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刺客行(裴肅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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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的邸抄一經(jīng)下發(fā),王班頭就帶著手底下的衙役上街張貼,這案子他到底占了些功勞,還是要讓百姓都知道才好。 盧三郎的事只是一根導火索,陛下決心清洗朝中朋黨勢力,盧尚書就算有冤屈,刑部也能把列出多項罪狀,把他的案子坐實了。所以,此案的了結甚至趕在了年節(jié)之前,陛下既然一意孤行,復審之事更是不要想了,能拖到年節(jié)之后再行刑,已是他莫大的仁慈了。 盧敬齊年后問斬,家小被罰去嶺南做苦役,族人則一律流放夜郎。這是裴肅在邸報上提取到的有用信息,陛下竟然留了盧三郎一條命,到底還是手下留情了。 可是,義兄與茵兒就這樣白死了嗎?裴肅握緊了拳頭,不服氣地錘了錘墻,他是真咽不下這口氣,都說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憑什么這些權貴子弟還可以被網(wǎng)開一面? 出了長安,南下嶺南流放之地,最近也要走三千里,這一路崇山峻嶺的,保不齊會發(fā)生什么呢。裴肅心里有了計劃,只是他還有些猶豫,不知如何向六娘說起此事。 裴肅這一猶豫,就猶豫到了上元佳節(jié)。 彼時,長安城內(nèi)不設宵禁,花市燈如晝,一派熱鬧祥和的年節(jié)氣象。 楊六娘給伙計們都放了假,除了唐儉嫌冷躲在客棧守店,其他人都早早入城賞燈,期待著一年一度的元夕之夜。 “阿肅?快看我!”六娘不知從哪里買了個兇神惡煞的昆侖奴面具,一路擠出人群跑到裴肅跟前,想著逗他開心。 裴肅心里有事,還是那副悶悶不樂的樣子,但見到六娘張牙舞爪的樣子,勉強擠出了一個微笑,“六娘!干嘛戴這個?” “嚇嚇你咯!”六娘半抬起面具,鼓著腮幫子朝裴肅哈氣,“哈…有沒有被嚇到?” 裴肅搖搖頭,真的昆侖奴他也見過,又怎會怕這個假的。 “哎呀,你就不能騙騙我嗎!”他也太誠實了,六娘只覺掃興,“阿肅,這些日子,你為什么總是不開心呢?” 人流漸漸朝他們涌了過來,裴肅讓六娘走在靠里一側,又牽起了她的手,與她十指相握。 “我沒有不開心啊,六娘,我們這樣不是挺好的嗎?”裴肅不想六娘失望而歸,打起精神為她開道,“前面好像就是燈樓了,要過去看看嗎?” 楊六娘不是那么沒心沒肺的人,她很清楚裴肅的心思不在這里,于是將面具摘下給他戴上,“阿肅,戴上面具你就是昆侖奴了,有什么話盡管說出來吧,我會好好聽著的?!?/br> “誒?”裴肅愣了愣,見逆向涌過來的人越來越多,一把攬住六娘,護著她慢慢向前,“小心?!?/br> 楊六娘也抱住了裴肅的腰,嘈雜的人聲中,似乎夾雜了喚她的聲音,可她不愿回頭去張望,想著沒什么了不起的,就讓他去吧。 二人一路抱著,通過了燈樓那段最擁擠的路,終于來到了一處人流稀少的空地。 “好了,快看看有沒有丟東西,這么多人,擠走了什么都是有可能的?!睏盍锵让嗣^上裴肅送的那支發(fā)釵,然后才去摸腰間的荷包。 裴肅見六娘此舉有所觸動,想摘下臉上的昆侖奴面具,卻被她制止了。 “不可以?!睏盍锇醋∨崦C去拉面具的手,“阿肅,說出來才可以摘!” 六娘這是要逼他說出心事了,裴肅嘆了一口氣,總算吐露出一些來,“有一件事,我知其不可為,卻一定要去做?!?/br> “你,非做不可嗎?”楊六娘隱隱猜到裴肅的心思,抓著他的手追問。 “非做不可?!迸崦C終于說出了心中的決定,“無論如何,也想一試。” “那,你還會回來嗎?”這才是楊六娘最關心的,裴肅若打算一去不回,那自然是不惜性命,不撞南墻不回頭的。 這是裴肅無法給六娘承諾的事,他做刺客以來,從來都是抱著必死的決心前去,不然畏手畏腳,氣勢上就短人一截了。 “會回來的是吧?”