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
那一年的冬天,同現(xiàn)在一樣的寒冷,不同的是,她當時在南方的一個城市打工。相比北方來說,除了寒冷,還很陰濕。 那是她拋棄了自己親生孩子的第叁年,她的思念與后悔達到了頂峰,想孩子想的發(fā)瘋。 她曾經(jīng)不止一次的回到家鄉(xiāng)向人打聽孩子的下落,但是她太糊涂了,連自己最后把孩子扔到哪里都想不起來,又能期望從誰的嘴里聽到孩子的音訊呢? 她從睡夢中驚醒,淚水沾濕了枕畔,她用微薄的工資買了一團紅色的毛線,在每個未能成眠的夜晚,坐在床頭,一針一線中,勾勒出自己的思念與歉意。 毛衣織好后,被她小心翼翼的藏了起來。無論走到哪里,她都帶在身上。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張佳豪兩歲的時候,調(diào)皮的從柜子深處翻出了這件毛衣,手腳并用的往自己身上比劃著,咧著嘴往自己的身上套。 方雅茹這才恍然發(fā)現(xiàn),原來時間竟然已經(jīng)過去了那么久。她看著小兒子天真無邪的模樣,心里想的卻是不知道大兒子如今身在何方,甚至是否還生活在這個世界上? 她把毛衣收了起來,輕輕的斥責兒子不要調(diào)皮的隨便亂翻東西,眸子里卻是一抹濃重的再也化不開的憂愁。 她的丈夫?qū)⑦@一切默默的看在眼里,他雖然什么都不說,可是卻曾在無數(shù)個數(shù)不清的夜晚將悄悄哭泣的妻子摟在懷里輕哄,此時此刻,他仍舊是一句話也沒問,只是若無其事的將妻子抱在懷里。 他不顧兒子拽著他的衣角,咿咿呀呀的向他告狀的模樣,而是低頭耐心的詢問妻子,現(xiàn)在住的房間太小了,已經(jīng)住不下他們一家叁口了,他決定要租一個更大點的房子,不知道她想要搬到哪里? 方雅茹已經(jīng)記不得自己當初是怎么回答的了。 這之后不過一年,她的丈夫便去世了,只留下她一個人獨身帶著孩子。 后來,匆忙之間,她又帶著張佳豪輾轉(zhuǎn)搬過幾次家。 至于那件紅色毛衣,她也記不清是隨著他們搬家之時被一并帶走,還是被遺棄在了某一個角落里。 她深深的陷在回憶里,絲毫沒有發(fā)覺,從剛才開始,樸承皓就一直在靜靜地看著她。 他看著她坐在辦公室的沙發(fā)上,給他織毛衣,隨著一針一線的律動,白凈的雙手上下翻飛,就像兩只飛舞在花叢中的漂亮蝴蝶,他看得眼花繚亂,沒辦法移開視線。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他又聽到來自女人的一聲嘆息,那嘆息聲溫柔纏綿,如同晚間樹林外的微風。 樸承皓的心輕輕的揪了起來,他情不自禁的走到方雅茹的身邊,雙手扶住她的肩,一臉關心的看向她。 方雅茹這才從過去的回憶中抽離出來。 這世上還能有什么事情是比失而復得更令人感動的呢?方雅茹想著,她緩緩的漏出一抹笑容,安撫的望向樸承皓。 她沒有哪一刻比現(xiàn)在更加的心滿意足。 又是一個周六到來,方雅茹早早的醒來。 她悄悄地走到張佳豪的床前,小小的人兒還在酣睡。她的手慢慢的撫摸著兒子的頭發(fā),最近這段時間,她經(jīng)常陪著樸承皓加班,以至于自己下班的時間越來越晚。昨天晚上她回來的時候,兒子就已經(jīng)躺在床上熟睡過去了。 她輕輕的親了一下張佳豪的額頭,沒有把他叫醒,而是來到廚房,淘米準備熬粥,做早飯。 方雅茹剛把包子蒸上,就見一個只穿著秋衣秋褲的小人跑來廚房,一臉殷切的叫著mama。 方雅茹答應了一聲,帶著絲笑意驚訝的問道:“你怎么今天不睡懶覺了,這么早就起來了,嗯?” 張佳豪有些不好意思似的,平時到了周末他都會很晚才起來??墒墙裉焖€在睡覺的時候,耳邊朦朦朧朧的傳來了mama在廚房里一邊做飯一邊輕輕哼歌的聲音,所以才迫不及待的睜開眼從床上起來。 張佳豪是個聰明的孩子,他敏銳的察覺到這段時間自己母親的心情一天比一天愉悅。 只不過mama下班的時間越來越晚了,自己經(jīng)常一天也看不到她。 他知道或許這是因為哥哥的緣故,哥哥,這可真是一個陌生的稱呼,對于像他這么大的孩子來說,有一個哥哥真的是一件非常令人驕傲的一件事,更別提他的哥哥不僅是那么的好看,還是那么的能干。 他對這個哥哥充滿了好奇,有空的時候經(jīng)常纏著自己的mama詢問哥哥的事情,以及今天他們在一起都做了些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