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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來由、拾柒

    「你們,在開派對?」

    霍明棠聲音不大,卻清楚可聞,因為所有人都安靜了,剩下游戲里氣氛歡樂的音樂、火鍋沸騰的水泡聲、空氣濾凈機運轉(zhuǎn)的聲音。

    滿天星jiejie靠在月亮jiejie肩上花癡道:「天啊,是霍大神本尊,好酷好帥哦!」月亮jiejie趕緊摀她嘴尷尬微笑。

    鄭雅岑揉了下鼻子,兩手在衣擺擦了擦,心虛解釋:「他、他們幫我送吃的,所以就乾脆一起在我們家吃晚餐?;舾缒愠粤藛幔恳黄鸪??煮火鍋哦?!?/br>
    「不用了,謝謝?!够裘魈念櫦坝锌腿嗽?,以及鄭活寶的面子,朝客人們笑得客氣而疏離:「我有點睏,先回房間。你們請自便?!拐f話間逕自把行李箱拉進屋里,帶著一身無形寒氣飄回寢室。

    郭渢英拿手肘輕撞女友手臂,嬌小可愛的短發(fā)女孩會意點頭,也拿手撞好友魏璐,三人一起笑說:「吃得好飽啊,既然霍大人回來,那我們就不打攪啦?!惯呏v邊拿自己的餐具要進廚房洗。

    其他人也紛紛有意散場,鄭雅岑撐起精神跟他們道謝:「不好意思啊,東西丟著就好,我會洗的,沒關(guān)係。謝謝你們。再見?!?/br>
    他們一個個輪流跟鄭活寶道別,小型聚會就此散場。鄭雅岑送完客人回頭看客廳,真是亂到一個爆炸,抓抓頭皮,從抽屜找發(fā)圈把頭發(fā)扎成馬尾,先收游戲再把餐具丟洗碗槽泡著,擦完桌子之后拖地,剩下的那罐酒丟了可惜,加點冰塊喝完再套上圍裙洗碗。

    這時他又醉又睏,幾乎閉著眼睛在洗碗,腦袋歪到一側(cè),心里想著快忙完然后洗澡抱霍哥睡覺。腦袋一晃整個人差點斜飛摔出去,幸好霍明棠及時環(huán)腰撈住他,碗掉回水槽里,他怕嘴里的酒氣熏人,道謝之后抿嘴繼續(xù)洗碗。

    霍明棠把水龍頭關(guān)了,解開他身上的圍裙說:「去休息吧。我來?!?/br>
    「沒關(guān)係啦,你不是睏了?先去睡吧。我很快就好?!?/br>
    「那你先把這些放到烘碗機里?!够裘魈膿屃讼赐氲墓ぷ鳎貋砜匆娗嗄赀€能跟朋友們吃吃喝喝,心里著實松了口氣。他剛才看完記者會影片,傳訊跟鄭大哥報告自己已歸國。鄭雅岑想起了什么,笑容尷尬說:「剛才他們說客廳廁所的馬桶堵了,我去看看?!?/br>
    馬桶不是堵得太厲害,鄭雅岑試著通馬桶,再按幾次沖水測試沒問題,拍胸吁氣?;裘魈南春猛牖嘏P室脫下之前那身衣物,鄭雅岑回來碰巧看他拿居家服,他順口問鄭雅岑洗澡沒,后者搖頭,兩人就一起進浴室了。

    霍明棠嗅到他身上的酒氣說:「我不在的時候盡量別碰酒?!?/br>
    「噢。我沒喝醉,我只喝一點點啦?!?/br>
    「別讓我太擔(dān)心?!够裘魈妮p拍他手臂,替他把上衣撩起來脫掉,然后各自脫褲子,兩個赤裸的男人一起進淋浴間?;裘魈奶媲槿舜晗匆活^長發(fā),鄭雅岑自己拿皂袋搓洗身體,后者問:「你去很遠的地方工作嗎?還是探親?」

    「工作。」霍明棠告訴他說:「有件事我必須向你坦承,過去一直想告訴你,可是找不到機會講。我想,還是盡早讓你瞭解我比較好,比起從別人那里聽來的,我更想親口告訴你?!?/br>
    鄭雅岑身上泡泡被水沖掉,他歪頭:「呃,現(xiàn)在嗎?」