楊六娘皺了皺眉,自知留不住人,于是揭下了他的面具,“那你去吧,阿肅,我相信你…” “我相信你會回來的”,這是六娘的心聲,但她不愿給裴肅丟包袱,于是沒有說下去。 裴肅不想搞成“風蕭蕭兮易水寒”那么悲壯,將六娘按到懷里,在她耳邊說道:“六娘,我會見機行事的,你別擔心。” 六娘在他懷里點點頭,樓住他的腰背哭了起來,她真的很不想放這個人走。 *** 裴肅行事一貫雷厲風行,這次也沒有例外,除了必要的盤纏,直接腰配一柄長刀就出發(fā)了。 盧三郎一行有不少人,都沒坐囚車,一路被差役押送出了長安,日行不過三四十里,走到嶺南不知要到猴年馬月。 裴肅沒有即刻動手,只不遠不近地跟著,等待一個最佳的時機。 他是想在城外的驛站動手的,可預先踩點的時候,就發(fā)現(xiàn)了這臨陽驛的異常,伙計個個手腳生疏不說,還都暗藏了武器在身,莫非與他是一路人? 茶水也有問題,裴肅好歹干了好幾年跑堂的,這么渾濁的茶水,里面一定是加了料。 端起茶杯靠近唇邊,裴肅又發(fā)現(xiàn)了所有伙計的視線移到了他身上,是在看他會不會倒下嗎? 盧三郎平生確實作惡多端,可裴肅真沒想到竟有這么多仇家想取他性命,老話說的“墻倒眾人推”果然不錯,但誰能搶到他的人頭,還要另說! “諸位…”裴肅當然沒有喝那杯茶水,直接將水傾倒在桌面上。 說時遲那時快,身后有伙計拔出長劍抵在了裴肅的頸側,而他也執(zhí)刀劃破面前人的臉頰,刀尖直指他的胸口。 三個人僵持許久,誰也沒有放手。 “閣下是何人?”裴肅面前的伙計率先軟了下來,放棄了敵意,“我等是受人所托,行事魯莽了些,還望閣下體諒一二?!?/br> “陸七,松手!”這人還命令裴肅身后的伙計放下長劍。 在確保自己的安全以后,裴肅也放下了刀,報上了自己的假名,“在下秋肅,還未請教諸位的大名?” “秋肅?你也看《秋風記》嗎?”不知是誰冒出來這么一句話。 裴肅這才想起唐儉寫了一本《秋風記》,秋肅也是書中主角的名字。原來這書竟這么有名嗎?路過的人都看過。 “陸九,不得無禮!”裴肅面前這個伙計發(fā)話訓斥起來,看起來他像是這幫人的老大,“在下陸三,我等失禮了,還望先生海涵。” “無妨,敢問諸位可是為了盧三郎而來的?”裴肅見時間不早了,直入正題道。 自稱陸三的人頷首,“我等是收錢辦事,難道先生也是嗎?” “沒錯,盧三郎殺我至親,我與他有不共戴天之仇!”裴肅也不藏著掖著。 “既是殊途同歸,那便各憑本事吧,實在有人出重金買他盧三郎的項上人頭,我等也不想錯過這筆買賣?!标懭岢龉礁偁?。 裴肅收刀歸鞘,點點頭,“如此也好?!?/br> 裴肅并不關心陸三一伙人的身份,在表明了公平競爭的意思后,他埋伏在了驛站二樓。那是一個可以居高臨下看到樓內(nèi)摟外情況的位置,若要動起手來,也可以第一時間趕到現(xiàn)場。 半個時辰后,押送盧家一行的差役果然到了臨陽驛歇腳。裴肅想的沒錯,他們果然就近來了這里,畢竟去官驛還有走上半天。 樓下陸三一伙沒有動手,裴肅也按兵不動,看著他們給差役端去加了料的酒菜,掐算了一下發(fā)作的時間。 差役們沒一刻鐘就倒下了,盧三郎還以為是遇到了救星,沒想到剛開心不過片刻,就見他們亮出了刀劍。 裴肅瞅準時機從二樓跳下,一刀斬在了盧三郎的枷鎖之上。 “娘,快救我!他們都是殺手!”盧三郎瞪大了雙眼,嚇得去找老娘。 “兒啊,快到娘這里來,快,快……”盧夫人護子心切,提著重重的枷鎖擋在了盧三郎的面前。 “冤有頭債有主,兒犯下的錯,都是我這個為娘的慣出來的,你們要殺就殺我吧……”盧夫人的背影,此刻偉岸得能為兒子擋住千軍萬馬。 裴肅不愿濫殺無辜,面對斑斑白發(fā)的盧夫人,他收刀一轉攻勢,卻不料陸行一伙人連老弱婦孺都不放過,提一柄長劍直接貫穿了老婦人的胸口。 盧夫人順勢倒下,口中還不忘為兒子求情,“求…求求你們,放過…放過三郎吧……” 盧家一行基本都快被陸三他們解決了,裴肅見勢不妙,趕忙揮刀砍向盧三郎。 這盧三郎嚇得屁股尿流,滿身是血在地上打滾,“別,別殺我,我…我不想死?。 ?/br> “這可由不得你!”裴肅第一個沖到盧三郎跟前,“還我義兄與茵兒的命來!” 語畢,裴肅一刀砍上了盧三郎的脖頸,他是下定了決心的,力氣之大幾乎把整條脖子都砍斷了。 