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依舊記得擇善固執(zhí)
第二十二章:依舊記得擇善固執(zhí) 人類的生命有多長? 平均來說,可以到八、九十歲,但對一個永生的血族而言,將近一個世紀(jì)的時間,卻遠(yuǎn)遠(yuǎn)不算長。 這點該隱很清楚,他也很清楚,這樣的時間,是建立在沒有發(fā)生意外、自然死亡的狀況下。 而馬丁沒有想到,在布萊克告訴他該隱去了東方的九年后,會看到該隱再次出現(xiàn)在教會。 九年的時間,他從修士成為了執(zhí)事、也在一年前從執(zhí)事成功被主教批準(zhǔn),授予了神父的身分。 注意到該隱出現(xiàn)的,也是當(dāng)初的一個修士同儕,再見到來教會的人群之中特別顯眼、見過一次就望不掉的那身影之后,通知了他。 馬丁走向了那個沒有進(jìn)入任何禱告堂的血族:「該隱?!?/br> 該隱向他點點頭。 馬丁那總是亂翹的頭發(fā)也已經(jīng)長長,雖然還是帶著自然的捲度,但這些年也已經(jīng)洗掉了他曾經(jīng)的稚氣。 「布萊克說你答應(yīng)他會回來,但之后都沒消息,變成每年都在抱怨你是不是根本忘記了?!柜R丁苦笑。 該隱偏頭:「他呢?」 馬丁沉默了一下:「等我一下。」 該隱看著他向路過的神父交代了幾句狀況后,又跑了回來:「可以了,走吧。」 該隱也沒有追問,跟著他走出了教會。 「我先把他寫給你的信給你,再跟你說發(fā)生了什么事吧?!柜R丁低頭走在前面帶著路,聲音掩蓋不住的低落。 該隱只是平淡的應(yīng)聲:「嗯?!?/br> 兩人到了馬丁的住處,該隱并沒有進(jìn)去打擾,而是在門外等著,馬丁沒有花很多時間就出來了,將一封寫了收件者和署名,卻沒有任何地址的信封交給他:「他父母在整理遺物時找到的,因為你的名字他們不知道,所以拿來問跟布萊克從小就認(rèn)識的我,能不能轉(zhuǎn)交。」 該隱直接收起了信。 「你不先看看嗎?」馬丁問他。 該隱搖搖頭。 馬丁也沒有強迫他,只是照著自己前面的話開口:「你走了之后--剛開始還滿平靜的,雖然教廷之中的信任突然破裂這點,讓布萊克花了好一番心思才慢慢重建起來。」 很像他會做的事。 該隱和馬丁慢慢走在回教會的路上。 「我、泰德主教他們,我們希望能夠重新來過,所以我們很配合著教廷的任何責(zé)罰?!柜R丁說著,神情也有些恍惚:「可是--」 「不是所有人都承認(rèn)自己跟血族聯(lián)手這件事是錯的。」該隱平淡的打斷他的話。 馬丁點點頭:「也許我們應(yīng)該早點發(fā)現(xiàn)的,但當(dāng)時那些人把自己殺害的教廷人員,再次布置成是血族殺害的樣子?!?/br> 該隱大概猜的到之后的事情了。 「因為事情并沒有過很久,所有人也都還在搖擺不定,沒有敢斷言這不是血族做的,只有布萊克堅持血族絕對不會再做出這種事?!柜R丁抬起頭,聲音里有微微的哽咽:「直到他遇害,我和泰德主教、米基神父,還有一些原本就跟布萊克不錯的人,才猛然驚覺這一整件事的關(guān)係?!?/br> 「我們找到了布萊克之前告訴過我們的,目前血族梵卓的當(dāng)家,請他協(xié)助我們,而這次沒有其他血族的包庇,很快的我們就找出這一整件事是誰做的--」馬丁心有不甘的握著拳。 因為找出了,對于布萊克而言卻已經(jīng)來不及了。 逝去的生命不會因為真相的水落石出而回來。 他吸了吸鼻子:「布萊克的父母認(rèn)為他會希望最后還是留在教廷,所以主教們最后讓他葬在前教宗大人旁邊。」 「我知道了。」該隱的聲音卻依舊平靜。 馬丁猛然停下腳步,抬頭看著他:「為什么!為什么一點都不覺得生氣或難過?布萊克他、他一直都--」 雖然馬丁知道布萊克相信血族,是因為出于相信該隱,而他也知道這怪不了該隱,這是教廷、是他們?nèi)祟愖约旱膯栴}。 但是無人可說的他,需要一個發(fā)洩的對象。 該隱沒有回答,也沒有因為他的話而止步。 他了解一個重視的生命流逝,對還留下來的人是多大的打擊,他也沒意思責(zé)怪馬丁把他當(dāng)成了發(fā)洩對象,如果真的要追究,確實是他選擇了布萊克、選擇讓他當(dāng)自己的搭檔、選擇讓他經(jīng)歷這些事情。 如果不是他自己經(jīng)歷過這些,布萊克大概也不會那么堅持的相信著血族。 「該隱!」馬丁哽咽。 「哭完后,就去做你該做的事,布萊克放不下的教廷是你能替他做的。」該隱回頭,淡淡的說著:「要怪罪我也行,把他捲進(jìn)這些事情的是我,想恨就恨吧?!?/br> 他背負(fù)著的罪,多或少這一條都沒有差別。 馬丁流著淚,怔怔的看著該隱離開。 該隱站在墓前。 兩次在這,他都是在等布萊克。 他拿出了一直收在懷中的信,攤開。 『嗨,該隱,東方如何? 