    霍明棠開始洗自己身體,看著一臉茫然的青年,純真無辜的模樣撩起他的情欲,他呼吸沉了下:「晚點再告訴你?!?/br>
    鄭雅岑看男人隨便沖了身體后關(guān)水,讓他坐著等會兒,自己裹了條浴巾走出去,回來時拿一條新開封的潤滑液軟管,他害羞得都不敢直視對方,抓起蓮蓬頭假裝自己認真洗澡。

    搓搓搓,頭發(fā)長就是麻煩。鄭雅岑專心搓長發(fā)、沖水,接著下巴就被抬高對上一雙俊麗帶電的桃花眼。霍哥的嗓音沉澀性感,喚他小浣熊,他鼻音發(fā)聲:「吭?」一臉傻樣。

    霍明棠淺笑,把自己胯下的大鳥放飛出來麻煩小浣熊也替他洗一洗。鄭雅岑紅了耳根,拿起一旁專用的沐浴劑幫霍哥搓洗重要器官,接著就被拉起來抱著又親又舔,同樣起了生理反應(yīng)。

    霍明棠讓青年背貼墻面靠著,低頭對其胸口做舌浴,突起的小rou粒像兩顆小梅子被他含著吮舐疼愛,青年雙手無力靠在他肩背,一手揉他的黑發(fā)低喊:「霍、哈啊,霍哥,不玩了,你快點。我……唔嗯……」

    鄭雅岑不知道是因為分開久了太寂寞,還是因為酒精作祟,身心敏感得完全禁不住情人一點撩撥,自身性器不停泌出透明體液,看起來似乎根本不必用到潤滑液。他被霍明棠托抱坐到淋浴間后面平臺,霍明棠稍微站開欣賞他動情的模樣,拿潤滑液仔細替他做準備,他輕細而短促的呻吟,每一聲都像乞求憐愛,更主動打開雙腿讓男人的腰身緊密嵌合。

    熱氣消散了些,空氣微涼,霍明棠重新打開蓮蓬頭灑下溫水,再次楔入青年體內(nèi)抽送自己guntang的性器。鄭雅岑環(huán)抱霍哥的頸項哽咽低吟:「霍、啊嗯,霍哥,我好想你。你,不要再離開這么,這么久了……你、有沒有……」

    「我也想你?!够裘魈耐A讼?,回完這句開始激烈攻伐。然而這遠遠不足以填滿這段期間空虛寂寞的身心,他將鄭雅岑抱起來,微屈著雙腿狠狠朝上頂撞。

    青年的身形也算高大,但是在另一副精實健美的體魄環(huán)擁下,也只顯得更情色誘人,加上這陣子缺乏鍛鍊,也減少外出,膚色白了不少,胸腹的肌rou變得柔軟,肚腹間起褶的皮rou都少了陽剛而變得可愛,而吐納男人性器的臀rou更是白皙彈潤,手感極好。

    「還敢不敢再害我擔(dān)心?」霍明棠攻勢兇狠,目光幽深。

    「不、唔呃嗯嗯,哈啊、嗚……不敢,不要了,放我,太深啊……」鄭雅岑身體幾乎懸空掛在男人身上,氣氛和rou體衝擊都是雙重刺激,他咬著下唇凝視霍哥,試圖靠眼神交流,卻不曉得這表情雖是示弱求饒,但更能勾人嗜虐欲。

