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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玫玫就悄聲問前臺,“我需要提供無犯罪記錄證明嗎?” 前臺稍微愣了一下,就笑著回復(fù)道,“不用吧,我們不要求提供這個,等你考出了證,一年的實習(xí)期,才需要提供無犯罪記錄證明?!?/br> 張玫玫想著等會得同高誠說下別麻煩了,省得他因為她這一點兒小事欠個人情——當(dāng)然,她還年輕,還不知道這點小事,底下的人恨不得都親自給他辦,根本沒有欠人情的說法,誰不想在領(lǐng)導(dǎo)跟前留個印象?機會來了,誰都想把握住,在領(lǐng)導(dǎo)跟前狠狠地露個臉。 律所整個人裝璜風(fēng)格極為簡潔,也挺大,她來之前都在網(wǎng)上找了資料,律所有許多業(yè)界有名的合伙人,打頭的是秦政,二叔給她牽上關(guān)系的就是秦政,見到秦政之前,她看見這律所的活力,有許多年輕的面孔,在她想象里都是上年紀(jì)的那種穩(wěn)重儒雅的律師不一樣。 不過,她也自我檢討了,進(jìn)的是律所,不是老年人俱樂部了,怎么對見到年輕人還要驚訝呢,她呀也不太淡定了,這不行的,所以,她稍微放輕松了點,但不顯得過于板正。 前臺替她敲門,就聽見里面男人沉穩(wěn)的聲音,“請進(jìn)?!?/br> 前臺回頭示意她往里進(jìn),張玫玫朝她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才往里走,見到了她只在網(wǎng)上見過的秦政,他西裝筆挺,暗紅色斜紋的領(lǐng)帶,發(fā)間有一絲灰白,并不多,看上去像是挑染的一樣,卻不顯得過于輕佻,好似他給人的印象,過于出色。 “哦,是我們的小學(xué)妹。”秦政目光淡淡,人站了起來,朝她友好地伸出手,“我偏于刑事這一塊,你將來有意向什么方向嗎?已經(jīng)有打算了嗎?” 剛握上他的手,就碰到這么犀利的問題,張玫玫心下有點著慌,嘴上到是快,還是立即回答了,“刑事的方向我有過考慮,但現(xiàn)在也不敢說我有什么方向了,現(xiàn)在主要是跟著老師您學(xué)習(xí)?!?/br> 秦政輕握她的手就放開,人坐了回去,身子往后微仰,以成功者的姿態(tài)打量她,一個快畢業(yè)的大學(xué)生,有清澈的“愚蠢”,也沒有什么值得大驚小怪的事,可面前的人不一樣,她身后站著的是陳二。他那位在學(xué)校時不怎么引人注意的學(xué)弟是那樣的出身,盡管他并不為這個事驚訝,可也驚訝于陳二往上走的速度,他如今這是省里的一把手,牢牢地掌握著全省的資源,甚至與座上的那位關(guān)系也極好。 “嗯,說得好,”秦政輕拍手,并叫來一位年輕的女律師張潔,“這是我最得意的弟子,你可以叫師姐?!?/br> 張潔被叫進(jìn)來,神情有些不耐,“秦老師,你又給我安排什么人,您的案子我都忙死了,您還要我?guī)氯??這不是叫我忙得都沒空喝口水嗎?” 她抱怨的話,讓張玫玫聽得有點尷尬,還是沖她打招呼,“張師姐好,我是張玫玫,請你多多關(guān)照。” 張潔只掃了她一眼,并沒有打算收下她,“秦老師,麻煩你換個人吧,我?guī)У娜藟蚨嗔耍€要帶人,你不是為難我嗎?” 張玫玫不說話了,就看向秦律師。 秦律師做了個讓她做的手勢,她也順勢坐下,就整好以暇地看著他們師徒對線。 秦律師不緊不慢地喝了口茶,面前到?jīng)]有擺上中年男人最愛的茶具套件,就是普通的保溫杯,保溫杯看著還有年頭,上面還烙印著省司法廳的字樣,再后面幾幾年的字樣已經(jīng)看不清了。他手指往桌面上輕輕一敲,“別的人你可以讓小林帶,你得帶她,她還是我們的小學(xué)妹?!?/br> 張潔不解,可看向她老師那表情,也明白了她拒絕不了,老師早已經(jīng)定好了將人交給她,“那行吧,老師你可不能這樣,別什么學(xué)妹弟的都往咱們律所帶,一個個的都清澈的愚蠢,我已經(jīng)受夠了?!?/br> 她話說到這里,就特意轉(zhuǎn)向張玫玫,見張玫玫含笑地看著她與老師說話,眼神就跟著冷淡起來,感覺自己被冒犯一樣,“我不是說你,你也將我的話放在心里,我說話總得罪人,你別介意,要是有什么不樂意聽,你跟我說,我會改善?!?