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黑潮暗涌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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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雖然是間老房子,不過窄小的客廳還算整潔乾凈,看起來只有一個房間外加廚房。 除了擺放著退色坐墊的一組木制沙發(fā)和一張矮茶幾,客廳里就沒有其他雜物了。陽光從大門對面的窗戶照進房子,光線還算充足。 「回來了?!?/br> 說話的是在屋里的另一位身材較矮小的老太太,穿著打扮和老婦人相似。 看到千里和平安的時候,她愣了一會兒。 邀千里他們上來的那位婆婆低聲說道, 「你們坐著等一會兒吧?!?/br> 然后就拉著矮小的老太太往房間走去。 滿腹疑云的平安見父親悠哉地坐在長沙發(fā)上,就跑過去坐在他身邊,輕聲問道, 「爸爸,我們來這里做什么?」 千里對兒子露出微笑,并沒有說明什么,只是輕輕拍了拍他的手。 完全猜不透父親究竟在想什么,平安始終覺得坐立不安。 過了約十分鐘,從房間走出來的已經(jīng)不是什么婆婆了,而是平安熟悉的人。 他過于驚訝而站起身來,大聲叫道, 「廷聰叔叔!?」 站在他們眼前的人,正是貨真價實的廖廷聰! 他換上襯衫和長褲,臉上的老妝和頭上的白發(fā)都已經(jīng)卸了下來。 走過平安身邊的時候還親切地摸了摸他的頭,說道, 「是啊,平安,剛才看到你也來了,坦白說,我嚇了一跳呢?!?/br> 說著,他在另一張沙發(fā)上坐下,而剛才那位老太太也從房里走了出來。 雖然在看到廷聰叔叔的時候就料想會是這樣,可是實際看到之后,平安還是難掩驚喜之色, 「麗梅阿姨!」 這名嬌小清秀的女子正是廷聰?shù)钠拮樱兄活^及肩直發(fā)的她換上針織衫和及膝直裙,看起來大概三十歲左右。 她朝千里和平安點頭微笑,然后坐在丈夫的身邊。 平安滿腹疑惑地拉了拉父親的衣袖, 「爸爸,這是怎么回事???」 千里帶著爽朗的笑容回答, 「你沒聽我們提過嗎?你廷聰叔叔在大學(xué)時代可是戲劇社的臺柱,扮老婆婆根本難不倒他?!?/br> 提起以前的事,廷聰也神采飛揚, 「那當然了,小事一樁?!?/br> 說著,他的興致更高了, 「小安啊,你麗梅阿姨在嫁給我之前,是化妝師噢。只要用簡單的化妝品和膠水,她就能把我變成老人了呢?!?/br> 這還是平安第一次聽說,覺得趣味盎然。 不過,間話還是說到這里。 熱絡(luò)的場面一下子沉靜了下來。 廷聰一臉嚴肅地望著千里, 「千里,你現(xiàn)在見到我了?!?/br> 他的認真態(tài)度讓千里也不自覺地收斂起笑容。 廷聰再次開口, 「相信我嗎?」 兩人默默地互相凝視著彼此。 同樣看得到那么巨大的黑鍋,平安好想開口說他相信廷聰叔叔,卻明白這句話應(yīng)該從爸爸口中說出來,于是強忍了下來。 果然,千里斬釘截鐵地說道, 「我相信你是無辜的?!?/br> 聽到他這么說,廷聰和妻子顯然都松了口氣。 不料,千里卻將話鋒一轉(zhuǎn), 「可是,你和李悅綾究竟有什么關(guān)係?」 這個問題讓廷聰?shù)纳窠?jīng)突然繃緊,僵硬的表情在他臉上停留了好一段時間。 由始至終,千里都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他。 許久他才露出一副放棄掙扎的神情,望向坐在身邊的妻子,輕輕嘆了口氣, 「也罷,我給你看點東西?!?/br> 說完,他和妻子就站起身走進房間,隨后他拿著一臺手提電腦走了出來,妻子麗梅雖然跟著出來,卻站在房門外。 