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五光十射的ktv包廂內(nèi)，男女們歡唱起舞，每個人都玩得相當(dāng)盡興，但就只有一名高帥俊俏的男子沉默著，臉上一點(diǎn)也沒有開心的神情，只是眼神無神地落在桌子的一隅，默默地喝著酒。

    「阿陽今天是怎么了，問他也不說，是不是生病啦？」坐在對面的女客人擔(dān)心地對著坐在身旁，叼著菸的阿哲咕噥著，「他不是你們店里的紅牌嗎，老是這樣冷淡對客人對嗎？是不是應(yīng)該要換掉了啊……不行，這樣就看不到他了……」

    阿哲看林佐陽那精神不濟(jì)的模樣，越看越不耐煩。

    「阿陽。」

    他似乎沒聽見阿哲說話所以沒反應(yīng)。

    「阿陽！」

    這大吼一聲不僅使林佐陽整個回魂，就連整個包廂的人都被嚇傻了，空間內(nèi)瞬間只剩下伴唱的旋律和節(jié)奏。大家睜大眼睛，滿臉錯愕地望著阿哲和林佐陽。

    林佐陽抬頭，表情有點(diǎn)不悅地看向阿哲。

    阿哲用菸灰缸捻熄了菸，單手比向外頭，「出來！」

    在場的人都嗅到在蔓延在空氣中的那nongnong火藥味，不禁愣愣地看著林佐陽。而林佐陽顯然也覺得莫名其妙，不過看在這種狀況下，他還是識相地起身走出包廂，而阿哲也跟著離開。

    當(dāng)門關(guān)上，這群人不管音樂還在撥，貼在門板上偷聽，還有人用手勢要把音樂關(guān)小聲一點(diǎn)。

    在包廂外的走廊上，林佐陽與阿哲大眼瞪小眼，卻沉默許久。

    「……你這是怎樣，居然把私人情緒帶到工作場合？這里的客人來這里就是要尋開心的，你這樣的態(tài)度是要我們丟了客人是嗎！」

    阿哲劈頭就是大聲斥吼，他那粗啞的聲音在封閉的走廊間更是具有殺傷力。

    但面對這般斥吼，林佐陽神情依舊淡定，甚至還能盯著他的眼。

    那銳利的雙眼使阿哲更加不悅。

    「說話??？啞巴啊！」阿哲揪起他的領(lǐng)口。

    林佐陽右手握住那手腕，「……如果我說我不想干了呢？」

    「在說什么鬼話？」阿哲擰眉，將他拉近自己，憤怒的雙眼近距離幾乎能感受到噴射而出的怒火，「當(dāng)年你出車禍，都把腿給摔斷了，要不是老子出錢，你搞不好活不到現(xiàn)在！你當(dāng)你爸公司的保人，幫他扛了一大筆債，要不是老子讓你來我這工作，你早就被討債的砍死了！」

    被吼了一大串，林佐陽咬牙不語。

    「上次為了讓女老闆買你的車賺業(yè)績，玩那個什么無聊的賭注游戲。為了讓你有時間去追那丫頭，老子還特別把你的班調(diào)到半夜，還減少上班次數(shù)和時間卻給你一樣的薪水，還不夠嗎！現(xiàn)在怎樣，恩將仇報(bào)啊？」

    林佐陽仍然保持緘默。

    他說得一點(diǎn)也沒錯，阿哲可以說是他生命中的貴人。在他人生之中經(jīng)歷那么多噩耗的時候，都是他出手幫忙的，甚至在他找不到工作的時候還收留他……人情壓力這么重，根本無法輕易出脫。

    而那個賭注，是一位事業(yè)有成的女老闆點(diǎn)他的臺，有聊到他早上有兼差賣車業(yè)務(wù)，這個月業(yè)績不夠。那女老闆半開玩笑地說，剛好他們公司的女員工在瘋聯(lián)誼，要他找他們公司的單身男士來聯(lián)誼，如果他能和坐在對面的女孩在一個月內(nèi)成為男女朋友，半年內(nèi)就跟他買五臺車作業(yè)績。

