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明明是春末夏初的時節(jié),氣溫卻已高的如同酷暑一般,中午的悶熱感讓我起身打開冷氣,這是我今年第一次開冷氣,看著在地板上熟睡的謝承瀚不再露出痛苦的表情,我的心里頓時有了好天氣。 雖然很突然,但他真的在我家度過了一個晚上,他換上睡衣,上頭有辛普森的圖案,昨日的臟衣服被擱置在洗衣籃里,這樣的生活就像小時候的我們,一起玩耍、一起在深夜里沉沉睡去。 「在笑什么?」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睛還是閉上的,對于他知道我的表情這件事,我感到很害怕。 「為什么知道我在笑?」 「聽到了。」他側(cè)翻了一下,然后蜷曲身子,「所以呢?你在笑什么?」 「我覺得你的睡臉很好笑。」 「是嗎?」他的聲音黏呼呼的,「還以為你會和我一樣,覺得和以前一樣,所以不自覺的笑了?!?/br> 我說不出話來。 原來你也懷念著那段過去嗎? 見我不答話,謝承瀚一面搔著自己的肚子一面慵懶地起身走向廁所,經(jīng)過餐桌時,他瞥了眼我買回來的早餐,然后在刷牙的時候問我「為什么不自己煮早餐?」 「家里沒有菜?!?/br> 「明明就是懶?!顾倚α诵?,「理由大亨。」 「不爽不要吃?!刮曳艘粋€白眼。 「怎么都二十好幾了,還在講這種高中生說的話?」 「這個問題原封不動的還給你?!?/br> 接著我們開始了一段既冗長又不痛不癢的爭吵,這樣的日常感讓我感到滿足。謝承瀚在客廳的沙發(fā)上看著我的少女漫畫,而我則是坐在書桌前用筆電打論文,我們一邊做著自己的事一邊回嘴,一切就宛如從前。 吵著吵著最后我們協(xié)議傍晚一起出門買菜,我要讓他知道我的手藝有多精湛,他要讓我知道打腫臉的胖子終究是假貨。 謝承瀚很挑食,他不吃白菜、胡蘿卜、苦瓜還有絲瓜,很多菜都是我放到籃子里后又被他拿出來,他就像個孩子一樣一直在零食區(qū)里亂逛,如果有想要吃的,就睜大雙眼看向我,我想他就是這樣和他男朋友撒嬌的,因為那個模樣就連是女生的我都覺得很可愛。 他穿著輕薄的白色上衣,搭配黑色的九分褲,因為身版過于瘦小,衣服在他身上看起來都寬寬垮垮的,這樣的形象和他懷里的一大堆零食餅乾相當(dāng)不搭,如果我和他一樣抱著那些垃圾食物,我的體重早就和身高一樣了吧,這種吃不胖的人最討人厭了。 「喂,你幾公斤啊?」 聽見我的問題后,他不假思索的說了一個數(shù)字,很巧的是我剛好也那么重,但我矮他十五公分。 問這種問題根本就只是讓自己痛苦的。 「我也想要胖一點啊,這種體重對男生也是種羞辱好嗎?」他把懷里的零食放到籃子里,「你可以分一點體重給我嗎?」 我隨手抓起一包樂事往他的頭砸。 買完東西后,謝承瀚說想要散步回家,于是我們各自提著一大袋食物走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上一次我這樣漫步回家應(yīng)該是大二的事了吧,而那時在我身旁的人是宋宇翔,和現(xiàn)在一樣,我們提著滿滿的食物,一面牽著對方空著的那隻手,一面笑著說今晚要吃什么才好。 「欸謝承瀚,你現(xiàn)在幸福嗎?」 聞言,他沒有停下腳步,眼睛還是盯著身旁的行道樹看。 「不幸福?!刮衣犚娝麥\淺的笑聲,「我不會說謊,只能誠實的說我不幸福,不過能像這樣和你一起散步,有稍微幸福一些?!?/br> 「那你…嗯…有想要回去找他嗎?」 「無時無刻都在想?!顾D(zhuǎn)過頭看向我,「『只要回到那個人身邊就能幸福了』,每次離開我都會這樣想,然后就這樣反反覆覆的離開又回去,這不單單是在考驗他的耐心,同時也是在考驗我自己,我和他都不知道這段感情可以維持多久,所以只能憑藉這樣的分開來確定自己的心。在一起太久了,是喜歡還是習(xí)慣早就分不清楚了?!?/br> 「那你是怎么分辨的?」我低下頭,「是怎么分辨喜歡和習(xí)慣的?」 「分不清楚,直到現(xiàn)在還是分不清楚。」他又笑了,我在等他說下去,但他只是靜靜地繼續(xù)向前走。 我一直在等待他的下文,因為我想弄清楚對于謝承瀚我的感覺是習(xí)慣還是喜歡,可沉默就這樣維持了好幾分鐘,我們回到公寓,我看見宋宇翔站在巷子的路燈下,同樣的他也看見我了。 「本來想請你吃飯的,還是下次吧。」 他偷偷看了謝承瀚一眼,然后露出了不太好看的笑容。又來了,不會強顏歡笑就別勉強自己了好嗎? 我請謝承瀚先把東西拿回家冰,獨自留下來和宋宇翔說些話,不知道為什么,我不想讓他對這樣的場景有所誤會。 「他只是來借住幾天?!?/br> 「我又沒有問為什么?!?/br> 「可是你看起來就像在問為什么?!?/br> 「我沒有?!?/br> 「你有。」 「我沒有?!顾麑㈩^撇向右側(cè),「再說,我有什么資格問你?你又干嘛在意我的想法?我們又沒有在交往?!?/br> 我說不出話來,想不到有什么話可以作為反駁,也想不透為什么自己會急著和他解釋眼前的一切。見我不說話,宋宇翔嘆了口氣后轉(zhuǎn)身離開,我沒有像偶像劇一樣一直站在原地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就僅是瞥了一眼而已,我不確定那短暫的零點幾秒里他有著什么樣的情緒,但我知道自己的心里存在著惆悵。 慢慢地走回家,有些勉強的笑著和門口的警衛(wèi)問好,搭上電梯后,我凝視著鏡中的自己,然后在心里問道:那時候的你,究竟想和他解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