廷聰走到千里身邊時停下腳步,聲音中帶著微微的顫抖,彷彿提起所有勇氣, 「原本林先生認為流言會隨著時間過去,所以一開始的應(yīng)對方式就是推說那是傳聞。」 頓了頓,情緒開始波動的他又說道, 「可是我和林先生卻收到這樣的照片?!?/br> 說著,廷聰將電腦放在茶幾上,然后坐回長沙發(fā)上。 千里連忙移過去坐在他身邊,平安也跟著站起來走到他們身后。 廷聰神色凝重地開啟了其中一個檔案, 「有人寄了一張光碟過來,里面有這些照片?!?/br> 一連串的照片背景都不一樣,從角度來看,顯然是從不同的角落偷拍的。 畫面中有一男一女。 男子當然是廷聰,至于照片中的那名女子,居然就是兇殺案中的死者李悅綾! 在那些照片中,兩人的態(tài)度相當親密,場所大多數(shù)是室內(nèi),甚至有從對面高樓拍攝酒店房間內(nèi)情景的畫面。 儘管當中不乏兒童不宜的場面,但是感到震驚的千里卻沒有馀力去注意到平安的反應(yīng),也因此沒有阻止他跟著看照片。 看完所有的照片之后,千里好不容易壓抑住心中的驚訝和憤怒,儘量保持冷靜地問道, 「你們什么時候開始的?」 廷聰抬頭望了妻子一眼,面帶愧色地說道, 「在競選期間,她一直跟在我身邊協(xié)助我,我們相處的時間也很長,慢慢地就……在一起了?!?/br> 他沮喪地說道, 「我也沒想到會有人在跟蹤我,還把一切都拍下來了?!?/br> 他猛然轉(zhuǎn)頭看著千里,再次申明, 「可是我真的沒有殺悅綾!」 「這一點我當然知道,可是既然你真的有外遇,為什么不坦白承認?」 慚愧的廷聰又偷偷瞄了一臉悲傷的妻子一眼,卻沒有回答。 見他這么不乾不脆,怒火從千里心底冒起, 「我不明白,為什么從頭到尾你都不說出事實?只要你誠懇地道歉,事情未必會發(fā)展到這個地步?!?/br> 忍無可忍的千里終于說出這段時間,心里最想說的話, 「以我對你的認識,我不覺得你是這么沒有擔當?shù)娜?。如果真的做錯了,你一定會坦然面對,給別人一個交代,不是嗎?」 沉默了許久,廷聰還是沒有直接回答,反而冷不防冒出這句, 「只要不承認,就永遠都是傳言?!?/br> 「什么?」 千里以為自己聽錯了。 情緒大受影響的廷聰不得不停頓片刻,才能繼續(xù)說道, 「看了這些照片之后,林先生認為一旦我的傳聞得到這個鐵證之后,不僅僅是我的政治前途毀于一旦,甚至?xí)B累整個忠新黨?!?/br> 「所以他們決定犧牲你?」 千里的話讓廷聰臉上掛著苦澀的表情, 「林先生說,因為我真的做錯了,所以不能否認,不然就是欺騙??墒?,為了忠新黨的面子,也不能承認。只要不正面回復(fù),沒有人從我的口中確定真相,那一切就永遠都是傳言?!?/br> 雖說大致猜到他們的做法,但是在證實這一切都是事實,還是讓千里受到衝擊。 「為什么要選擇那么做?。??」 廷聰雖然也不認同,卻沒有能力反抗, 「這樣一來,忠新黨就能說對我的所作所為都一無所知,他們想要了解,但是我卻沒有出面解釋,一切都是我的問題。」 「哪有這樣的事?」 廷聰沉痛的眼神透露出內(nèi)心的懊悔和無奈,苦笑著回答道, 「我也明白這樣做很荒謬,但是也只能這么做了?!?/br> 在場的人都沒有出聲,也根本沒人不知道還能說什么。 過了許久之后,廷聰才帶著無限悲哀地吐出這么一句, 「這就是政治啊。」 麗梅垂著睫毛,哀傷地凝視著丈夫;對此無法茍同的千里也只能無言地望著好友。 剛剛所說的一切對平安而言,是十分遙遠又無法理解的事。 做錯事就要認錯,說對不起,然后改過。 大人不是都這樣教我們的嗎? 不是說什么〔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嗎? 平安看著沉默不語的廷聰叔叔和爸爸千里,腦海亂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