    而他也辦到了，所以簽約第一臺車時才會出現(xiàn)在季小蕓的公司……

    是的，會追求季小蕓，一開始其實(shí)只是因?yàn)樗妥趯γ妫翘炀退闶菗Q成其他女孩在對面，他也會去追。

    畢竟，這場愛情只是個利益賭注。

    只是現(xiàn)在……怎么反而為了她想離開這里，連他自己也搞不清楚了。

    打從他開始對人生呈現(xiàn)半放棄狀態(tài)以來，他就已經(jīng)不再對感情這方面有興趣了。雖然身在這職業(yè)，但他也明白只是逢場作戲，懂得就算是表面上再愛，也只不過是一種手段。

    他也不再奢望有個人能無條件地愛自己，守護(hù)自己……甚至認(rèn)為所謂的真愛，只是童話故事里的謊言。

    只是，在遇到她之后，他所熟悉的殘酷世界整個翻盤了。

    純潔無垢的她，擁有一雙潔白的翅膀。雙眼所看的永遠(yuǎn)都是世界最光明、充滿希望的那一面，就連如此污穢的自己，她還是用那雙純真明亮的雙眼笑著望著自己……愛著他。

    但，如果她知道一切都是謊言的話呢……

    林佐陽的胸口沉沉地痛了起來，他不禁握緊拳頭。

    察覺林佐陽的神情，大概猜到怎么回事的阿哲推開他。他點(diǎn)了菸吸了一大口氣再呼出，在菸霧飄渺間讓思緒冷靜些，「……又不是小鬼的年紀(jì)了，居然還栽在一個女人身上，簡直是瘋了！」

    林佐陽順著力道跌坐在地上，看起來就像隻失魂落魄的小狗。

    「要不是你是店里的紅牌，我才懶得管你那么多！」阿哲看他這樣子，無奈地?fù)u頭，「別忘了，我能給你一切，也能全部收回來！現(xiàn)在給我滾回家去，腦袋清醒點(diǎn)再來！」

    阿哲拋下菸蒂，用腳踏熄，轉(zhuǎn)身回包廂，碰地關(guān)上門。

    空蕩蕩的走廊上，林佐陽倚著墻站起來，緩步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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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佐陽回到自己的住處，沒有點(diǎn)燈就直接撲倒在床上。

    他覺得好累好累，心情也特別煩躁。雖然現(xiàn)在時間還早，但是他現(xiàn)在實(shí)在沒有多馀的動力去做別的事情，只想要什么都不管、不想，就這樣閉上眼睛，直接到天亮。

    如果說明天一睜開眼，就能忘記那些煩惱該有多好？

    但是，當(dāng)他閉上雙眼，季小蕓那溫柔甜美的微笑臉龐就會浮現(xiàn)在腦海之中。他情不自禁地想念起將她擁抱入懷的時候，柔軟嬌小的身軀，還有那淡淡柔和的發(fā)香……好像只要抱著她，就有治癒一切煩憂的能力。

    好想見她，可是又害怕見她。

    因?yàn)槊慨?dāng)看見她對自己充滿信任的眼神，他就會感到難以言喻的愧疚與不安。他很想要擁有她，也希望她保有原來的純真與樂觀，但是如果哪天謊言戳破了，難保不會離開他……而且一定會深深地傷害她……

    想像她純白的羽翼散落，墜落時，雙眼含著淚的悲傷模樣……光是閃現(xiàn)在腦海里，就令他心痛不已。

    明明只是個利益交易的愛情，什么時候變得如此認(rèn)真了？

    叮咚。

    此時，line傳來了收到訊息的提示音。亮起的螢?zāi)辉谶@全然黑暗之中，有點(diǎn)刺眼。

    林佐陽拿起手機(jī)，查看訊息，正好是季小蕓傳來的。

    「想見你……一起吃飯好嗎？」季小蕓傳來的訊息只有短短的一句話。

    說也奇怪，明明那么累，心情也很煩，但是看到這句話，林佐陽就怎么樣也想飛奔到她身邊去，好像瞬間把那些糾結(jié)的東西給拋在腦后。

    「等我，我過去找你?！沽肿絷栨I入這句話之后，換了上衣便匆匆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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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佐陽和季小蕓會面之后，到附近常去的連鎖水餃店吃飯。

