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贖之三
在秦嵐順利醒來后,一行人正準備配置前往焚日據(jù)點的人員,赤練傳令就捎來最新消息――焚日已有動作。 做完份內工作的宮殘雪交代了下一些策家的用術以及秦嵐的狀況,便先行離開了。 不知道幸或不幸,秦嵐沒有被cao縱時的記憶,他們也就很有默契地先瞞住他,畢竟知道這事,只會對目前的行動添加變數(shù)。要說也是蒼翊講給秦嵐聽,畢竟真正目睹一切的人是蒼翊,赤練允惜也只是聽個片段。 而此刻他們正聚集在赤練允惜的住屋,商討事件。 由焚日教主親自率領的叛軍開始與赤練邊境駐軍交火,人數(shù)眾多,看上去不似正規(guī)兵種,倒像一般人民,其中也有多名叛國將領及當初麾下的親兵團。 雖然戰(zhàn)火兇猛,但赤練還是暫時控制住場面,焚日一時間還無法突破國界,在外圍與赤練對峙。 與此同時,東方與赤練境內也發(fā)生多起小規(guī)模的衝突,但都被快速的鎮(zhèn)壓下來。 奇怪的是,這些被鎮(zhèn)壓住的人幾乎都是普通民眾,基本沒與焚日接觸過,被制住后都是一臉茫然,像是無意識的行為。 而國境的戰(zhàn)場據(jù)負責迎擊的赤練鈺閔所言,這些叛軍雖然看似是有組織性的進攻,但是行為模式極為怪異,幾乎就是見人便砍,一味的迎擊,毫不在意防守,完全是豁出去憑本能在戰(zhàn)斗,但有些時候又會突然組織起來,殺個他們措手不及。 「焚日的人員除了部分是前任留下的,大多都是策炎緋接手后招的?!钩嗑氃氏犕旰蟀櫰鹆嗣迹骸秆拙p手下的資源大多都是暗示后據(jù)為所用,很多數(shù)是隨機襲擊村落,將村子占為己有,從而讓村內的人聽話,那些小衝突應當都是受他的指示所為。但是那些村民的能力照理來說是起不了什么太大的作用才是,這是無意義的耗損?!?/br> 「依我所見,若是照先前的推斷――這大概是狗急跳墻了吧?!箹|方幟淡淡地說道:「從外邊攻入赤練,在加上從內起亂,他在賭,哪一邊能先達到搞垮赤練的目的。以小動亂讓國力耗損,也許也能視為『復仇』?!?/br> 若是他所下的誓約是替赤練允惜「復仇」,那么不論用何種方法,只要讓赤練陷入混亂之中,達成他的目的,那么誓約就算完成,也就不會被反噬。 「先不管焚日要怎么鬧,赤練再怎么樣也不會敗給一眾被暗示制住的叛軍,現(xiàn)在的重點是,焚日與赤練在交戰(zhàn),據(jù)點應當無人看守――這是最佳的潛入時機。」東方祺敲了敲桌子,把眾人的注意力引來,「我與父王請示過了,暗衛(wèi)能派出的都能跟去,其馀侍衛(wèi)除去守衛(wèi)宮里的,都能派調,當然,秦嵐必須去,而我被下過禁令,不能行動?!?/br> 「我也去吧?!钩嗑氃氏氏燃尤?,不顧幾人勸他傷還沒好應當好好養(yǎng)傷,神情堅定地開口:「我對焚日內部熟悉,我能帶你們行動,只是無法成為戰(zhàn)力,這不礙事,若我拖累你們,就別管我,救出翊為第一優(yōu)先;再說若是炎緋剛好回來,我的出現(xiàn)能脫住他。」 「我,可以護衛(wèi)您的安全?!公i站出一步,恭恭敬敬的要求:「我也去,能派上用場,這事,我也有責任?!?/br> 「玦!」東方幟伸手拉住玦,面露不贊同,「你不能去?!?/br> 玦搖了搖頭,「我應該要去,于情于禮,身分上的職責,我也是暗衛(wèi)的一員……」 見東方幟臉色不對,避免兩人當眾說起什么不該說出來的事,梵天先一步插入兩人中間,咳了聲:「要溝通的話,還勞駕到外邊?!共蝗痪偷戎坎恢槿耸柯爾|方的機密了。 東方幟一言不發(fā)的把試圖掙脫的玦往外拉,直接去外面「溝通」。 等人溝通完進來,告知說服東方幟的玦加入行動名單時,出發(fā)名單已經(jīng)選好了。 