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喲,什么時候這么有正義感?」
延榮高級中學有一個不為人知的傳說,在午夜十二點,只要穿著制服閉上眼睛數(shù)樓梯到一百階,推開頂樓門的那剎那,就可以回到過去,改變未來。 你,信嗎? 「九十五、九十六、九十七、九十八……」無聲的走廊回盪著呢喃與輕碎的腳步聲。 〝據(jù)本臺獨家了解,姜嫌高中同學說他在高中時期就有暴力傾向,曾徒手捏死班上養(yǎng)的烏龜。姜嫌家世復雜,不難理解他個性扭曲,這次犯下隨機殺人罪警方已經姜嫌聲押……〞 「九十九……」 〝雖有現(xiàn)場目擊者指出兇手并非姜嫌,不過警方并未採證……〞 「……一百。」 她深吐了一口氣。 〝咿呀─〞 頂樓大門早已年久失修發(fā)出生銹怪異的聲音,一腳踏過門檻,夜晚的涼風像是在歡迎我的歸來。 寂靜無聲的夜晚、寥寥而過的機車呼嘯而過,隱約還有飆車族尬車的巨大引擎聲。 那一剎那,忽然間刮起了大風,耳際的發(fā)絲飛揚亂舞,然而耳邊漸漸忽遠忽近,傳來cao場上熟悉的打球喧鬧聲音,在緊閉的眼皮上印下刺眼的光與微熱。 她緩緩睜開眼。 印入眼簾是十年前學校的頂樓風光。 那時大樓尚未密集高矮林立,老舊屋瓦搭建綠色鐵皮,倒是別有一番時代變遷的滄桑感。 〝噹──〞〝噹──〞 熟悉的下課鐘鈴響了起來,她迅速低頭看自己用壓歲錢買的史奴比卡通圖案的手錶。 十點。 心跳聲〝咚咚〞如雷作響,宛若敲響著命運的報時鐘。而她急促呼吸,轉頭用逃命的速度奔跑,飛揚的頭發(fā)象徵隨風飄逸的捕夢網(wǎng),愈網(wǎng)住最初的那份悸動。 隨著她的奔跑,身上的制服一點一滴從原本帶著老舊泛黃的褪色,嶄然一新。 然而他卻沒有時間分神顧及這些改變。 頂樓在七樓,她一步併做三階把自己當作傳遞圣火的奧運選手,好幾次差點滑倒,最后終于到了三樓轉角教師辦公室,拐個彎過猛差點撞上門板,幸好還是成功達陣,在教師辦公室爆發(fā)性的嘶吼一聲。 「是我做的──!」 〝喀〞班導師全身抖了一下,手中的保溫杯蓋被震了一下掉在地上,滾了好幾圈。 也許是吼聲太過雄壯威武,引起辦公室內所有老師們的詫異注目,還有站在班導師身前穿著制服的兩女一男學生也一同詫異轉過頭。 一人神色略緊張,另一人帶著看好戲的表情,再一人……面無表情。 「鄭靜,你來做什么?」班導師看著她呆住,慢條斯理擦了擦手背上的水漬。 「不是姜在燦,是我做的,我那天看小龜不吃飯,估計是得了厭食癥,所以下手把飼料塞進牠嘴里,沒想到牠這么不堪一擊,就被飼料噎死了。」鄭靜話不帶喘息,一連串像倒豆子一樣快速吐出來,最后哭喪著臉抱住老師大腿,「老師,都是我讀書壓力太大了,是我對不起小龜,來世我會做牛做馬服侍小龜?shù)??!?/br> 班級導師手又一抖,顯然沒想到這是什么神變化的狗血劇情,試探的問:「鄭靜,你讀書壓力太大?」 「老師,壓力太大的人什么都做得出來的?!灌嶌o鄭重的點點頭,露出一個陰森森充滿鬼氣的表情。 「劉婉容,你剛剛不是說有看到是姜在燦捏死的嗎?」班級師動了動腿,試圖把這個黏皮糖給甩開。 被點名的劉婉容非常緊張,偷偷看了一眼姜在燦,懦懦說道:「……沒看到,早上第一節(jié)課發(fā)現(xiàn)小龜死的?!?/br> 姜在燦是早上最早到教室開門的,當然被列為頭號嫌疑犯。 「姜在燦,你有想說什么嗎?」班級導師轉頭問不發(fā)一語的姜在燦。 「沒想說什么?!顾穆曇艉芾潇o,幾乎要讓人以為他只是個旁觀者,眼睛太小,瞳珠像是打翻了墨汁染透,看不出來到底是醒著還是在打瞌睡。 班導師看看挺著胸膛理直氣壯的鄭靜,再看看一副你們都把我當透明人就可以的姜在燦,只好委婉說道:「那這件事就這樣不了了之吧,鄭靜讀書壓力大……咳,情有可原。都回去上課了,明年要考學測了,都專注在課業(yè)上,尤其是你鄭靜,若想要上臺清交,不要讓自己……嗯……被記違規(guī)?!?/br> 四個人一起走出辦公室,姜在燦隻身一個人往前走,身高一米八的長腿一邁,很快就消失在女孩們眼前。 留下的三個女生則慢慢的走著樓梯,蘇采珍語氣有些不滿,「阿靜,你干嘛幫姜在燦那傢伙說話?」 鄭靜臉帶眷戀手摸扶梯往上走,發(fā)出淡淡木香的扶梯在很久的未來因為危險已經被改成鐵欄桿了。 「本來就不是他做,什么叫幫他說話?」