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以冬醒過來的時候，毫無意外地感覺到內(nèi)褲里的溫熱黏膩。

    他有些煩躁地從床上爬起來，進了衛(wèi)生間，期間故意弄出很大的聲響，撒氣似的。

    但是嚴夏的房間里靜悄悄的，并沒有被他打擾到。

    離上學時間還有兩個多小時，嚴以冬躺在床上但是并不打算繼續(xù)睡，他在黑暗中睜著眼睛，思考著什么。

    今天是周一，嚴以冬去學校前，去看了嚴夏一眼。

    嚴夏的房間沒有反鎖，門把手一動，門就開了。

    他有些生氣嚴夏的不設(shè)防，晚上睡覺也不知道鎖門，萬一有壞人怎么辦？

    嚴夏的睡姿他早就領(lǐng)教過，所以現(xiàn)在看到嚴夏豪放的姿勢，他也不覺得奇怪。

    整個人橫躺在床上，被子亂七八糟的堆在一邊，僅有一個被角搭在她的身上，小熊樣子的睡衣掀起一點，露出她雪白的肌膚。

    嚴以冬目光沉沉地看了她半晌，拉過一旁的被子幫她蓋好，這才關(guān)門離開。

    出門前，他在茶幾上放了一把鑰匙以及幾張紅色的鈔票。

    他不知道這些行為算什么，算是愧疚嗎？

    因為他心里已經(jīng)有了決定。

    早自習開始前，他把李招娣帶到樓頂，看著眼前怯懦的李招娣，他想起來昨晚臨睡前，嚴夏讓他今天遇到李招娣給李招娣一點錢，她說：“爸爸，mama很窮很辛苦，她的家人對她也不好，你給她一點錢，不要讓她大著肚子輟學去打工。”

    他很難想象，嚴夏是他和李招娣的孩子，他后來仔細照了鏡子，自己和嚴夏在長相上很相似，卻沒有遺傳到李招娣的一星半點。

    樓頂早晨的時候風還挺大的，將兩人的校服吹得鼓鼓的，李招娣穿著單薄，冷得抱住了雙臂。

    嚴以冬開口，語氣比吹過的風還要冷上幾分：“你懷孕了。”

    他用的陳述句。

    李招娣身體僵住片刻，吶吶地開口：“應(yīng)該不會，那天我是安全期。”

    聞言，嚴以冬皺了眉，事后他給了李招娣一些錢，他以為那些錢足夠李招娣去買藥。

    他的聲音更冷了幾分：“你事后沒吃藥？”

    在李招娣搖頭以后，嚴以冬視線看向她的肚子。

    他又問：“你上次來月經(jīng)是什么時候？”

    這個問題讓李招娣瞬間白了臉色，她這個反應(yīng)不用回答，嚴以冬也知道了答案。

    他今早躺在床上的時候，已經(jīng)做好決定，未成年生子也好、未婚生子也好，如果沒有后來的父女luanlun，他可能會征求李招娣的意愿，如果她想把孩子留下來也可以，養(yǎng)個孩子的錢嚴家有。

    但是他現(xiàn)在知道了，未來的自己會和親生女兒luanlun，他不知道他以后怎么會變得這么下流齷蹉。

    一直以來他受到的教育，近親相jian是錯誤的，被曝光的后果很嚴重，那么現(xiàn)在他要修正這個錯誤。

    他努力甩掉腦海里浮現(xiàn)出的嚴夏的模樣，語氣不帶絲毫感情：“是我陪你去做手術(shù)，還是我給你錢，你自己去？”

    李招娣不敢看嚴以冬，低著頭，小聲地回答：“我自己去?！?/br>
    她和嚴以冬又不是男女朋友，那天晚上也是她自作主張把他帶走，他以什么身份陪她去醫(yī)院？

    去了也只不過讓她更加難堪。

    兩人從樓頂下來，一個回了教室，另一個朝學校門口走去。

    李招娣沒有銀行卡，嚴以冬去學校附近的ATM機取了十萬塊錢，塞進書包里，這才回學校。

    中午午休的時候，嚴以冬將錢遞給李招娣。

    那一瞬間，他忽然想起昨晚賽車場的嚴夏，她緊緊地摟著他，好像怕他會離開，她因為擔心他哭得很傷心，一邊哭一邊說：

    “爸爸，這樣真的很危險，不安全?！?/br>
    “爸爸，我好擔心，爺爺奶奶也會擔心?！?/br>
    “爸爸，我不想做沒有爸爸的小孩?！?/br>
    “爸爸，我害怕……”

    他很想反悔，想告訴李招娣，別做手術(shù)了，把孩子生下來，雖然他不會和她結(jié)婚，但是他可以給她一筆錢，保證后半輩子的衣食無憂。

    但是這幾天晚上做的夢，真實得令他害怕，讓他把到嘴邊的話咽了下去。

    李招娣接過他的錢，低著頭，他看不到她的表情，只能聽到她悶悶的聲音：“我明天請個假去做手術(shù)，你放心?！?/br>
    “嗯?！?/br>
    一整天，嚴以冬都趴在桌子上補覺，他這幾個晚上都沒休息好，眼下一片烏黑。

    他上課睡覺這件事，任課老師和同學已經(jīng)見怪不怪。

    等李招娣把手術(shù)做了，嚴夏是不是就消失了？

    他想著這個問題，恍惚地走回家。

    一進家門，便聞到一股誘人的食物味道。

    嚴夏從廚房里伸出頭，笑瞇瞇地看著他：“爸爸你回來了！”

    嚴夏的笑容太過燦爛明媚，晃花了他的眼。

    嚴夏一邊從廚房里端出食物一邊催促他：“爸爸你快去洗手，開飯了！”

    他魂不守舍地洗了手，坐到餐桌旁，這次注意到盤子里盛滿了食物。

    這當然不是嚴夏做的，嚴夏熱情地一一為他介紹。

    “爸爸，這個牛rou面好好吃，我特意打包帶回來給你嘗嘗?！?/br>
    “爸爸，這個小籠包也很好吃，我早上出門發(fā)現(xiàn)的，也想讓你嘗嘗。”

    “還有這個小rou串，是今天我出去玩……”

    等到嚴夏把所有菜都介紹了一遍，碗里已經(jīng)堆得滿滿的，都是嚴夏給他夾的。

    他的心臟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樣，很難受。

    他問嚴夏：“這些都是你今天出去玩，覺得好吃，所以帶回來讓我嘗嘗的？”

    嚴夏小雞啄米似的點點頭：“嗯嗯，爸爸你快嘗一口看看，合不合你的胃口?！?/br>
    在嚴夏殷切期待的目光下，嚴以冬每一樣都吃了一點。

    “嗯，我很喜歡?！?/br>
    嚴夏一副我就知道你會喜歡的樣子，開心地端起碗開始吃東西。

    她不知道，今天白天，她最喜歡的爸爸，正試圖把她從這個世界上抹殺。

    嚴以冬看著身邊什么也不知道的嚴夏，感覺心臟更加難受了，怎么會這么痛。

    每年他都會定期體檢，上個月的體檢報告并沒有說他的心臟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