    本來霍明棠只想早點跟情人洗洗睡了,可是這一洗就洗了一個小時半,鄭雅岑僅著一條四角褲就出浴室,一手捏著腰rou氣到罵人「討厭你!」

    霍明棠學(xué)他揉揉鼻子沒吭聲,幫人蓋好被子,僅留一盞夜燈就寢。鄭雅岑閉眼休息,半晌問:「你不是有事跟我講?講吧?!逛叫艽鬆敂[出高姿態(tài)等人報告。

    霍明棠在被子里勾過他一手摩挲,口吻輕松談到:「聽過萬藝影葉嗎?」

    「誰不知道?那很有名啊,印象是五大影業(yè)巨頭之一。也是這次那部電影的最大投資商,怎樣?你去那邊找工作?」

    像在思量開如何啟齒,霍明棠沉吟了會兒說:「我其實身兼雙職,一個身份是在這邊當(dāng)藝人,另一個身份是萬藝影業(yè)的股東之一。」

    「真假?」鄭雅岑反過來握緊對方的手,訝異叫道:「那你不是很忙?股東,呃,所以是?」

    「也是董事之一。不過公司負責(zé)人不是我,而是我念書時期的一個好兄弟名下。他算是子承父業(yè),我有幸認識他,早早開啟了另一個事業(yè)版圖。我們的工作主要不在製片,而是商業(yè)運作,像是融資、開發(fā)題材、營銷、採購。底下也有其他多媒體品牌經(jīng)營,還有自己的影視頻道或網(wǎng)路媒體平臺,以及節(jié)目製作。廣為知的survivalx就是其中一個。」

    鄭雅岑在幽暗中睜開眼,survivalx聽起來好耳熟,慢著,這節(jié)目不是叫他們?nèi)フ宜滥莻€超有毛病的特別企劃?他抿了下唇,問:「你提survivalx的意思是不是想說……」當(dāng)初那節(jié)目代理進來,還要他們這些藝人去參加都是有人刻意搞的?那個人就是你霍明棠?

    「是,我確實有在背后推了一把?!?/br>
    鄭雅岑默然,推一把就推成這樣了,要是盡力cao作不就是搞死人嗎?他深呼吸,問霍哥為什么,霍明棠想了十幾秒后回答:「一開始是無聊想找個消遣?!?/br>
    「消遣是指我?」

    「……對。」

    鄭雅岑抽手,背對男人轉(zhuǎn)身側(cè)臥,他知道當(dāng)時霍哥還沒喜歡上自己,可是他還是有點不爽?;裘魈牧⒖虖谋澈蟊蟻?,他用力拍打霍明棠的手腳,打完之后對方還是牢牢抱著自己,他喘氣低罵:「你真是夠了!」好像還是罵不出難聽話,鄭雅岑暗自嘆氣,他對在乎的人就是沒輒。

    霍明棠道歉,鄭雅岑念他說:「你這樣真的很不好。有錢就是任性講的就是你這樣。唉,我要講什么,那個,你還有沒有什么事情是還沒跟我交代的?一次請完好嗎?分批解壓縮我有點疲乏。」

    「沒有了。就這樣?!?/br>
    「那黑道千金女友咧?」

    霍明棠一愣,暗笑這傢伙果然還是很在意,他回說:「是旅外求學(xué)時期的交往對象,后來還是朋友,她們家專門做物業(yè)管理,以及保全業(yè),有些富豪在世界各地購入房產(chǎn)會交給她們家族企業(yè)管理,比如別墅或城堡,還有渡假村,會請他們負責(zé)出租跟打理、維修。大概是有什么地方誤會了,所以有人以為她是黑道千金。她叫克蕾兒,有機會介紹你們認識?!?/br>
    「介紹你前女友給我認識?」

    「她已經(jīng)是人妻,小孩都三個了。相信我,我只要你?!?/br>
    「……你、不準甜言蜜語!」為什么霍哥的情話隨口就有,太犯規(guī)了。

    霍明棠苦笑:「可是我好想講給你聽?!?/br>
    鄭雅岑感覺對方摟自己腰的手在亂揉,慌忙道:「好啦好啦,算你誠實,你乖,快點睡?!?/br>
    「我還沒跟你說這次出國都做了什么?!够裘魈挠H他后頸,輕揉他耳垂調(diào)情,青年扭動掙扎道:「那你長話短說吧。我真的睏了哦!不能再做了!」

    霍明棠不再鬧他,簡短交代了自己這趟行程,除了去處理必須由他出面才能解決的工作之外,特地去拜訪了在海外取材的衛(wèi)導(dǎo)演,聊了電影合作的事情,以及挖角程昭寧和國內(nèi)娛樂圈的十多位專業(yè)人士,名單內(nèi)包括鄭雅岑。

    鄭雅岑皺眉勸他說:「你不必這樣幫我,真的。我也知道我是花瓶,公私要分明。如果因為我是你的男友,所以你提供資源,我很高興但也怕影響你的事業(yè)和名聲?!?/br>
    「不是這樣的。我確實觀察過你,包括你少年時期演過的影片。」

