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日光斑
第一縷破開的灰土簌簌掉在鼻尖,嗆人的日光從頭頂?shù)幕砜谏淙搿?/br> 搜救犬一聲一聲的犬吠,從頭頂焦急地叩向耳膜。 慟哭之后,梁小慵頭暈目眩,正躺在廢墟底,呆呆地盯著黑暗里,丁蘭時模糊的輪廓。 無論她怎么喊,他都不再回答一句。 梁小慵只能時不時去摸他的脖子,摸他的手腕。每一次心跳高懸,像庸醫(yī)一樣,極力尋找到微弱的脈搏——也可能是太緊張的錯覺,她偶爾覺得什么也觸不到,喊叫名字,奇跡又會眷顧地讓guntang的皮膚下給予回應。 “丁蘭時……” 迎著一束刺目的光,她奮力大喊:“這里——這里有人!這里還有人!” 不知是劫后余生的松懈,還是塵灰迷眼,鬢發(fā)到耳尖,淌下濕漉漉的一道水痕。 “丁蘭時……來人了……再堅持一下,再堅持一下我們就能出去了……” 那道光斑似的豁口越變越寬,梁小慵看見橘色的救護服出現(xiàn)在視線中央。 左邊被清理出一條窄路,她握著上面垂下的救護繩和手臂,踉踉蹌蹌地攀出了廢墟。 “下面還有人,”她喘著氣,“救救他……” “我們會盡力的?!睘槭椎娜苏f,“但是你現(xiàn)在需要包扎?!?/br> 他指了指她的小腿。 順勢低頭,她才發(fā)現(xiàn),小腿不知道在什么時候蹭破好長一道傷口,汩汩向外冒出著血珠。 梁小慵不好再打擾他們,被醫(yī)護人員帶走,憂心忡忡地向廢墟看,一步叁回頭,那里亮起電鋸的嗡鳴,她立即伸長脖子去看,險些被絆倒。 最終什么也沒有看見。 她被安置在臨時搭建的救護棚里,八四消毒水的味道充斥鼻腔。 小護士匆匆給她處理過傷口,便去管其他的人。梁小慵坐在椅子上,騰出床位,這才有心思去環(huán)顧四周的情形。才一眼,瞧見身邊一名斷腿的傷員,血rou模糊,她立即嚇得收回視線,心跳如擂,不安得仿佛被什么攥住,難以呼吸。 擔架、傷患,流水似的被抬進救護棚,梁小慵卻始終沒見到丁蘭時。 她終于忍不住,拖著腿,向棚外走去。 人來人往,她極力辨認方才送她回來的醫(yī)護人員,終于,在警戒線旁邊找到了她。 “你好,你好,”她急忙跑過去,“剛才和我一起的男生情況怎么樣了?” “他傷得太重了,被送去了市醫(yī)院?!?/br> “傷太重……他傷到了哪里了?情況還好不好?” “抱歉?!彼磳⒔邮窒乱粋€傷員,無暇回答她的問題,只遞來了一個抱歉的眼神。 梁小慵只得向外走。 地震讓周邊的交通全數(shù)癱瘓,她走了許久,才在路邊攔了一輛摩托,車主心善,一路上邊安慰邊把她載到醫(yī)院門口。 梁小慵道過謝,匆匆跳下后座,沒頭蒼蠅似的撞進醫(yī)院。 她不知道房間號,也沒有人能回答她,所有人臉色焦急而嚴肅,與死神爭分奪秒。她不敢打攪,只能一層一層地找。 即便是走廊,也都擠滿了輕傷的人。 她心里越發(fā)不安,腳步也越急,眼淚也慌促地掉下來。 “丁蘭時……丁蘭時……”她喊起來,聲音被更痛苦的呻吟蓋住。 最后,她精疲力盡地坐在墻角。 有名小護士路過,以為她不舒服,蹲下來詢問她需不需要幫助。 梁小慵向她打聽丁蘭時的病房。 “聽說他傷得很重……應該是腰背那一塊,”她比劃,“男生,二十幾歲,黑襯衫,剛剛被救出來不久?!?/br> “應該在樓上的ICU,我聽說剛送來一個,后腰被兩塊鋼板插穿……” 不及她講完,梁小慵已經倉促地說了句謝謝,朝樓上跑去。