guntang的鮮血猛地濺了他一身,一切都結束了。 緊繃的弦突然松開,裴肅舒了一口長氣,手中的長刀也落在了地上。 “俠士好刀法!”都是同道中人,陸三怎會看不出裴肅的身法,這盧三郎的人頭還是教他搶走了。 “把那些官差也處理了吧!”陸三又指揮手底下人干活,似乎沒打算留一個活口。 “你們……”回過神來的裴肅,終于意識到了不對,這伙人絕非一般的刺客,連官差都要滅口,難不成是長安城內(nèi)那位的意思? “秋先生武藝這般高強,何不同我們一路,定能干出一番大事業(yè)!”陸三看出裴肅起了疑心,忙有意招攬,“再說這盧三郎的人頭可值千金,先生何不用我們一道去領賞?” 跟他們一路去,說不定哪天就被滅口了,裴肅知道道上的規(guī)矩,連連拒絕:“不了,大仇已報,就此別過?!?/br> 錢不錢的都不重要,六娘還在等他回去,裴肅不愿再橫生枝節(jié),只求全須全尾回去見她。 陸三也不強人所難,面無表情地割下盧三郎的頭顱,又用布包好裝進木盒里,“既然如此,秋先生,我們后會有期!如若有一天,你改了主意,到長安城永安坊吉興賭坊,報上我陸三的大名即可!” 裴肅料想自己應該不會有那么一天,于是撿起刀準備離開這個血腥之地。 “等等,秋肅大俠,這個給你!”之前那個看《秋風記》的陸九叫住了裴肅,遞給他一張紙,上面寫的都是時下千金買頭的消息。 “多謝!”裴肅沒有拒絕,將紙卷了塞進衣兜,很快背身離開了臨陽驛。 陸九望著裴肅漸行漸遠的背影,笑呵呵地跟陸三說道:“老大,我覺得秋肅大俠一定會改主意的!” “你啊,少看點話本子吧!還不快去干活!”陸三并不覺得裴肅會回心轉意,呵斥了陸九兩聲,又清點起了在場的尸體,干他們這行的,都是寧可錯殺也不能放過一個的。 *** 星夜趕路回程,裴肅終于拖著疲憊的身體,來到了萬春客棧門口。 不知道六娘她們有沒有歇下了,裴肅不抱希望地敲了敲門,又怕手不干凈似的,在衣服上抹了幾下。 門開了,有人慢慢向他走來。 光從屋內(nèi)照來,使裴肅看到六娘是在光明里,而她看到裴肅是在黑暗里。 裴肅伸出雙手想要觸碰光明,可是雙腿卻不由自主地釘在原地,甚至還想要退縮。 “阿肅,你回來了!你還好嗎?”那是六娘對裴肅說的第一句話。 裴肅突然想起了三年前的那個雨夜,當時為他開門的也是六娘,而那時自己有些膽怯,不敢吐露哪怕一個音節(jié),害怕自己的模樣會嚇到她。 見裴肅呆愣在原地,六娘和三年前一樣,穿過光明與黑暗的界限,沉入無邊的夜色,低下頭來觸碰他,“快進來吧,外面冷?!?/br> “好?!边@是當年裴肅對六娘說的第一句話,也是從那一刻起,他再也說不出拒絕她的話來。 思緒飄遠,裴肅笑著握住了六娘的手,真好,他也是有家的,不管離開多久,都有人在這里等他。 “好重的血腥氣!快脫了這衣服,多晦氣,該燒了才好!”楊六娘湊到裴肅胸口嗅了嗅,又后知后覺地問他,“阿肅,你沒有受傷吧!這是誰的血?” 裴肅捏著六娘的手搖了搖,輕松地笑笑:“我沒有事,六娘你不知道,那盧三郎的仇家可多了!不過還是我技高一籌,搶到了他的人頭!” 嘴上說著取人首級那么可怕的事,語氣卻幼稚得像是在向她炫耀什么,六娘搖了搖頭,確信阿肅身無大礙,甚至精神得帶著股孩子氣。 “嗯,我們阿肅真厲害!”楊六娘沒有吝惜溢美之詞,順著得償所愿的裴肅,“等明天,給你開個慶功宴好不好?” 興奮勁過了,裴肅突然抱住了楊六娘,把頭埋到她的頸項間,“六娘,對不起?!?/br> “怎么了?好端端說這個?”六娘不懂裴肅的情緒起伏為何如此之大。 憋了這么久,裴肅終于說出了之前沒敢對六娘說的話,“對不起,我答應你,以后不會一個人去冒險了,也不會…不會再讓你為我擔驚受怕了。” “嗯,我知道了?!睏盍镄牢康攸c點頭,回抱住裴肅,拍了拍他的背以示安撫。 “我們會一直在一起的,對嗎?”裴肅開始往前看了,以前他是一個人,以后他會和六娘在一起,會和客棧里的其他人在一起,他們都是他的家人。 “嗯,會的?!睏盍锊恢牢磥頃l(fā)生什么,至少現(xiàn)在她和他是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