    鄭雅岑打斷他的話:「啊啊,你是說我演白癡那個?」

    「嗯。你不是沒有潛力,只是先前的公司只把你當(dāng)成商品在打造,而不是開發(fā)你的潛力讓你好好發(fā)揮。最主要的問題是你個性也懶,得過且過?!?/br>
    青年立刻回嘴:「你還不是一樣?!?/br>
    霍明棠失笑:「我其實很勤勞?!?/br>
    勤勞?忙著挖坑嗎?鄭雅岑心里吐嘈,沒敢講出來惹麻煩,倒不是怕霍哥,而是他睏了,沒腦力和霍哥斗嘴。他閉眼聆聽,霍哥說自己也打算辭職,到時兩人一起進萬藝影業(yè)底下的娛樂公司工作,資源更多,聽著霍哥描繪的將來,鄭雅岑有點期待也有些興奮,更多的是這個人就在他身邊的安心感,最后安穩(wěn)入夢。

    霍明棠一樣睏了,抱著朝思慕想的情人卻睡不著。他在反省,每次坦白前他總能設(shè)想出各種激烈的發(fā)展和后果,一開始也想過最糟的情況莫過于他們兩人分手,但現(xiàn)在他卻連想都不敢想了。他知道鄭雅岑大概睡了,關(guān)了小燈喃喃低語:「對不起,我試著想變得更值得你喜歡,不過我本身好像就是劣等品,整個人生像一齣戲,真真假假自己都有點捉摸不清。但我知道你是真的,你是真的……我仗著你的喜歡,才能鼓起勇氣坦白,但我實在很怕有一天你厭倦我。就算那樣我還是……」還是想珍惜、想愛著這個人。

    「鄭雅岑,不要離開我。」霍明棠只敢在這個人睡著之后輕聲祈求,過去他不在乎何謂真、何為假,而今透過鄭雅岑他才明白這世間有些東西能純粹得這么美好,胸口跳動的器官真正有了感情的溫暖,自己不再是行尸走rou,恍如新生。

    感情真是令人心生勇氣,也充滿恐懼的東西,霍明棠知道接下來的人生里,他都得戰(zhàn)戰(zhàn)兢兢面對這樣卑劣而且毫不完美的自己,只求鄭雅岑不要棄他而去。

    天快亮的時候,手機傳出鈴聲音樂,在這時刻聽來特別尖銳刺耳。鄭雅岑猛然一抖,伸長了手在床頭柜摸索,彼端傳來沙沙嘈雜聲,幾秒后爆出尖厲的哭號:「雅岑你救救媽、你救救我,他們只要錢,你告訴他們你有錢的你告訴他們──啊啊啊不要殺我!」

    徐珍禎的慘叫突然消失,鄭雅岑驚得整個人彈坐起來,霍明棠也被他驚動了,靠過來問怎么回事,手機里冒出一個男人低沉的話音說:「今天上午十點,準備兩千萬到y(tǒng)山山腳的墳地,那里有座土地公像。別耍花樣報警,不然等著給徐珍禎收尸?!?/br>
    鄭雅岑悚然,他問:「別動我媽,你們到底是誰?你們──」

    手機被掛斷了。鄭雅岑的手抖得厲害,兩手握著手機問霍明棠:「怎怎、怎么辦?」

    霍明棠握緊他雙手要他先深呼吸,接著問:「你確定有聽見徐女士的聲音?那真的是徐女士?」

    鄭雅岑慌張得語速變快:「我知道你要講什么,你擔(dān)心她聯(lián)合別人騙錢,覺得有可能是設(shè)局。我也不瞭解我媽,但我覺得她還不至于演戲演成這樣,剛才她真的叫得很慘。兩、兩千萬我沒有,不能報警,怎么辦?現(xiàn)在湊錢時間也來不及?!?/br>
    霍明棠看青年焦慮得抓著頭發(fā),心疼拉下他雙手說:「錢的事我來想辦法。但還是報警吧?!?/br>
    「不!我覺得……他們搞不好真的會殺人。雖然不清楚我媽惹了什么樣的人,萬一害了她怎么辦?」