雖然這段時間總想連絡(luò)你,但找不到什么方式,就算寫了這封信,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交到你手里,早就說了有隻手機比較方便,那天應(yīng)該強迫你去辦的。 你說過,對你而言永生是種詛咒,但是我認(rèn)為世界在變、人們也在改變,雖然有好有壞,但是我相信總會有什么地方不一樣的,跟你所記得的、有所不一樣。 這是永生的好處不是嗎? 可以見證這個世界的改變、見證人們在他們有限的時間中學(xué)會改變。 你說過,米迦勒大人告訴過你,『如果做的事情是善的,那就不要在意別人的眼光』對吧? 最近忙著教廷里的事,有的時候還是會想到你說這些,血族又被懷疑了,但是我認(rèn)為不是,我想,還是有部分的教廷人員跟我一樣的,希望我能順利解決這件事情。 不知道你打算在東方待多久呢? 你到底記不記得說過的要回來看看?我可不能等上兩百年啊。 該隱,重新醒來之后,現(xiàn)在的你過得快樂嗎?』 該隱將信收回懷中,靜靜的站著,看著墓。 如果那個時候他在,大概會在布萊克死透之前對他完成初擁吧。 但該隱一邊想著,一邊卻笑了,低喃了一句:「可是教廷是你的選擇,大概不會愿意我這么做?!?/br> 或者該說,如果那個時候他在,絕對不會讓這種事情發(fā)生在布萊克身上。 該隱沉默了許久,才舒了口氣,閉上眼:「米迦勒?!?/br> 沒一會,振翅聲從身后傳來。 「嘿、真難得你主動呼喚我呢?!姑族壤沾蛘泻?。 該隱轉(zhuǎn)身:「他還在你們那邊?」 「是啊?!姑族壤瘴⑿Γ骸改阋先ヒ娨娝麊幔俊?/br> 「我發(fā)誓過絕對不會回到那?!乖撾[淡淡的說著。 米迦勒卻依然笑著:「但是打破誓言也不是那么難的一件事,對吧?」 該隱沉默。 在米迦勒的帶領(lǐng)下,該隱和他雙雙落在一座綠意盎然的庭院中,白色的小石子鋪成一條路,直直連到一幢白色宮殿的門口。 該隱看見一個身影蹲在庭院一角的花叢旁邊。 「布萊克。」 「該隱?」布萊克聽到呼喚,又驚又喜的起身轉(zhuǎn)頭,果然那記憶中的人,出現(xiàn)在了眼前:「你怎么會在這?你不是說不踏入天堂嗎?」 該隱沉默了一下:「你不提起這件事,相逢會更感人些?!?/br> 「啊、難道你死了?」布萊克理解的方向錯誤。 該隱決定不理會他的問題:「你在做什么?」 布萊克舉起了手中的筆和本子:「觀察記錄?!?/br> 該隱轉(zhuǎn)頭看向米迦勒:「我記得天堂的花不會凋謝?」 「嗯,所以才會有天使定期來修剪?!姑族壤招溥涞鼗卮稹?/br> 布萊克尷尬的看著該隱。 「這還真是稀客?!惯@時,冷淡的女性聲音從宮殿的方向傳來。 該隱的臉色一黑。 布萊克已經(jīng)鞠躬行禮了:「加百列大人!」 加百列緩步走到了該隱后面:「沒想到還會在天堂看到你,該隱。」 「不需要這么說,我并沒有期待再見到你,加百列?!乖撾[轉(zhuǎn)頭,生硬的開口。 一旁的米迦勒笑吟吟的上前勾過加百列:「好了好了,該隱是擔(dān)心他家小朋友呢,加百列來吧,我們不要打擾他們了?!?/br> 拗不過米迦勒,加百列無奈的被他半拖半拉帶開。 「該隱進(jìn)來坐坐吧?」布萊克看著他的臉色,小心翼翼的開口。 該隱嘆了口氣:「嗯?!?/br> 宮殿里一如外邊一般,都是純白的色調(diào),乾凈的讓該隱覺得有些刺眼。 布萊克帶著他走到一間房內(nèi),靠窗的位置擺著玉石雕砌的桌椅,落地窗外是百花盛開的美景。 兩人一左一右入座。 布萊克雙手撐著臉頰:「該隱,東方好玩嗎?」 「你怎么第一句話還是問這個?」該隱望著窗外反問。 「嗯?」布萊克在發(fā)愣過后,猛然意識到該隱的意思:「啊、啊啊??!那封信居然變成我的遺書了?我擔(dān)心的真的成真了啊啊啊??!這太羞恥了!我的遺書竟然是寫給一個血--」 該隱瞥了他一眼。 「我道歉,我真的沒有貶低血族的意思,我口誤,我覺得很榮幸。」布萊克立刻改口。 該隱也沒有繼續(xù)這話題:「現(xiàn)在呢?你改變你的想法了嗎?」 「嗯?」布萊克不解。 「人們雖然有善的一面,但是惡的那一面同樣如影隨形,只要一個閃神就會遭殃,你發(fā)生的這件事不是一個很好的例子嗎?不論過了多久,這種事情都只會一而再再而三的重復(fù),沒有盡頭,無限循環(huán),不會有所改變?!乖撾[的手指輕輕敲著玉石桌面。 「或許吧、可是我并不后悔?。俊共既R克看著他:「不管幾世,我都會選擇自己認(rèn)為是好的、該堅持的,我認(rèn)為--你會記得米迦勒大人說過的那番話,不也是對這認(rèn)同嗎?」 該隱沒有回答。 「該隱。」布萊克刻意喊了他的名字,讓他回過頭看著自己:「并不會什么都一樣、什么都無法改變的,如果相信能夠改變,一個人兩個人,慢慢來也無所謂,只要當(dāng)所有人都愿意這么相信后,就會有所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