皇族成員一概留宮,梵天必須坐鎮(zhèn)宮內保護陛下不能跟去,算來算去,也就是秦嵐、赤練允惜,以及身為暗衛(wèi)的玦,帶上宮中配置的人力,前往教址救人。 畢竟不是要與焚日打起來,主要還是順利潛入里邊救出蒼翊,人員并沒有攜帶很多,侍衛(wèi)不像暗衛(wèi)能將氣息完全消除藏身,赤練允惜主張在附近留守,若是焚日發(fā)現(xiàn)他們,暗衛(wèi)搞不定時會再發(fā)送信號,喚來支援。 在這時機留守在教址的應該都是一般教徒,武力較高的應當去了赤練;但為防有留守高手看管蒼翊,他們還是多帶了幾個暗衛(wèi),以防萬一。 「玦,雖然我退一步妥協(xié),讓你前去,但是你必須答應我一件事。」東方幟定定地看著準備出發(fā)的人,「一定要平安地回來?!?/br> 對上了那抹認真的神色,玦向前一步,飛快地抱住東方幟,小聲低語:「是的,兄長?!?/br> 然后他放開手,行了個禮,便跟上其他人的腳步,一齊離去。 「我以為您會很堅持?!硅筇炜粗菑埫媛都m結的清麗面容,問了一句。 「那孩子,都搬出了皇族教條,我能拒絕嗎?」東方幟苦笑,「雖然我希望他即使肩負職責,也能記住自己仍是皇族的一員……不要隨意犯險。」他輕輕一嘆:「……玦長大了,他也有自己的想法了,我再攔著,豈非是否定他所尋找到的自我定位?」 「放心吧,殿下。以玦那孩子的能力,不會有事的?!硅筇彀参苛司洌骸肝乙园敌l(wèi)長的身分跟你保證,那孩子是個獨當一面的暗衛(wèi),所以,放心等他們歸來吧?!?/br> 「……我知道?!?/br> 靜靜地凝視著玦離開的方向,東方幟在心里默默禱告。 拜託讓他的弟弟,讓所有人――都能平安無事的歸來吧。 這是他做為一個兄長,一個皇子,最深切的乞求。 ◆ 蒼翊躺倒在偏院廂房的地上,眼神有些迷茫。 藥物的效果剛發(fā)作完,宋九崇這次到?jīng)]有直接倒水,策炎緋有要事出去了,宋九崇估算對方暫時不會回來,蹲下身很有耐心地用布沾水幫他擦洗剛剛掙扎的出汗的身體。 第五日,他開始發(fā)起高燒。這不是什么好現(xiàn)象――代表毒性已經(jīng)開始往里邊侵蝕,才會引起身體抵抗,而發(fā)起燒來。 他覺得自己現(xiàn)在就像任人擺布的布偶一樣,四肢無力,喉嚨乾啞,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跟昨天相比,加速惡化了。 他不清楚還有幾日,才會毒發(fā)身亡。 當五感開始喪失時――便是死亡倒數(shù)的開始。 他試圖以其他事情轉換注意力,但是不論是哪一件事,都讓他感到糟心。 那日,宋九崇與他說了詳細經(jīng)過。 黑衣人確實是焚日前教主,策炎緋是他撿回來的孩子,他一個大男人,沒有照顧小孩的經(jīng)驗,再加上下面還有一個組織要顧,忽略了孩子需要親情的陪伴,策炎緋變成現(xiàn)在這樣,他需要負責。 而赤練允惜是在一天策炎緋救回來的傷患,因為對人客氣和善,所以他也對這年輕人不錯,炎緋喜歡黏著對方,他也不覺得有什么不妥,讓赤練允惜多多看著孩子,也就沒什么再管了。 也許他們都錯估了孩子的內心期盼,才把結局導向一個萬劫不復的局面。 發(fā)現(xiàn)了策炎緋心中瘋狂的想法,他曾經(jīng)去勸說過,但是卻被孩子給閃避開來。 再之后,他幫著赤練允惜逃離東方,好些陣子都沒找他談話的策炎緋便出現(xiàn)在他的面前。 『我一直想把你當成父親?!恍χ驹谒坷锏暮⒆?,以極為令人悚然的語氣說著:『但是既然你不給我這個機會,我想,我是該轉變一下我對你的定位了?!?/br> 掛著笑容,猝不及防的殺死他的孩子,對他下了咒。 于是,他成了一個受他控制的尸體。 無知無感,只留有一絲殘存的意識。 『允惜。好嗎。』 「……父親過得很好。」看著那雙沒有情緒的眼睛,蒼翊突然覺得一陣鼻酸。 