聞言,鄭靜轉頭看她,一臉莫名其妙。 蘇采珍看著她坦然的表情竟是無言以對,翻了一個三百六十度的特技大白眼,快步往四樓走,一邊碎碎念,「算了,不理你了,反正殺人犯的兒子殺死烏龜當然是做的出來的。」她一個轉身,走入寫著綠色門牌二年一班的教室。 班級門牌下還掛著一紅一綠的秩序與整潔優(yōu)勝獎牌。 殺人犯的兒子…… 鄭靜若有所思的忽然停下腳步。 劉婉容跟在她后面慢慢走,表情看起來很心虛,鄭靜奇怪的看她,沒有多想走入教室里。 熟悉的教室,熟悉的同學,熟悉的上課方式,一切是讓人如此的懷念那些青春年少時光。 「喂,聽蘇采珍說你去找老師自首是你弄死烏龜?shù)模俊谷胱阶约旱奈恢蒙?,坐在鄭靜身后的裴書奇忽然一把拉住她滑順如緞帶的長發(fā)。 她痛得臉色扭曲轉過頭瞪人,將自己的頭發(fā)從他手中搶過來,挺起自己不怎么雄偉的胸,得意說:「一人做事一人當。」 「喲,什么時候這么有正義感?」他笑了笑吹了一個響哨,露出一口整齊白牙,表情非常欠揍。 鄭靜沒好氣的看他,「這叫正義感?」 「恩,我認識你十年了耶,穿著同一條內褲長大,現(xiàn)在才知道你這么有正義感,讓我大開眼界了,不錯不錯?!构烙嬍且贿吇匚吨菞l內褲,讓他嘴角邊的酒窩加深很多,意猶未盡。 「噁不噁,男用內褲跟女用內褲不一樣好不好,誰跟你穿同一條。」 裴書奇和她是隔壁鄰居兼青梅竹馬,自小一起長大,是班上都知道的。 「聽說鄭靜去幫姜在燦頂罪阿?」說話的是劉子熙,他屁股坐在桌子上,一手轉著下節(jié)體育課的籃球。 姜在燦的位子在最后一排最后一個位子靠窗,在下課大家聊天玩鬧,他始終一個人趴在桌上閉目。 現(xiàn)在也是,對于大家的議論耳聰不聞。 「不是姜在燦殺死烏龜,我真想不到還有誰可以下手了?!固K采珍噗哧笑了一聲。 「又來,真是無聊?!古釙媛柭柤?,雖然是這么說,臉上卻露出有趣的表情,一手撐著弧度很完美的下巴。 「可憐我們家小龜,死的這么不明不白,下手的人真是狠心。」劉子熙佯裝抹了抹虛假的淚水,大家哈哈大笑起來。 「殺人犯的兒子現(xiàn)在殺死烏龜,以后殺人我也不覺得奇怪了?!购喼备鷦⒆游跏亲罴雅臋n的蘇采珍跟著一搭一唱。 嘖,這兩個在十年后會結婚的消息真是讓人不意外,雖然發(fā)了喜帖給她,她沒去就是了。 下午的體育課上,男生在cao場上揮灑熱汗,女生在一旁cao場階梯上乘涼聊天,偌大的cao場只有他們這一班,男生們成群結隊揮灑汗水一起打著籃球,只有姜在燦一個人在一個籃框下練習投籃,體育老師早已見怪不怪,自己玩著手機傻笑。 姜在燦投累了隨地而坐,拿起礦泉水灌喉,側臉的挺鼻像是雕刻般完美,汗水滑過他的喉嚨,他一個人的身影與另一邊熱鬧的斗牛比賽強烈對比。 「阿靜,你有沒有在聽阿?」死黨姊妹江瑜搖著正在凝視姜在燦的鄭靜的手。 鄭靜回過神,迷糊問:「嗯?你說什么?」 早上的風波像是被人抹去了記憶,誰也沒有再提起過。 「我說今天放學,要不要去一起去逛街?」她偷偷湊過來小聲說:「初云的生日要到了,你有什么想法?」趁著李初云去上廁所,她神秘兮兮問。 「她不是說最近缺包包嗎?這么明顯的暗示你都聽不出來???」鄭靜鄙視看她,用手戳她裝豆腐的腦袋。 李初云都已經整整嚷一個月了,江瑜還真是貨真價實的木魚腦袋。 「是嗎?」江瑜嘀嘀咕咕。 「今天不去逛街了,我有事。」鄭靜挑眉說。 江瑜嘟起嘴,「可別跟我說你要讀書啊,你都已經全校排行第四了,不用讀書也穩(wěn)上臺清交的。」 鄭靜笑了笑,沒有否認,彈了一下她的額頭,語重心長地說:「你啊,再不認真點,就沒學??梢宰x囉?!?/br> 江瑜摀著有些發(fā)紅額頭,不甚在意的反駁,「怎么會沒有?現(xiàn)在隨便考一考都有大學。」 她不以為意,讀書可真不是自己擅長的,打算隨便混個大學拿學歷交代父母就好了。 「在聊什么?」上完廁所回來的李初云將手上的水漬擦在衣服上,硬擠坐在她們中間。 「阿靜這個老太婆,又再教訓我不讀書了,簡直可以跟我媽結拜了。」江瑜一邊抱怨,一邊勾住李初云的手親暱的將頭靠在她肩上,午后的陽光讓她舒服的瞇起眼。 「反正我是無條件站在阿靜這邊的,阿瑜你還是多讀點書吧!」李初云憋笑。 耳邊她們兩個的嬉鬧笑聲忽遠忽近,鄭靜的視線又落在遠處姜在燦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