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芙蘿兒
坐在梳妝臺前,遙花心情很糟糕。 『在想什么?』忽然出現(xiàn)的沙利葉,硬生生把遙花嚇了一大跳。說來說去,罪魁禍首都是這個天使,要不是這個古井里的天使,怎會延生后面這么多風(fēng)波呢? 『我并沒有下詛咒?!簧忱~慎重表示『回憶中…好像…康笛爾先生,跟我要了鮮血,說只是為了栽培玫瑰。我被困在井中,出不去,只好答應(yīng)他的要求。』 『那吸血鬼怎么回事?』 『天使之血,能讓植物起死回生…』沙利葉沉吟許久,拼命回想『我確定后山那片土壤,灑了我的血,開出帶有我法力的玫瑰花。至于康笛爾家族后代生出的吸血鬼…』 遙花忽然一陣暈眩,茫然中,她好像看到什么東西?;璋档膲Ρ诘卮u,階梯,鎖鏈,還有血淋淋的斧頭…她在嚎啕大哭,有個男人對她說『這是不得已的?!粸槭裁?,她心中會充滿愧疚與悔恨… 沙利葉緩緩道『說起來,都是因為那小女孩,芙蘿兒太可愛了。當初,我們只是想逗逗她玩而已。芙蘿兒會在深夜的時候,趴在窗戶偷看躲在云層中的我們,還把甜點放在井邊,讓口渴的我們食用。瓦沙克叫我不要吃,說別欠人類的情…』 『等等?我們是指?瓦沙克又是誰?』 『我沒跟你說,是跟我一起在人間活動的同伴嗎?』 遙花瞪著沙利葉,只是猛搖頭。 『瓦沙克從小便跟著我一起行動,我們是雙生天使。為了維持人間的能量平衡,我們都兩人一組,在人間走動巡視。』 『可是…古井中,只剩下你,瓦沙克逃走了?』 沙利葉點點頭『我好不容易才想起來。當初,康笛爾家的小女兒,芙蘿兒可憐兮兮的望著我們,瓦沙克跟我都吃下了甜點,只為了看她露出笑容。然后…』沙利葉臉色一變,不再開口說話。 『然后發(fā)生了什么事?』遙花好奇問。 『甜點中有強力的迷藥,跟一種古老的血之咒術(shù)。我們在井中昏迷,翅膀都被砍掉,被芙蘿兒的父親囚禁在井中,很久一段時間。芙蘿兒的父親每天對我們採血,用我們的血種植鮮花…』沙利葉雖然微笑,神情卻顯得很痛楚。這段回憶,想必給他不少創(chuàng)傷。 遙花也聽得心驚膽跳,原來,她的祖先,竟然是個這樣邪惡可怕的變態(tài)。『那么說…是瓦沙克下的詛咒了?』 沙利葉搖搖頭『不,芙蘿兒的父親,艾伯特長期鑽研鍊金術(shù),是個貪婪的人。他心想,天使的血可以讓植物起死回生,如果加以煉製,說不定可以製造長生不老藥。他做出秘藥,讓自己其中幾名孩子服用試驗,結(jié)果…他們成了吸血鬼。也難怪,天使的血對人類而言,其實是劇毒,可是任憑我如何解釋,艾伯特也不愿意聽。他始終認為是劑量問題,加以改良,便可以成功?!?/br> 『所以,康笛爾家的吸血鬼,是這樣來的?』 『有些孩子喝了沒反應(yīng),可是毒素應(yīng)該留在體內(nèi),隨著后代而遺傳下去?!?/br> 『那個女孩,芙蘿兒,也喝下你們的血液了嗎?』 沙利葉嘆了口氣,望著窗外『沒有,她是艾伯特最愛的小女兒,他不忍心拿她實驗。