/br> 張玫玫起來,“張師姐,我是張玫玫,我平時也是快人快語,總是話不過腦子,要是有什么得罪的話,您看在比我有經(jīng)驗的份上請直接跟我說,我也會改善的?!?/br> 張潔這才正眼看她,見她身上的穿著也不是什么大牌子,反正沒有明顯的LOGO,但質(zhì)地也稱得上好了,不由得暗對了一下她老師的視線,老師的路子寬得很,年年都有人走老師的路子過來實習(xí),每個人都是帶著清澈的愚蠢,她實在不想帶—— 可那是老師的人情,她不得不帶,也不像剛才那樣板著臉了,到是朝她笑,“行,咱們互勉吧?!?/br> 秦政笑了起來,頗有些爽朗的意味,“這不挺好嘛?!?/br> 張潔剛才那番夾槍帶棒的話,要說沒給張玫玫下馬威,那誰也不信的,可到底也知道能讓她老師推薦進(jìn)來,只是大學(xué)畢業(yè)之前的實習(xí),她也知道人家有來頭,嗔怪道,“秦老師,您呀就知道使喚我干些小事,有什么大案子大單位的也讓我做做嘛?!?/br> 秦政稍點頭,“你呀就光跟我提,放心,有你發(fā)揮的機會。” 張潔見秦政不松口,就有些悻悻,卻見秦政對她使了個眼色,她一向慣會看人眼色,趕緊領(lǐng)著張玫玫出去,還吩咐自己的助手去招呼張玫玫,交待好了這就回到秦政辦公室。 她一反先前與秦政的距離,上前就去秦政捏起肩膀來,“老師剛才那么看我,可有什么好處給我?” 秦政笑瞇瞇,還將她的手從肩頭拿下來,把玩著她纖長白皙的手指,“我這么多弟子中,也就你最合我心意,我一個眼神,你就知道我想什么了?!?/br> 張潔順勢坐在他腿上,到是被秦政攔著,也就放開了她的手,不讓她坐下來。 她也不急,踮腳就坐在辦公桌上,纖細(xì)的長腿就立即交迭在一起,半身裙緊緊包裹著她年輕的身段,讓秦政的眼神微微變暗,“帶好她,她畢業(yè)后就準(zhǔn)備司考,你要教她,手把手地教她,讓她順利地過司考?!?/br> 張潔有些不滿,“老師安排這么重的任務(wù)給我,還不如你去買通了出卷的老師,叫她直接過了就是了,我哪里知道她能不能行呀,萬一我白費功夫還得被人家嫌棄,老師可怎么算我的精神損失呀?” 秦政就愛她這樣,論起來句句都是理兒,敢向他要,也敢于跟他算,什么事都算得一清二楚,是他最得意的弟子,又不想看她高飛了——她可以飛,但那一頭的線還得他手中,“怎么算,老師把人算給你好吧?” 張潔掩嘴失笑,“老師這話可不算,您要把人給我,我也不敢收呀,師娘還有小師娘可怎么辦?不得把我給撕了呀?” 秦政的手去撫觸她的小腿,她也不推拒,由著他的手在撫觸,“你呀,就缺些門路,這世道呀,不是有一腔熱血就行了的,還得有門路,沒門路呀再努力有什么用?” 張潔剛出學(xué)校那會兒還不認(rèn)這話,現(xiàn)在到是認(rèn)了的,社會的現(xiàn)實,總是讓人經(jīng)受毒打,以前的她恐怕早就把秦政的手甩開了,甚至還會往他臉上打一巴掌,罵他一句“老流氓”!但現(xiàn)在的她不會,她知道秦政有妻有“妾”,家庭嘛“和睦”,她也不想去擠那么小小的角落,她就需要秦政的資源,也不要全部,她還沒有那么貪心,她要一成就行,足以讓她在業(yè)界揚名了。 所以,她由著秦政摸她,他不會睡她,是他自己說的,年紀(jì)大了,得修身養(yǎng)性,也得虧是他這個年紀(jì)上了,她的時間剛剛好,要是太早,秦政只是會玩弄她,要是太晚,秦政老了資源早讓人瓜分了,她這個時間將將好,他還有幾分雄心,但已經(jīng)不在女人身上這點子事了。 “是呀,我這不想著老師能給我指點門路呢?!彼硎苤卣魄槿艘粯拥膼蹞?,上半身朝他靠近,也不親他,朝著他的臉吐氣如蘭,“老師?” 秦政已經(jīng)有心無力了,摸著年輕女人的肌膚,是那么的有彈性,是那么的鮮活,而他呢,頭上那一抹白發(fā)是染的嗎?不是,黑發(fā)全是染的,他放縱了,老了,還能有個妻妾相得,也是樁美談了。他看著這野心勃勃的弟子,把手往外面一指,“這門路放在你面前了?!?/br> 張潔順著他的手往外看,這辦公室的玻璃能看見外面,外面卻看不見里面,她清楚地看到秦政的手指向張玫玫,剛才敢跟她別鋒芒的張玫玫,面上微出現(xiàn)驚愕之色,“她?” 秦政安撫她,“你知道她是誰嗎?” 張潔嗔怪道,“老師還同我打什么啞謎呢,直接跟我說就是了?!?/br> 秦政的手從她的小腿收回來,慢條斯理地喝了口茶,手指指上頭,“咱們地頭的一把手,這是人新婚妻子。” 