    「沒有警察協(xié)助,我們應(yīng)對失誤也有可能害了徐女士跟自己?!?/br>
    鄭雅岑看霍哥已經(jīng)拿了手機要報警,雙手緊捉著他手腕央求:「不要,求你?!?/br>
    「你……」霍明棠妥協(xié)道:「暫時不報警,你哥那邊──」

    「也先別講。拜託不要告訴我哥,他已經(jīng)為我做很多了。我……拜託你,借我贖款,我會還的。」鄭雅岑僅穿著一條四角褲在床鋪上跪求霍哥,不久前還覺得一切困難都能迎刃而解,沒想到現(xiàn)在立刻如墜地獄,他被那通電話嚇得六神無主,唯一能依賴的就是霍明棠。他頭抵在床鋪,閉眼糾結(jié)道:「我知道自己很無恥,之前還那樣講你,要你無論如何不要拿錢給我媽,可是這回她有危險,求你了。」

    霍明棠摸摸他腦袋,揉著淺色發(fā)絲嘆道:「你這樣求我,這么見外,我很難過。你只要盡可能信賴我就好,我會全力幫你。去洗把臉,我打個電話準備籌錢的事?!?/br>
    兩人打理完儀容,由霍明棠開車載人出門,兩個佯裝若無其事,花了些時間甩開狗仔跟蹤?;裘魈膶④囬_到咖啡廳側(cè)方的得來速點餐,等候飲料時霍明棠開車子后門的鎖,后面那輛車下來一名西裝男士將裝滿錢的袋子放到后座再回去?;裘魈闹匦骆i好門跟鄭雅岑說:「那位是我的秘書,呂先生。袋子里是新鈔兩千萬。十點一到我會讓呂先生報警。」

    鄭雅岑緊抿唇?jīng)]吭聲,雙手交握,默許對方的安排。理智上他認為應(yīng)該報警,可是情感上他無法做到,拿了飲料后車子開回大街上,過了很久他才握著手里的熱拿鐵道謝:「謝謝你,霍哥?!?/br>
    霍明棠趁著停紅燈的空檔,握住他前臂捏了捏:「不必這樣。答應(yīng)我不管發(fā)生什么事都不要傷害自己,優(yōu)先保護自己?!?/br>
    「好……」

    車子開到t市郊區(qū)往j市的方向,y山范圍跨越兩市,途中果然看到一座頗高的土地公神像,霍明棠將車駛?cè)氩淼劳T谕恋毓珡R旁的空地,空地上除了一輛藍色小貨車、兩臺重機之外,就只有另一輛廂型車。

    霍明棠的車一停下來,廂型車也下來七個男人,雖然那七人都穿著西裝,但神態(tài)兇惡或不懷好意,就算有相貌端正者也絕非善類?;裘魈囊嵮裴仍谲嚿?,鄭雅岑不肯,只好兩人各拎一個大袋子下車,霍明棠問:「徐女士呢?」

    稱得上相貌端正的中年男人長得頗俊,唇上蓄鬍,聽霍明棠問話蔑笑:「徐女士?嗯,她很好,小朋友們,先給我們看錢,就讓你看她?!?/br>
    霍明棠拿過鄭雅岑抱著的袋子,連同自己拎著的一起往那些人拋擲,彷彿那袋里裝的不是錢而是普通的紙張。霍明棠神色冷漠,平聲說道:「錢給了,把人交出來?!?/br>
    蓄鬍的中年男人偏頭比了一個請的手勢,笑容痞氣:「好啊,我們交人,但是人要不要跟你們走得看她自己。出來吧,徐,女,士?!?/br>
    廂型車最后一個下來的女人冷著一張臉,妝發(fā)打扮依舊精緻高雅,一頭卷發(fā)用華麗首飾挽到一側(cè),露出耳朵吊著同樣璀璨精巧的飾品,所經(jīng)之處飄著名牌香水味,不說腳上的高跟鞋,連唇彩都是最新一季流行的。