    兩人都點(diǎn)鍋貼，愛吃辣的林佐陽點(diǎn)了滿滿一盤的泡菜鍋貼，再加上一杯黑豆?jié){，而季小蕓則是點(diǎn)最普通的高麗菜豬rou鍋貼。她漫不經(jīng)心地吃著鍋貼，望著吃得滿頭大汗的林佐陽，著迷地笑著。

    當(dāng)林佐陽吃飽，用衛(wèi)生紙擦汗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季小蕓看著自己傻笑。

    「……看什么呢，趕快吃吧?！沽肿絷杽e開視線。

    季小蕓當(dāng)然看得出來林佐陽在隱藏害羞，不禁笑了。

    她那沉浸在愛情之中的甜蜜笑容使林佐陽怦然心動。在更確定自己確實(shí)為她深深著迷的同時，心底深處也傳來一股罪惡感的刺痛。

    他臉色一沉，很快地挪開視線。

    察覺他好像有點(diǎn)怪怪的，季小蕓關(guān)心地問：「怎么了？」

    林佐陽搖搖頭，神情卻不見明朗。

    雖然季小蕓之前想，就算他有什么煩惱，只要他理清了應(yīng)該會和自己說，但是都幾天過去了，不僅他傳的訊息變少之外，平常下班了也不太主動找她……以前他總是吵著要每天見面的……

    這次是因?yàn)檎娴暮芟胨?，她才終于鼓起勇氣提想找他吃飯，他馬上就過來，季小蕓當(dāng)然很開心。還以為他沒事了……但怎么又突然表現(xiàn)出煩惱的模樣，問了又不愿意講。

    到底是因?yàn)樗X得自己就算講了，她也不懂，還是說她煩惱的根源就是她呢……？不管是哪個，就算想不在意都不行??！

    「如果你有什么煩惱的話，可以跟我說喔！」季小蕓望著他，鼓起勇氣繼續(xù)說：「別看我這樣，同事跟朋友如果有什么疑難雜癥常常都會來問我的意見喔！我也是很可靠的！」

    林佐陽靜靜地看向她，左邊眉毛明顯挑高。

    「這、這是什么態(tài)度??！我很認(rèn)真地說耶！」

    看她氣呼呼，活像隻大發(fā)雷霆在跺腳的兔子，鼓起的臉頰一點(diǎn)殺傷力都沒有。林佐陽不禁噗哧地一聲笑了。

    他拍拍她的頭，「我真的沒事，只是最近工作比較累……」

    季小蕓一聽，趕緊起身繞到他身旁的位置，動手為他捶捶肩膀，擔(dān)心地望著他，「這樣啊……對不起，還吵著要你陪我吃飯……我回去切點(diǎn)水果給你吃好嗎？」

    「不會……我也很想見你啊，抱歉，這陣子都沒好好陪你?！沽肿絷枔碇?，雖然說出了真心話，但是他還是沒有勇氣說出造成這些矛盾的真正原因，心里的愧疚與思念拉扯著。

    季小蕓搖搖頭，默默地縮在他的懷里，這對她而言已經(jīng)是最大的安慰了。

    「沒關(guān)係，你忙吧……只要你的心里有我就可以了?！辜拘∈|靠著他的肩膀，玩著林佐陽比自己還要大一倍的手，細(xì)細(xì)地感受微微粗糙的手心和指頭，然后與他十指緊扣，「不過不要讓自己太累了喔，飯要記得吃，也別忘了要補(bǔ)充點(diǎn)維他命，如果不小心生病，我會擔(dān)心的。」

    林佐陽沉默了許久，只能沉沉地回答，「……嗯。」

    她的溫柔體貼，卻令他心痛。

    他真的配得上她嗎？怎么能利用她對自己的愛去欺騙她？誠實(shí)與信任是維持關(guān)係最重要的一環(huán)，但現(xiàn)在他卻使這段感情游走在鋼索之上……為了圓謊又說了一個謊，愈加沉重的謊言，再堅(jiān)固的愛情也遲早會被壓垮。

