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我想。
聽著吳凈的自白,除了讓我感到心疼外,我還體會到深刻的窘迫。 不得不承認,我在絕大多數(shù)的時候,都是自怨自艾。難過自己在十六歲就被爸爸倉皇地送出國,強迫面對所有未知的人、事、物。卻忘了,在我眼前的這位,剛滿八歲,就手持麻省理工的入學合格證書,到那個最頂尖的學府,與一群天才角逐。 群星綻放之處,要如何脫穎而出?我想?yún)莾羲冻龅呐Γ^對比我先前想像的,還要多很多。 當我十六歲再次與吳凈重逢時,他已經(jīng)站在受眾人景仰的顛峰,我便理所當然地認為,這一切都是他唾手可得。可是,哪有這么容易? 他是擁有最崇高的榮譽、無法估量的龐大金錢和拔高脫俗的社會地位,隨之而來的,是世人對他的期待與偏見日益增長。 包括我,都不曾想過,像他這么厲害的人,會不會感受到壓力?會不會很孤獨?會不會希望有個人,能讓他依靠?八歲到十二歲的吳凈,是怎么過的呢? 而在他剛滿十二歲,一般人才正要讀國中的時候,他遭受最最信賴的學長背叛。甚至以死,來向別人污衊他的罪刑。 「阿凈。」真的是太心疼了,心疼到,整顆心臟好像都快碎了?!笇Σ黄穑俏姨运搅??!?/br> 過分自私,才會始終關注自己身上的傷痕。 「要是我能早點知道就好了?!?/br> 「如果沒有你,我大概在十六歲那年,就會死掉了吧?!惯@幾句話他說得輕描淡寫,但我知道,這些都是實話。仔細回想,那時候的吳凈根本沒有任何求生的意志。 沒日沒夜地待在書房,在草稿紙上畫出各種不同維度的圖像、計算符號,彷彿是想壓榨他對數(shù)學的所有靈感,然后,毅然決然地死去。 「你后來……怎么會改變想法?」 「當然是因為你呀?!顾行o奈地看著我,說:「我不知道我死了之后,有誰可以保護你。吳禹諍在那段期間,一直試圖用他的方式,將你帶回臺灣。至于他要做什么,我們心知肚明?!?/br> 絕對是我爸的身體狀況惡化,他想要我回來,捐器官給我爸。 「我不是要阻止你孝順你爸,而是不想你以這種趕鴨子上架的方式,去展現(xiàn)你的孝心。更何況,我認為你爸非常痛苦。器官移植……不是那么一件簡單的事,他還反覆做了那么多次,身體肯定是……不堪負荷了吧。」 他一說完,我的肚子不顧場合地叫了一聲。 我略微尷尬地抽搐嘴角,萬萬沒想到我會鬧這一齣。吳凈倒是笑得很開心,又揉了我的頭發(fā),「我們早該吃飯了,邊吃邊聊?!?/br> 說是邊吃邊聊,實際上,我們沒有在吃飯的過程中聊天的習慣。唯有簡單兩句「這個你吃嗎?」、「吃?!沟膯柡颍溻艜r間陷入沉默,氣氛卻又不是很僵凝。 溫馨、自然和和諧,大概就是我們的相處方式。 「阿凈。」突然間,我明白自己為何久久無法確定對吳凈的感情。因為,我們太親近了,俗稱的燈下黑。 我承認我對他有很深的自卑,可在自卑之外的,是我一直把他視為我不可或缺的家人??v使會有片刻的心動,更多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安心。 「我想,我大概喜歡你?!?/br> 那樣的安心麻痺了我所有對愛情的感官。 正在裝湯的吳凈忍不住又「噗」了一聲,接著沒好氣地說:「我還真是謝謝你,謝謝你『大概』。」 「我想,我能夠愛上你?!?/br> 于是我又補了這一句。他的表情瞬間變得僵硬,似乎想開口,又沉默地想等我繼續(xù)說。 「我想,與你一起過一輩子--以伴侶的身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