    「錢拿到就行了,跟他們廢話什么?」徐珍禎不耐煩,表情比霍明棠還冷漠,尤其她盯著鄭雅岑的眼神帶了審視、看好戲的意味,她對鄭雅岑說:「你別怪我,如果一開始你乖乖的,我們大約拿個幾百萬就走。居然掛我電話,虧我一開始也想過你畢竟是我生的,現(xiàn)在你金主恐怕后悔這么寵你吧,還蠢到陪你來呢,呵。」

    知道這又是徐珍禎聯(lián)合別人設(shè)的局,鄭雅岑整個人氣到發(fā)抖,他握拳撲向他們大吼:「錢還來,你們這些人渣!」

    霍明棠被他的舉動嚇一大跳,目力所及瞄到有人做掏口袋的動作,他有所警覺,一個箭步衝上去抱住鄭雅岑:「別過去!」

    那七個人恐怕都攜帶槍械,率先掏槍的那個對著他們開了一槍,徐珍禎也尖叫罵他們別鬧大,一行八人拿了兩袋錢匆匆上車溜了。鄭雅岑被霍明棠抱著踉蹌摔地,他聽到霍哥發(fā)出慘叫,慌忙起身查看其傷勢:「霍明棠你怎么了?受傷了?我、我載你去醫(yī)院!打急救專線──最近的醫(yī)院、霍哥你撐著點!」

    霍明棠一身淺色襯衫都是血,很快連外面那件休間西裝外套也染血,鄭雅岑扶著人坐上后座,打電話求救?;蛟S是恐懼、驚慌等情緒過度激烈,片刻后鄭雅岑異常冷靜將車開回t市某醫(yī)院將人送醫(yī),兩名年輕醫(yī)生過來查看傷勢,沒多久霍哥的手機響了,他代為接聽,來電者是先前那位呂先生。

    事情發(fā)展越來越混亂,鄭雅岑面無表情在急診室外等霍哥做手術(shù),呂先生帶警察來問清事件緣由,他臉色蒼白難看,語氣倒是平靜無起伏像個機器人,看得出受到太大的刺激,這才一時不知怎么反應(yīng)。

    呂先生安慰他說:「警方已經(jīng)初步掌握那幫人的行蹤,不必擔(dān)心錢追不回來,霍先生都有盤算,他們應(yīng)該只能往山里逃,早晚會落網(wǎng)。霍先生會沒事的?!?/br>
    「對啊,他會沒事,沒傷到內(nèi)臟,是皮rou傷,會沒事吧?!灌嵮裴袣鉄o力附和,請呂先生先去忙,他想繼續(xù)等。呂先生看鄭雅岑自己的手機也響個不停,提醒他說:「這件事可能又要鬧上媒體,我會盡量幫忙壓下來。鄭先生你請保重?!?/br>
    鄭雅岑點頭致謝,再然后他的感識陷入蒼白朦朧,一切都變得模糊不清,周圍嘈雜聲嗡嗡細響,像是被隔絕,他感到孤獨害怕,拿出手機在網(wǎng)路上丟了一句沒頭沒尾的「一切都還好。」敷衍了事、粉飾太平。他好怕,從沒想過霍哥會為了自己連命都不要的去擋槍,這可不是演戲,是現(xiàn)實,一旦ng人生就直接劇終啊。要不是他貿(mào)然行動的話,也不會害事態(tài)失控,但此刻再懊悔都沒用,他只能等。

    另一方面他也沒料到徐珍禎會對親生兒子做到這種地步,就為了錢。鄭雅岑這才明白他們母子始終都是陌路人,徐珍禎從沒想過他,而他也一直想錯了自己的母親。要是那一槍對霍哥造成什么不可挽救的后果,他會恨自己一輩子,也永遠無法原諒徐珍禎。

    霍明棠的手術(shù)成功,人還在恢復(fù)室,鄭雅岑才敢打電話給霍丹妃報告情況。霍丹妃跟班恩一起到醫(yī)院,她說當(dāng)時收到訊息碰巧在和班恩聊,班恩聽說情況就跟著過來了。鄭雅岑沒哭,只是紅著雙眼跟丹妃道歉,霍丹妃嘆了口氣上前抱住他拍背,她說:「又不是你開槍,不是你犯錯。你沒事就好,我哥一定也會很快好起來的?!?/br>
    班恩則仗著自己高大手長,一起抱著他們兩個安慰打氣:「你們都平安就好。我們?nèi)ソo棠哥辦住院手續(xù)吧?!?/br>
    鄭雅岑應(yīng)聲,他知道班恩說得對,算來大家都還平安,霍哥的手術(shù)也很順利,雖然得養(yǎng)傷,但傷好了就會沒事吧?想到霍哥受傷的原因,他還是氣惱自己衝動,是他連累無辜的人,還把關(guān)心自己的人都拖下水。