    果然還是要坦誠比較好吧……誠懇地請求她原諒，也許……

    「其實(shí)……」

    但就在林佐陽鼓起勇氣想要坦承之時，季小蕓突然開口打斷了。

    「我還是有點(diǎn)擔(dān)心……可是我相信你?！辜拘∈|抬頭，將林佐陽的手拉起來，貼在自己的左臉頰上，溫柔地笑著，「也許會有點(diǎn)寂寞，但是沒關(guān)係，我會等你的?！?/br>
    相信啊……

    林佐陽心底狠狠地抽痛了一下。

    她充滿信任的眼神凝視著他，那如此透徹真誠的笑容，令林佐陽更覺得滿身謊言的自己真是污穢不堪。他不禁倒抽口氣，抽回了自己的手，這舉動使季小蕓有點(diǎn)愣住了。

    「怎么了？」季小蕓問。

    林佐陽眼角馀光能看見季小蕓擔(dān)心的神色，但他卻沒有勇氣正視她的雙眼，只能拿起桌上的帳單，起身，「我等等還要去拜訪一位客戶，我先送你回家吧?！?/br>
    「咦，可是都已經(jīng)七點(diǎn)半了……」

    「因?yàn)樗麄兘裉毂容^晚，沒辦法。」

    季小蕓難掩失望的神色，不過還是點(diǎn)頭微笑，「嗯，也沒辦法呀，工作嘛！」

    那逞強(qiáng)的笑容，看在林佐陽眼里更是不捨，但也在同時，為因想逃避壓力而自然而然說謊的自己感到厭惡。一而再，再而三堆積的謊言，遲早會累積成難以平復(fù)的傷害……為何明白這點(diǎn)，卻還是會為自己找藉口？

    林佐陽轉(zhuǎn)過身去，就是不想被季小蕓看見自己落寞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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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明知道在一起，只會兩敗俱傷。

    就算知道不該沉醉其中，卻情不自禁。

    多想要把你留在身邊……

    這樣很自私嗎？

    你能原諒我嗎？

    by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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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回程，林佐陽幾乎沒講半句話，季小蕓試過幾次和他搭話，但他都只是很簡短地回應(yīng)，后來季小蕓也沉默了。

    她感覺得出來林佐陽一定有什么心事不說，但是他就是不肯說啊……又有什么辦法……難道，自己這么不可靠嗎？

    沮喪的季小蕓望著他的背影，無聲地嘆了口氣。

    不知不覺中，已經(jīng)回到季小蕓的住處了。

    季小蕓下車，林佐陽拉著她的手，將她擁入懷里，然后在額頭上如蜻蜓點(diǎn)水般落下一吻。他輕輕地?fù)崦念^，「早點(diǎn)休息吧，晚安。」

    「嗯，你也是。」她點(diǎn)點(diǎn)頭，努力打起精神來給他一抹微笑。

    兩人揮揮手，季小蕓目送林佐陽騎著機(jī)車的身影離去之后，努力撐起的笑臉也才終于變回了苦瓜臉，紅了眼眶。

    知道心所愛的人有事情瞞著自己，還有那存在于兩人之間難言的不自在氛圍實(shí)在很傷人。她其實(shí)是很想大吵大鬧地要他留下來別走，但又怕帶給他困擾、被當(dāng)成無理取鬧而忍耐著……

    就因?yàn)閻?，她信任林佐陽的每一句話，不疑有它?/br>
    她猜想應(yīng)該是熱戀期過了，所以林佐陽開始慢慢地回到自己的生活了。既然這樣，她也不應(yīng)該像之前那樣常常和他每天見面，而是要自己找到新的重心才行。

    下個月就是林佐陽的生日了呢……

    季小蕓從包包里面拿出今天在文具店新買的a5大小的繪圖本子，已經(jīng)想好，要把兩人相戀的故事畫成可愛的插圖本，感謝他讓她再次相信愛情，打算送給他當(dāng)作第一次的生日禮物。

    想著他，季小蕓將繪圖本子抱在懷里，嘴角泛起幸福的笑容。

    季小蕓拿出手機(jī)，鍵入一些訊息給林佐陽，「工作加油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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