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彿夢囈，我朝著眼中漾著無盡柔和的他低聲提問，「你和玥恩，什么時候分手的？為什么？」聲若寒蟬，但他微愣的笑眼證明話音正確傳達。

    我沒能辨明那愣怔中夾雜的其馀情緒。

    「國三第一個學(xué)期，剛開學(xué)的時候?！?/br>
    「她提的。對我而言分手和喜歡一個人一樣，不需要原因?！?/br>
    即便他選擇淡然以對，沉黑眸底的疼卻清晰可見。

    那雙眼睛看著我，真正意義上的看著我這個人……

    是杜若菲，不是陳玥恩。

    為什么、為什么——

    「若菲？」不是少年的嗓音。稍遠的距離，身材微胖的婦人輕喚，「阿姨正好有事找你和你mama，家里方便打擾一下嗎？」

    是襪襪的主人，應(yīng)該說，襪襪主人家的人。

    我揚起虛假的笑容，「可以，媽晚點會回家?！?/br>
    馀光探見韓昊書站起身子。

    玻璃對面，那掌心瞬間將溫暖從我視線抽離。

    「明天見，我會在轉(zhuǎn)角。」他落下話音，背過身子離去。

    第二次，我望著他的頎長背影越變越小。曾經(jīng)懷揣他走入心上的溫暖；如今冰冷的不安將我包圍。

    韓昊書，你到底離我多遠，又是多近？

    襪襪真正的主人辭世了。

    昨天，享年八十五歲。

    婦人希望我們家能收養(yǎng)襪襪，因為他們一家人對牠的養(yǎng)育始終只是出于義務(wù)，而襪襪又從來只愿接近我和那位已然離去的老主人。

    并非家里做決定的角色，我只能坐在一旁的沙發(fā)上靜靜聽著婦人道出前因后果，緊緊擁抱著襪襪溫軟的身子。

    假如爸爸不答應(yīng)，牠還能去哪？

    世界上有多少流浪貓狗就是曾經(jīng)擁有主人疼愛，卻因各種各樣的理由被拋棄在黑夜中，無助地縮著身子躲在紙箱角落，風(fēng)吹雨淋，或甚至連命都難保。

    「爸，讓牠留下好不好？飼料錢我能去找打工賺，而且也沒有其他地方能收留牠了不是嗎？」待到家里客廳只剩自己、爸和得到暫時駐留權(quán)的襪襪，我才啟口。

    「重點不是飼料錢，爸還養(yǎng)不起一隻貓嗎？」他搖頭，輕嘆口氣，「我沒說不能養(yǎng)牠。明天問問你吳阿姨愿不愿意幫忙照顧，她同意了就留下吧。」

    我默然點頭，垂首覷著懷中生物已熟睡，安心發(fā)出呼嚕聲響。

    「但要是你不好好照顧就免談，不要麻煩人家辛苦照顧還讓貓過得不好，那不如我去找想養(yǎng)寵物的朋友幫忙，這養(yǎng)寵物啊最重視……沒禮貌，跑那么快干嘛？」見老爸又要開始長篇大論，我趕緊抱著襪襪拔腿逃離現(xiàn)場，「放心放心，我絕對把貓照顧得比自己還好，晚安！」

    「這孩子，顧好自己重要！早點睡。」

    我想自己現(xiàn)在這樣喜歡襪襪，或許多少有些是因為韓昊書。

    牠是我和他之間的一道橋樑，是我們共同的曾經(jīng)里，不可或缺的角色。

    ?

    吳阿姨很爽快地同意了早上幫忙照顧襪襪的請求。

    這樣的好消息幾乎讓我忘了昨日和某人尷尬的分別。一早牽起單車，我雀躍無比地踩著幾乎稱得上是蹦跳的步伐、在轉(zhuǎn)角處看見背倚著墻角的韓昊書后，很順勢地舉手和他道早安，笑容燦爛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