    辦完手續(xù)之后,霍丹妃看鄭雅岑精神不濟,藉口要他和班恩去附近的餐廳吃完替她買便當(dāng),班恩看出她的用意就拉著鄭雅岑走出醫(yī)院,讓人稍微脫離原先的環(huán)境。班恩帶他挑了間生意不錯的自助餐店進去,兩人打完飯坐在角落位置吃,其他客人很快就認出他們而開始指指點點,有的人白目來討簽名,班恩笑著應(yīng)付、打發(fā)他們。

    「趕緊吃一吃幫丹妃買個便當(dāng)回去。不然我覺得等下會很麻煩?!拱喽魈嵝阉f。

    「噢,好?!?/br>
    「最近媒體恐怕不會輕易放過你,唉,雖然紅也多虧他們,但黑也因為他們,有時也很困擾,真討厭?!?/br>
    鄭雅岑喝了口海帶味噌湯,吁氣淺笑:「活著總會出現(xiàn)一些討厭的人事物,就像人活著就天天會製造垃圾一樣。有時包括自己在內(nèi),都是垃圾?!?/br>
    「……我先去付帳哦。我去外面等你?!拱喽麽輳房吹洁嵮裴墓砘?、哀怨都實值化了,接什么話都尷尬,只好付帳遁。

    班恩一手拎著便當(dāng),一手不時把快要飄走的鄭雅岑拉回來,免得這傢伙被人撞飛或莫名其妙消失不見。三個人守在雙人病房里,霍明棠醒來覺得不夠安靜,轉(zhuǎn)去一天要六千元的單人病房。鄭雅岑等人面面相覷,臉上都寫著:「有錢就是任性啊?!?/br>
    霍明棠不打算讓人探望,除了鄭雅岑和霍丹妃以外,就是秘書呂先生在執(zhí)行他的命令。鄭雅岑堅持替霍哥張羅三餐,反正自己也間著,換藥、上廁所、沐浴都由他伺候,霍明棠雖然沒講什么卻好像挺樂在其中,鄭雅岑也藉此消除了一點罪惡感。第三天霍明棠跟他說:「被你照顧的感覺蠻不錯的?!?/br>
    鄭雅岑澀然一笑:「笨蛋,我愿意一直照顧你,是你之前不讓我表現(xiàn)。」

    「因為我也很樂于照顧你啊。」

    「霍哥,我好怕你出事。都是我害的,對不起?!?/br>
    「覺得抱歉就把一輩子賠給我吧?!?/br>
    鄭雅岑望著他,釋然莞爾?!付冀o你。本來就想給的?!?/br>
    這次突發(fā)事件暫時被壓住,然而幾天后鄭雅岑替霍明棠辦出院時,消息卻傳開了,而且甚囂塵上。鄭雅岑替霍哥倒水,端著切盤的水果到客廳,電視新聞畫面上是徐珍禎的照片,報導(dǎo)中再次指出這人是鄭活寶的生母,并提及此女伙同男友及黑道設(shè)局對親兒子詐財,但令人錯愕的是后續(xù)報導(dǎo),警方已逮捕幾名犯人,其中一男一女疑似分贓引起的糾紛被同伴槍殺。

    霍明棠沒想到徐珍禎就這么結(jié)束了人生,他挪眼看向鄭雅岑,青年眼白一翻暈了過去。

    「雅岑!」霍明棠牽動傷口,但顧不得疼痛上前扶起青年。他知道鄭雅岑短時間內(nèi)經(jīng)歷太多,情緒起伏可能過大,但沒想到人會忽然暈倒,這不是戲,而是現(xiàn)實。他拼命搖晃鄭雅岑又喊又吼,沒想到才剛出院,又得再跑一趟醫(y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