況且,他認為我們對這小女孩有特殊感情,所以逼她每天跟我們採血,因此不會動她。日子一天天過去,芙蘿兒從一個五六歲的小孩,長成一個美麗的少女…』他看著遙花,露出深遠懷念的神情。 遙花感到有點莫名奇妙,繼續(xù)問『然后呢?瓦沙克到底怎么逃出去的?』古井只剩沙利葉,想必瓦沙克早就找到逃出去的辦法了。 『有一晚,芙蘿兒拿著鑰匙找我們。她說,她已經(jīng)把她父親灌醉,偷出鑰匙,要放我們出去。那時候的我們,已經(jīng)法力消失,非常虛弱…她勉強只能先把瓦沙克救上去。等她要救我的時候,甦醒的艾伯特怒氣沖沖的出現(xiàn)…我叫她先帶著瓦沙克逃走?!?/br> 『瓦沙克跟芙蘿兒,順利逃脫了嗎?』 沙利葉露出迷惘的神情『艾伯特重新對古井下新咒術(shù),又派人搜捕兩人的下落。幾天之后…艾伯特把芙蘿兒的尸體帶回來?!?/br> 『啊?』遙花完全想不到,是這種發(fā)展。 『艾伯特憤怒的說,瓦沙克殺了芙蘿兒,死前還…過了一陣子,某天晚上,瓦沙克渾身鮮血,提著一把斧頭出現(xiàn)。他告訴我,他殺了艾伯特,準備把我救出來。可是…任憑他如何努力,也破不了用鮮血施展的禁錮術(shù)。瓦沙克絕望的看著我,我問他,芙蘿兒是怎么一回事?』 遙花『想必…他將對艾伯特的仇恨,轉(zhuǎn)移到芙蘿兒身上去?』 『瓦沙克對她的憐愛,絕對比我還深。那幾年,我們每天看到芙蘿兒哭哭啼啼的來採血,神情充滿愧疚與悲傷…瓦沙克比我還積極的安慰她,逗她開心。我們都不怪芙蘿兒,甚至…那段黑暗的歲月,也只有芙蘿兒出現(xiàn),瓦沙克眼中,才會出現(xiàn)一絲光彩。』 遙花想了一下『或許,芙蘿兒不是瓦沙克殺的。艾伯特騙你?!?/br> 『我起先也是這樣想??墒恰呱晨烁嬖V我,他們即將被發(fā)現(xiàn)的那一晚,他對艾伯特的恨意昇到最高峰,他想看看那個披著人皮的惡魔,臉上出現(xiàn)懊悔痛苦的表情…于是,他侵犯了芙蘿兒,殺害了她?!?/br> 『什么?』 『我非常憤怒,我不愿意再看到瓦沙克。我叫他滾離我的視線,還說,我寧愿在古井中腐朽而亡,化為灰燼,也不愿意被他拯救!瓦沙克悲傷的離開,臨走前,揮動著一雙黑色翅膀…』 『黑色翅膀?』 『是的,他的翅膀重新長出來,卻是黑色的,代表他的罪惡與污穢。瓦沙克已經(jīng)墮落,變成一個惡魔?!?/br> 一股怪異的心痛感涌上心頭,遙花感到眼睛一陣酸澀,為什么,她會有流淚的衝動呢?沙利葉低頭俯視著她,溫柔笑著『康笛爾家的女孩,都很善良。你碧綠色的眼眸,跟芙蘿兒一模一樣。』 『沙利葉,你不憎恨我們后代子孫嗎?是我們的祖先,害得你跟瓦沙克,如此悽慘…』 沙利葉搖搖頭『艾伯特的罪惡,不該由子孫承受。況且,你不也把我放出來了嗎?』 即使經(jīng)歷過這些悽慘的打擊,沙利葉的笑容依然優(yōu)雅從容…遙花紅著臉,心中一陣悸動。她總覺得,他的臉很熟悉,好像在哪里見過…他銀白的長發(fā)好似月光流洩,他說話的聲音會讓人置身于夢境中;他細細的眉毛,細長的雙眼,挺立的鼻樑與略薄的嘴唇,都好看的令人癡迷;光只是看著他,就會讓人忘記世間所有的痛苦與遺憾。 