張潔微張了嘴,掩飾不住的吃驚,“這不是大四生嗎?” 秦政失笑,“這年頭什么稀奇事沒有?大四生怎么了,你又不是沒見過初高中都有懷孕的,人家正經(jīng)結(jié)婚的到叫你當(dāng)稀奇事了?” 張潔想想也是,什么也沒見過哪,到為這樁事而吃驚了,“也是老師你消息靈通,連這樣的事都知道,我還得跟老師好好學(xué)習(xí)?!?/br> 秦政兩手一攤,“我會的不都教給你了?回頭你蔣大姐的女兒也過來,都交給你吧,帶一個是帶,帶兩個也是帶?!?/br> 張潔眉頭一皺,“老師,什么蔣大姐呀,那可是惠娟姐,都快成我的衣食父母了,她女兒我還能不帶?” 秦政手指輕扣桌面,就微搖頭。 張潔曉得他個態(tài)度,“老師覺得我這個話不對?” 秦政不免有些嘆息,他這個徒弟樣樣兒都好,就不懂這官場上的事,陳二那雷厲風(fēng)行之態(tài),汪今年還在人大這位子上,明年也不知道要往哪里了,真的是政治敏感度不行,“你呀,別的樣樣兒都好,就這個嗅覺不太靈,先前張利國進(jìn)去了,你都沒注意?” 張潔還真是這方面不行,有她有顆勃勃的野心,自然不想止步于現(xiàn)在的事業(yè),她想要走得更高,“都公告了,我怎么可能沒聽說?!?/br> 秦政嘆息,“是位有能力的人,只可惜沒能走到最后,他面兒上是齊培盛的人,可到底不是的,后頭還有人,還全須全尾的也算是有本事了?!?/br> 張潔聽到“齊培盛”的名字,就差點兒繃不住了,“老師您可怎么就提起那位了,離我這么遠(yuǎn)的,也就從電視上見見人的,您到好,一提他還這么個說的……” 秦政擺擺手,“那位才真是下手快,直接將人收拾了,連個水花都沒有?!?/br> 張潔感覺自己進(jìn)了什么迷霧森林一樣,到問道,“老師您家里頭也不差吧?” 秦政搖頭,“什么叫不差?比不了人,我爸也不過走到市的二把手,也是他留下的人脈才叫我得了好處?!?/br> 這讓張潔聽得心潮澎湃,恨不能把心兒都掏給張玫玫了,她平時哪里去碰得見這樣的人物,便是想見都是見不上的,沒想到人到被送到她面前了——思及老師的提點,她也就明白了,“老師提點,我知道了,不會叫老師失望的?!?/br> 秦政點頭,“我曉得你最聰明,好好辦這個事,以后你的路子就更寬了。” 他們師徒在里頭話著“機密”,張玫玫則是被張潔的助手秦初帶著熟悉律所,律所里的合伙人都各有所長,也各自有自己的弟子,他們也都夢想著成為律所的合伙人,這是對他們能力的肯定。 秦初還在實習(xí)期,等實習(xí)期滿了,就可以轉(zhuǎn)為正式律師。他能進(jìn)這律所,與他家里的關(guān)系有關(guān),他是秦政遠(yuǎn)房侄子,有了秦政的一句話,他就進(jìn)了這律所,到不擺架子,也沒有什么架子可擺,本來就與秦政家關(guān)系遠(yuǎn)了的,也算是托關(guān)系到門前的,才有機會進(jìn)的。 秦初被安排給張潔做助手,沒想到還來個實習(xí)生,是真正的那種實習(xí)生,都讓他覺得驚訝,“哎,你怎么來這里實習(xí),咱們畢業(yè)之前實習(xí)不都是找個單位蓋個章就是了?” 張玫玫被他帶了一圈,覺得對方很耐心,“我以前也是這么想的,現(xiàn)在想呀都快畢業(yè)了,我什么也不懂,索性就來這里學(xué)習(xí)了,也許對我司考更有益處。” 秦初失笑,“也不是那么回事,考試跟這個說一樣也不完全不一樣的,考試還是得努力一把的,這真正的入門樣樣兒都得學(xué),就連人際關(guān)系與人溝通都得學(xué)?!?/br> “謝謝秦師兄教我,”她看向另外幾個,輕聲問道,“他們都是跟著張師姐的嗎?” 秦初也指指自己,“嗯,我們名義是跟著秦老師,其實看秦老師安排的,我們幾個都是跟著張師姐學(xué)習(xí),你別看張師姐說話做事很快,其實她人挺好的?!?/br> “哦,”張玫玫也就這么聽著,心下有點兒擔(dān)憂,可她過來也不是叫人小看的,小看她不要緊,可不能叫二叔被人小看了,所以她就那么笑著把張潔的話懟回去了,“張師姐呀,我看她就覺得她很能干?!?/br> 秦初點頭,“嗯,張師姐特別能干,秦老師手底下棘手的案子都是她做的,我們呢就幫著收集資料,還有整理資料,把這些個繁瑣的活做好,也就這些個簡單的事,不要給張師姐造成麻煩就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