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三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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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大早謝八就領(lǐng)了十?dāng)?shù)個(gè)鷹衛(wèi)候在碧凝殿,“陛下不放心縣君,特讓屬下送縣君回去?!?/br> “有勞了。” 箱籠包裹俱已收拾妥當(dāng),曲音啟程回了安國公府,先去拜見老夫人,把小三娘抱過來,再回院里整頓。 “娘子,您這么早到了?”眾丫鬟歡笑顏開,柳月更是驚喜。 謝八與紅玉一路隨行,前者不便出入閨閣,守在院外,后者寸步不離,曲音自然而然開口將她支走,“和月,紅玉姑娘一路勞累,你帶她去休息?!?/br> 紅玉是聰明人,十分會意。陛下沒讓她監(jiān)視縣君,只叫她好好伺候,她樂得只聽吩咐做事,不摻合其他。 主仆兩人在內(nèi)室坐定,放了簾子,閉了窗戶,碧紗透出一片春意,粉的花枝,綠的樹蔭,鳥雀嚶鳴。 “你身子可好了?” “風(fēng)寒而已,吃了兩副藥,捂出一身汗,沒幾日就好了?!绷聸]懷疑別的,只認(rèn)為宮中規(guī)矩森嚴(yán),怕她病氣過了人,“您還帶我進(jìn)宮么?沒奴婢在您身邊能習(xí)慣嗎?” 曲音避開不談,問:“我三哥近日可有上門?”她年后去的信,他從柳州上京,差不多是這個(gè)時(shí)候了。 “您怎么知道?”柳月訕訕的,“金郎君十日前來拜訪,老夫人沒讓他進(jìn)門……老夫人她犯了勁兒,趁您不在才輕慢了金郎君?!?/br> “娘子您千萬別生氣,奴婢打聽到他暫住安樂坊云上客舍,只一刻鐘的路程,奴婢親自走了一遭,賠了重禮向他道歉了。金郎君一直沒離開等您出宮來,有要緊的事相商?!?/br> 曲音眉尖一蹙,柳月心頭七上八下的,娘子肯定生氣了,要是和老夫人吵起來怎么辦?郎君不在,沒個(gè)調(diào)停的,怕是鬧起來沒完沒了。 若是往常,她少不得要去質(zhì)問一番世家所謂的“待客之道”,說破天都是老夫人無禮,狗眼看人低。但今時(shí)此日,她哪還顧得這些雞皮蒜毛,“柳月,你走一趟,去請我三哥來?!?/br> “不要驚動(dòng)老夫人,讓他從后門進(jìn)來?!?/br> 從后門進(jìn)?鬼鬼祟祟的娘子要干嘛?柳月有些小心思,但勝在聽話,什么都沒問。 不過三刻鐘,她引著金柏元到了。 “五娘,好久不見?!彼簧韺毸{(lán)妝花緞袍,發(fā)束金冠,朗目疏眉,保養(yǎng)得當(dāng),看著不過三十出頭的樣子。 柳神醫(yī)徒弟收得多,但真正養(yǎng)在膝下的卻少。撿到曲音時(shí)老人家已五十高齡,她便是最幼的一個(gè),行五,于醫(yī)道上天賦最佳,柳神醫(yī)自然多偏愛一些,留她在身邊養(yǎng)老送終。 至于前面兄姐們早已各奔東西,自有前程,只金柏元還常來探望她們,與曲音存了一份情誼。 “五娘清減許多?!苯鸢卦獓@道。 曲音吩咐柳月,“你去看著謝八,別讓他偷聽我們說話?!?/br> “是?!?/br> 上次一別,已有三季。 “三哥別來無恙。”曲音彎腰施了個(gè)禮,“五娘向三哥賠個(gè)不是,讓你受委屈了。我也沒想到老夫人如此不講究。” “別別,快起來,不至于不至于?!