遙花不知自己怎么搞的,心臟一陣砰隆亂跳,一直無法移開視線… 『你這雙眼睛太犯規(guī)了!再這么看下去,我都快臉紅了?!簧忱~笑嘻嘻表示。 如果他會臉紅,就不會如此從容不迫了。遙花忽然道『沙利葉,其實…你跟瓦沙克一樣,愛著芙蘿兒,對吧?』 沙利葉的笑容完全消失,好半天才道『你這個女孩,怎么如此犀利?』 遙花嘆了口氣『我還真有點羨慕她…』 『為什么?』 因為…她可以奪走你的笑容,讓你從天使,變成一個男人呀!這番話遙花只在心中想,不敢說出口。 沙利葉摸了摸她的頭發(fā)『好了!折騰一整晚,你也該休息了,早點睡?!?/br> 沙利葉躺在一旁的沙發(fā)休憩,雙眼緊閉,遙花偷偷看著他,不知道他到底睡著了沒有。話說回來,天使也需要睡眠的嗎? 迷迷糊糊睡了一陣子,不知過了多久,遙花忽然聽到窗外傳來一堆吵雜聲,隱約聽到卡蘿大叫『有個吸血鬼由翠絲夫人房中跑出來,快追?!贿b花心一驚,跳了起來,見到沙利葉依然在熟睡,于是悄悄換好衣服,躡手躡腳跑出房門。 在蜿蜒的回廊房舍中穿梭,遙花還是找不到祖母居住的房間。她知道如果被發(fā)現(xiàn),僕人跟卡蘿等人一定會把她壓回房間,不讓她去探視奶奶,所以她行動極為小心。再怎么說,翠絲是她親奶奶,是她好不容易擁有的親人…不該連探視的權(quán)利,都被剝奪吧! 印象中,祖母似乎居住在這棟灰色建筑內(nèi)…遙花悄悄推開廳門,廳內(nèi)漆黑一片,隱約看得出里頭放滿古董家具與藝術(shù)品。她小心翼翼的踩在絨毛地毯上,像小偷似的摸上了二樓。二樓同樣一片漆黑,長廊幾間的房間都是緊閉的,只有最角落的房間半開,隱約傳出細碎聲響。 聽說祖母喜愛幽靜,但是不至于把全棟房舍的燈光全熄滅吧?僕人又上哪去了呢?遙花知道自己一定找錯地方,本想轉(zhuǎn)身離開,但是角落房間傳來的嗚耶聲,勾起了她的好奇心。似乎是…有人在哭? 她悄悄將頭湊到門邊,只見屋內(nèi)有好幾個人跪趴在地,三四名僕人凌亂仰躺在地上,無助的被那些跪趴的人吸食鮮血,發(fā)出細微痛苦的呻吟聲。遙花幾乎要尖叫起來,忽然一隻大手摀住她的嘴巴,將她拖離房門『想活命,就別出聲。』這個清冷的聲音,這種壓制的感覺…錯不了,背后那個男人,就是當初在飯店,綁架她的綁匪首領(lǐng)。 『你…也是吸血鬼?』遙花滿頭大汗,緊張問。她由火車上看見,那時,他站在一大群吸血怪后面盯著她,神情從容自若…普通人類是辦不到的。 男子輕輕一笑『不是…但是吸血怪及吸血鬼,都會聽我的?!?/br> 『為什么要攻擊康笛爾家?』遙花想到屋內(nèi)那些無辜的可憐僕人,心中一陣難受。 『因為所有邪惡的起源,都來自于這個家族。只有讓這個家崩滅,才能讓一切真正自由?!荒腥嗽谒缘驼Z『我讓你逃過一次,不會讓你再逃第二次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