父親后來發(fā)生的事,這個人都不知道。 因為他一手養(yǎng)大的孩子,把他給殺了。 人死后,不會再有記憶存入,只剩下過往。 他就算說了父親之后被策炎緋逼迫回到焚日的事,也只是增添宋九崇對于過去的愧疚感罷了。 幫他清理完,宋九崇在地上寫了幾個字給他看:『我。出去。有事。炎緋。行動。待著?!?/br> 宋九崇要出門,策炎緋那里有狀況,讓他待在這里。 蒼翊點點頭,反正他一個半癱瘓的人質也去不了哪里。 宋九崇伸出手,有些猶豫,最后在他的頭上摸一摸,才走出去帶上門。 室內安靜了下來,靜的有些可怕。 他打聽過了,焚日去攻打赤練,教址內部現(xiàn)下沒留幾個人,自然是安靜了不少。 什么事都無法做,蒼翊索性閉眼休息。 然而有個壓低音量的說話聲引回了他快昏沉睡去的意識。 「喂,是這間沒錯吧?」 「你沒看到那個心腹三天兩頭往這鑽,里面關的不是那個小子是誰???」 「嘿嘿,正好那個心腹也出去了,整個教址里也只有我們幾個在看守……」 蒼翊警戒了起來,他認得這個聲音,當初將他綁下車的那兩個人…… 腳步聲停在這間廂房的門外,然后門被推了開來。 他微微瞇起眼,只看的到鞋子的部分,但不影響他聽到兩個人想做的事。 「嘖嘖,正好焚日里面都沒有女孩子,好久沒有開葷了,正好有一個美人兒……」其中一名壯漢猥瑣的笑了幾聲,蹲下身,用一條布摀住他的嘴巴,無視他的掙扎,就伸手往他的衣服扒去。 感覺到身上的衣服被退下,蒼翊整個心都涼了。 他怎么可能聽不出來對方想做什么?好歹他在月華閣也待過很長一段時間。 他想要掙扎,想要呼救,但是幾乎失聲的嗓子,與完全無法動彈的四肢,讓他連最基本的抵抗都做不到。 不要…… 停下來!停下―― 感覺到貼上脖子的噁心觸感,蒼翊覺得自己都快吐了。 一雙手在他身上粗魯?shù)膿崦?,男人逐漸粗喘的呼吸讓他整個人都感到絕望。 感覺到意識逐漸恍惚,蒼翊閉上了眼,隔絕一切感知。 不是他…… 現(xiàn)在正在被侵犯的人不是他…… 不是那個人的觸碰,那么這個身子就不是「他」―― 秦嵐―― 「框啷――」 驀然,一旁的窗戶整個炸了開來,正要接續(xù)下去的壯漢和站在一旁看守的人都被突如其來的意外嚇了個一大跳。 「怎、怎么回事!嗚呃!」壯漢大叫了一聲,然后突然整個倒下。 蒼翊猛的睜開眼,只見一個黑影閃過,瞪大眼傻住的另一人便被直接放倒。 然后門被撞了開來,奔進來的人瞪大眼,看清眼前的情況,怒火整個竄上,一個箭步,把蒼翊給擁入懷里,扯下布往他身上一蓋。 處理完試圖對蒼翊下手的兩人,玦退開來,就默默的站到墻邊,當裝飾。 蒼翊感覺到抱著他的溫度,整個人都愣住了。 秦嵐死死的抱著懷中的人,害怕對方下一刻就會消失不見。 他啞著嗓子,緩著聲:「對不起、對不起,我來晚了,對不起,翊……」 一遍又一遍,染上哭腔的聲音一次又一次的喚著他,蒼翊回過了神,反手抱了回去。 像是夢境,像是幻影,他不知道。 什么是真實?什么是虛假? 蒼翊只知道,這個人,找到他了。 秦嵐找到他了…… 秦嵐頓了下,將人更用力的抱緊。 「我來帶你回家了?!?/br> 這次,說什么也不會再把你給弄丟了。 ◆ 正在戰(zhàn)場上指揮行動的策炎緋驀然一頓,突然停下動作。 默默跟在旁邊的宋九崇疑惑的看著他,寫了句:『怎么。』 策炎緋眼里染上一絲瘋狂,輕輕的笑了起來,笑聲里有止不住的愉悅。 「我們回去?!估R直接掉頭,丟下戰(zhàn)場不管,策炎緋無視胸口啃咬似的痛楚,唇邊漾開了歡愉的笑意。 哥哥,你可總算是找來了…… 你總算,來找我了。 他怎么可以不回去好好接待呢? 他的哥哥…… 最后的最后,總算是…… 策炎緋加快前行速度,眼里的瘋狂增生。 可要在那里,等著我啊。 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