笔兰衣铮绕涫撬问线@樣連延數(shù)百年仍然煊赫的世家,眼睛向來長頭頂上,看不上他太正常了,像宋子初這般,無視門第,無視出身,與他稱兄道弟,禮遇有加才是異類。 喝了茶,寒暄幾句,金柏元神情緊張兮兮,“從我到京城,不知是哪路人馬一直盯著我。我一介商賈,生意也不在這邊,沒恩沒怨的,想必是沖著五娘和子初來的,你要小心些。” “三哥你別擔(dān)心,是宮里的人?!?/br> 曲音斟茶一盞,指如蔥根,碧袖如云,“確實(shí)是因我之故,狗皇帝怕死得很,小心翼翼的,三哥到京城,狗皇帝豈會不來窺伺?” 金柏元一顆心放下來,他又壓低聲音,“那就好,知道你心中有怨氣,但也別一口一個(gè)……別罵了,隔墻有耳?!北┚裏o度,喜怒不定,想來五娘這兩月日子不太好過。 “你三個(gè)月前寄信來,我想了許久,還是親自走一趟?!苯鸢卦獡笓改X袋,眉頭緊鎖,五娘這性子,叫他怎么勸,又怎么勸得了? “就因?yàn)橐粋€(gè)妾室和離,五娘,你犯倔了!” “哪個(gè)世家子弟不納妾室,哪個(gè)富貴人家不蓄美人,何況是子初,他出身顯赫,是萬里挑一的好兒郎,怎么會只守著你一個(gè)人?” “難不成,你嫁人之前沒想過這些嗎?” 曲音心中已毫無波動(dòng),“那時(shí)年幼無知,并未思慮周全,只有真正面臨風(fēng)波,才能看懂自己,有所能忍,有所不能忍。” “就算你與子初和離了,你能保證再嫁之夫不納妾嗎?那時(shí)你又當(dāng)如何?再和離一次?!?/br> 她想了想,“我若再嫁,必要求他此生絕無二娶,絕無二色,若他不答應(yīng),那就不嫁,我一手醫(yī)術(shù),養(yǎng)活自己不成問題,孑然一身未嘗不可,” 金柏元噎住了,“你舍得三娘?” 曲音苦笑:“舍不得,三娘是我懷胎十月,受了苦生下來的,我和離卻不能帶走她。” “全天下都沒有和離婦能帶走孩子的?!背撬矸莞哌^夫家,能以權(quán)壓人,可宋氏是一等一的世族,宋子初已出將入相,位極人臣。 “小三娘姓宋,你別異想天開?!?/br> 曲音:“我盡心為狗皇帝治病,不就是想求一個(gè)恩典,我要把三娘帶走?!?/br> 這這……他還能說什么? 金柏元用力咳嗽兩聲,“你既然考慮周到,我還有何說的?我勸不了你,亦不能做你的主,但五娘有要用得到我的地方,一定要開口?!?/br> “正有一事,想請三哥幫忙?!?/br> 師傅素來義診,身無余財(cái),她同樣如此,“我出嫁時(shí),多虧三哥替我置辦嫁妝,打了器具,國公府看不上,扔在庫房里吃灰,若是和離,我也沒打算帶走?!?/br> “這六年,我沒存下多少財(cái)帛,估摸首飾卻有幾大箱,再是謝淮出手大方,賞賜如流水,名貴布料香料玉器藥材,我也得了不少?!?/br> “我想勞煩三哥,替我把這些折成金銀?!?/br> 理該如此,離開國公府之后,自不能如以往錦衣玉食,換了錢財(cái),置辦住宅田地才是正經(jīng)過日子。 “五娘放心,我保準(zhǔn)能換個(gè)好價(jià)錢,不會讓你吃虧。” “三哥,我是想跟你換。我手中都是珍品好物,若慢慢出,得個(gè)五六萬兩銀子不難,若急出,換個(gè)三四萬也使得?!?/br> “師兄,你給我一萬兩就好,全部存進(jìn)萬通寺庫里?!?/br> 金柏元越聽越不對勁,五娘這是要干什么?曲音一根手指抵住唇瓣,搖搖頭,用眼神警告他,最好不要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