 「嗚哇,你還真是自討苦吃啊,找誰不好,偏偏要找上因陀羅?!拱㈨氃聘型硎艿臏喩硪活潯?/br> 「嗯哼。」奈撒特耶雖然也頗為后悔,但…「這一拳,的確讓我認(rèn)清了現(xiàn)實(shí)?!?/br> 「現(xiàn)實(shí)啊,不過為什么因陀羅愿意饒過我們一命呢?!?/br> 「因陀羅曾說“我的原則是不殺生,然而作為懲罰,我將接收他們殘破不堪的人生?!薄!巩?dāng)時在場的人解惑道。 「這算慈悲嗎,還是殘忍呢?因陀羅我已經(jīng)猜不透你了。」阿須云揚(yáng)起苦澀的笑容,氣餒的搔搔頭,隨即向奈撒特耶問道,「你認(rèn)清現(xiàn)實(shí)后有質(zhì)問過因陀羅嗎?」 「沒有?!?/br> 「你醒多久了???」 「比你早半天?!?/br> 「蛤???你是跑去哪里鬼混了啊?」 奈撒特耶沉默半晌,大言不慚道,「得知事實(shí)后的我馬上躍出城外,在外頭荒地上跑了十里路才又兜回來的?!?/br> 「蛤!?」阿須云頭一次覺得自己聰明的哥哥,竟然會做出這種不服形象,無厘頭到簡直堪稱犯蠢的事。 「這個現(xiàn)實(shí)帶給我的衝擊實(shí)在太巨大了,當(dāng)我意識到,我終于能以自己的腳重新立足于地上了,我一個太興奮,回過神時就已躍出了城外,然后就這樣跑了起來。 這種自由的踏實(shí)感,曾經(jīng)是我只有睡著時才敢奢求的夢,如今終于得以實(shí)現(xiàn),我實(shí)在太高興了……我終于能再次立足于地上了,即便是馬腿?!?/br> 「噗哧,哈哈哈……」阿須云不禁失笑,「說的好啊,無論如何,我們都還活著,并且擁有了健全、矯健的腿,即便是馬腿。」 變異成半人馬的兩兄弟最后相視而笑著,「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