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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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漸明,云邊一抹蔚藍(lán),星子逐漸淡去。 紫袖守在龍榻前,一夜未合眼,忽然見謝淮眼睫抖動,忙湊前去察看,低聲喚道:“陛下,您可是醒了?” 他雖沒睜眼,沒出聲,下巴卻是一點。 紫袖撇頭拭眼淚,謝天謝地,菩薩保佑,陛下終于醒了! 緩了一會兒,頭沒那么暈了,謝淮方才幽幽掀開眼皮,紫袖、綠珠、蘇大監(jiān)等人皆圍攏在榻邊,一個個喜極而泣。 曲音坐在最床尾,一架紅木清漆高幾擋著,頭靠著床架子打盹,湖綠色對襟長紗衫掩著素色織棠花紋抹胸,青絲蜿蜒,一彎脖頸如雪。 袁院正:年輕人心真大,這都敢睡?還真能睡著? 紅玉裙衫掩著腳,去踢她的小凳子,曲音一個激靈轉(zhuǎn)醒過來,心臟還撲騰撲騰亂跳。 她面帶微笑,善意提醒道: “縣君,陛下醒了,您快來看看?!?/br> 紫袖扶謝淮靠在一只丁香色緞面大迎枕上,被子攏到胸口,曲音跪坐榻邊,“臣婦見過陛下?!?/br> 蘇大監(jiān)忙道:“這是宋太尉之妻曲氏,她是柳神醫(yī)的嫡親弟子,陛下此番兇險,御醫(yī)院拿不出主意,多虧縣君妙手回春?!?/br> 謝淮聽著微微點頭,他面容仍蒼白,無半絲血色,只有一雙鳳眸如寒潭,至深至幽,一流轉(zhuǎn),是 那種似有非有的笑,冷絲絲,寒浸浸的。 曲音只覺背脊被一絲極濕冷的氣息舔舐而過。 她不由繃直肩膀,把頭垂低一些,髻上釵珠晃動,她輕聲道:“臣婦與陛下請脈?!?/br> 謝淮把手?jǐn)R在脈枕上,神色憊懶。 “陛下洪福齊天,已無性命之險?!鼻粝葘⑺“Y細(xì)細(xì)分說了,又道:“軟腹之蠱雖然罕見,我?guī)煾涤螝v時卻遇上過幾例,經(jīng)過診治都一一痊愈了,時間是有長有短?!?/br> “但陛下龍虎之年,中毒尚淺。妾身用香作引誘出‘蠱’,再以金針逼出‘邪’氣,輔以湯藥固本培元,至多三月可恢復(fù)如初?!?/br> 謝淮聽完了,輕笑,“名師出高徒,縣君不愧是柳神醫(yī)的弟子,當(dāng)世無雙。” “陛下過譽(yù),妾身愧不敢當(dāng)?!?/br> 他話又一轉(zhuǎn),”那這三個月,孤就有勞縣君照看了?!?/br> 曲音驀地抬眸,難掩驚訝之色,謝淮這是什么意思? 綠珠這時開口道:“凡翠宮主殿修繕后就一直空著,院子也寬敞,東邊兩間偏殿住了一批醫(yī)女,她們最是文靜乖巧,平日里就窩在房中看書,并不吵鬧。正合適縣君住呢!” 紫袖:“奴婢這就讓人去掃灑收拾?!?/br> 曲音趕緊道:“陛下,這怕是不妥……” 她只是來看個病,怎么就要住下了? 新帝不好女色,至今后宮空置,并無妃嬪,她是外臣妻子,哪能長住宮中?不是一日兩日,而是三個月,他這是嫌自己名聲不夠壞,要主動給世家勛貴送話柄嗎? 謝淮側(cè)過臉來,“縣君是有什么難處嗎?嗯?” 他故作疑惑,拉長聲調(diào),語氣溫溫和和的,曲音卻品出了一絲威懾之意,頭皮一下子麻酥酥的。 蘇大監(jiān)也來勸她,“縣君,非是陛下無禮,這是為了您的安危??!現(xiàn)如今暗處的亂臣賊子何其多,要是知道您能治好陛下,那您就危險了!” 不是危言聳聽,御醫(yī)院前院正楚御醫(yī),一手醫(yī)術(shù)最卓絕,半年前“意外”落馬而亡,若說與謝淮中蠱沒有關(guān)聯(lián),誰信? “再說了,宮中一應(yīng)俱全,有什么差的缺的您寫個單子,奴婢讓人立馬去準(zhǔn)備,有什么吩咐盡管使喚奴婢們。” 綠珠應(yīng)和,“若用不慣宮中物什,派人去安國公府取就是了?!?/br> 話說到這個份上了,曲音再去看謝淮,與他的目光對個正著,似有深潭寒水浸了她一身。 你以為你面對的是誰? 是九州之主,一國之君,他自是能我行我素,放縱恣意。 曲音不是不識趣的人,“一切聽從陛下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